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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1)

第二天·故事第一

前不久,特莱维索地方有一个叫阿里古的人,人穷志不短,颇受敬重。他死时,大教堂里那许多大钟小钟,没有人敲打,竟一齐响了起来。

这件事,所有人都认为是个奇迹,一致断定他是天主派来的圣徒。全城的人一下子都涌到他家里,把他的尸体抬了出来,按照对待圣徒应有的隆重仪式,直接抬到了大教堂。

然后,众人又忙着把各种病人、残疾人都弄来,只图接触圣体,重获健康。

就在此时,三个佛罗伦萨小丑来到该城,他们是史台希、马台利诺和马凯斯。他们以表演为业,善于模仿别人。初来乍到,他们看到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奔向教堂,不免感到奇怪,当打听清楚是这么一回事后,也都想去见识一下。

无奈教堂人多,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根本挤不进去,无法接触到圣体。

马台利诺说:

“我有一计,可保咱们顺利靠近圣体。我假装成一个跛子,你俩左右扶着我,就说要把我带到圣体前去求医,这样别人必定会让路。”

于是三人依计而行,众人见势纷纷为其让道,他们顺利挤到圣体旁。几个热心的绅士见状,把他抬起来,安放在圣体上,好让他重获健康。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台利诺,看他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马台利诺很懂得在目前的场合中应该怎样表演,他在圣体上躺了一会儿,先伸直了一个指头,接着手也抬起来了,胳臂也张开了,直到最后,终于全身都挺直了。众人看到有这等奇迹,一齐欢呼起来,赞美阿里古的呼声响彻云霄。

恰巧那一天,有一个佛罗伦萨人也在教堂里,他跟马台利诺很熟悉,等马台利诺恢复正常后,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人也没多想,开玩笑似的把这套把戏当众揭穿,结果酿成了大祸。

受到愚弄的众信徒指责马台利诺亵渎圣体,嘲讽天主,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把他打得不成人形。马台利诺激起了公愤,人越围越多。

他的两个伙计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去救他。其中一个伙计急中生智,找到教堂外的警官报案,佯称被打的马台利诺偷了他装有一百个金币的钱袋。

警官立刻带数十警士前去捕人,他们把马台利诺从众人手里抢了出来,押到官府去。众人跟在后面,企图起哄,他们听说他是因偷钱被拿办,遂解了恨,只盼他多吃些苦头,就七嘴八舌地嚷起来,有几个人想趁乱讹点钱,就一口咬定马台利诺偷了他们的钱袋。

不巧的是,官老爷是个糊涂虫,对马台利诺严刑拷打,逼其招供,威胁他再不老实就动绞刑。

马台利诺坚持辩称自己本想去瞻仰圣徒遗体,却被人打了一顿,是命里倒霉,他对偷钱的指控矢口否认。

那几个指责他的人,谎称钱被偷抢是在数日之前,可他是今天刚刚到此地,这一点,从出入境登记簿上就可以证实。很显然,那几个人是在讹人。马台利诺一再强调自己的清白与无辜,可官老爷偏偏不加细问,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官府不能秉公执法,使他有理说不清。

与此同时,他的两个伙计也在想方设法救他出来。他们赶回客店,找到店主,说明来意,恳请帮助。店主通过一个绅士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汇报到总督那里,总督见是一场误会,遂急令官府,将人开释。

获得自由后,马台利诺与两个伙计即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返回家乡。

第二天·故事第二

有一个叫林那多的商人,来波伦那办事,在事情办妥后,起程回家,在赶往维洛那的途中,偶遇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林那多不明就里,和他们结伴而行。他哪里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拦路抢劫、无恶不作的强盗。

他们见他是个商人,料定他有钱,决定看准时机,下手抢劫。为了不让他生疑,他们尽力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路上有说有笑。对此,林那多和他的仆人均毫不知情。

他们一路行来,谈天说地,后来说到了信徒向天主祈祷这个话题上。其中一个强盗问他:

“你出门在外,常念哪一种祷告?”

林那多回答:

“我每天念《我父在天》和《圣母颂》,并向天主和圣朱理安祈祷,求他们保佑我在晚上找到一个舒舒服服的下榻场所。”

强盗问他:“今天是否也念了?”林那多说是。

强盗内心不免有些好笑,只有他们知道,林那多今晚要倒霉了。

林那多主仆二人只顾赶路,而三个强盗却忙着观察时机,寻找下手机会。

夜幕降临,他们行至一个僻静的渡口,众强盗一拥而上,把他抢得一干二净,只剩一件衬衫。可悲的是,危急时刻,他的仆人又是一个没种的草包,见主人遭抢,只顾自己,一溜烟似的逃入城中,竟再也不管主人的死活。

好冷的天气,又下起了大雪,林那多光着两只脚,身上只穿一件单衫,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除非找地方投宿,否则必将被冻死在雪地里,举目张望,却一无所获。他冷得受不住了,向最近的城堡狠命奔跑,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等他踉踉跄跄赶到城墙边,为时已晚,城门已关闭。

林那多伤心欲绝,无可奈何,只得随便找个地方躲避风雪,大概是命里不该他死,他竟然发现城门远处,贴着城墙有一幢房屋,就跑过去,打算在此躲一夜,先保住小命。

走近一看,好像是一扇门,但推不动,他找些干草,席地而坐,凄惨之至,不住地抱怨天主的不公。

天下还真有这类巧事,林那多的遭遇很快有了转机。

原来,城里有一位姿色出众的寡妇,是侯爵的新宠,侯爵把她养在一座豪宅里。而林那多躲避风雪的那间破屋,紧邻这座豪宅。

这天,侯爵与这位俏寡妇已私下约好,晚上要到她这儿来,她早早备好了热水和酒菜,只等情人来受用。谁知侯爵那边,忽然接到了一份紧急公函。匆忙之中,侯爵只得差人到他情妇家里去传信儿,叫她不必等了。俏寡妇一团雅兴化作烟云,真是无可奈何,就趁着现成的热水,决定自己洗个澡,独个儿吃了晚饭,再上床睡觉。于是她进了浴间。

那浴间靠近一道通到城墙外的暗门,这是侯爵与她私会的秘密通道,门外恰巧就是那个倒霉的林那多蜷缩的地方,因此在她洗澡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声的哀叫,还听到有人牙齿在打战。她吩咐使女上楼看个究竟。

见自己被人发现,林那多断断续续、勉勉强强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番,苦苦哀求她做做好事,救他一命。使女禀报夫人后,二人都起了恻隐之心,决定先把他放进来再说。

那夫人见他快要冻僵了,就让他去洗了个热水澡。洗过之后,全身回暖,他感觉真像是死而复生。那夫人又拣出她过世不久的丈夫的一套衣服,让使女给他送去,他穿在身上正适合,仿佛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

那夫人休息了片刻,关照把大厅里的炉火生旺了,她自己随即来到那儿,问使女,那男子是什么样的人。使女赞不绝口,说这男子人品端正,举止文雅,看样子,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夫人遂让使女请他来烤火吃饭。

林那多跟随使女来到客厅,看见夫人是个气质高雅的贵妇人,不敢怠慢,赶忙上前向她问安,再三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那夫人看了他的言谈举止,觉得使女所说的果然不错,就和颜悦色地招待他,要他不要拘束,跟她一起坐下来烤火,又问他怎么会落到这地步。林那多就把当天的遭遇原原本本都讲了出来。

这时,晚餐已经摆好,林那多跟夫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他正当壮年,人高马大,气宇轩昂,仪容举止都挺耐看,杯酒之间,那夫人的眼光不时在他身上溜着,觉得这个男子很讨她的欢心。那天晚上,本是侯爵约好和夫人欢会的时候,勾起了她的春情,所以不禁心想,这个缺儿,正好叫他来填补。

吃过饭,那夫人就跟使女私下商量,因为侯爵失约,害她空欢喜一场,她问使女能否接受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那使女已经明白女主人的心事,就极力怂恿她。于是夫人又回到大厅,只见林那多仍然像她方才离开时那样,独自对着炉火。夫人来到林那多跟前,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

“林那多,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丢一匹马算得了什么呢?你干吗这么闷闷不乐呀?你看你,穿上这身衣服多么像我丈夫。今夜,我真想搂住你亲吻,要不是怕得罪你,我早就这么做啦。”

夫人这话正中林那多的下怀,他早已难以抑制地张开双臂,扑向她的娇躯。

“太太,我这条命原是你搭救的,没有你,我就只能冻死在雪地里。不用多说,我应当尽心侍候太太,讨你的喜欢才对呀,否则我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了。那么来吧,你只管把我搂个称心,亲个称意吧,我一定甘心乐意地回敬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需要多说什么呢?那夫人早已按捺不住,投进了他的怀里。她紧搂着他,吻他,吻了千遍,也让那男的亲了她那么多遍。两人这才站起身来进了卧房,也不多耽搁,就宽衣上床,快活了一夜,直到天明。

天亮之后,夫人为他备好钱物,送他从暗门出去。等城门一开,他就装作一个远道的旅客,进了城,找到了自己的仆人。

就在此时,他看见一队卫兵押着三个犯人从前面过来,他们正是那三个强盗,刚刚被官府捉住。林那多乘机提出控告,他们对所犯的案件供认不讳,因此林那多的马匹、金钱以及衣裳,一起物归原主,而强盗则被送上了绞刑架。

第二天·故事第三

从前,城里住着一位叫戴大度的绅士,是个大财主。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兰培托,二儿子叫小戴大度,小儿子叫阿古兰特;个个都长得年轻英俊,一表人才。绅士去世时,大儿子还不满十八岁,和两个弟弟共同继承家产。

这三个青年漫无节制、大肆挥霍,只知道吃喝享乐,过着荒淫奢侈的生活。他们就这样坐吃山空,连卖带押,仅过了三五年,竟把家业挥霍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终于有一天,他们感知到这样肆意挥霍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就将剩余的家产全部变现,默不作声地离开佛罗伦萨,到伦敦去谋生。在那儿,他们励精图治,刻苦度日,干起放高利贷的行当。时来运转,不出几年工夫,三兄弟就攒聚了许许多多的钱。

他们返回佛罗伦萨,又都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富翁,都安居下来,娶妻生子。

与此同时,他们在英国的信贷业务照旧,由他们年轻的侄子阿莱经营掌管。可谁晓得,这兄弟三人虽都已成年,却又故态复萌,比以前挥霍得更厉害了,幸亏有英国信贷产业利润的支撑,否则他们早就破产了。

英国的汇款,成了他们唯一的指望。忽的一日,英国王室祸起萧墙,国王和王子兵戎相见,全国被一分为二。那些抵押给阿莱的城堡全被占领,他们的财源由此断绝。但三兄弟对此毫不知情,依然挥霍无度,债台越筑越高。阿莱滞留英国,期待政局平稳,父子议和。

久久得不到来自英国的接济,三兄弟信誉扫地,因为拖欠债务不还,被债主们逮捕起来,把他们的家产全都充公,但也不够偿还债务。债主还要追索余欠,因此他们三兄弟被关在了牢狱里。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眼看英国政局越来越糟,阿莱不敢再等,否则性命难保,打算返回意大利。他独自一人踏上了归途。说来也巧,出城之时他看见一大群修士走在前面,为首的是一位穿白袍衣的青年院长,接着是两个上了年纪的爵士,他们都骑着马,阿莱跟这俩人认识,他们是国王的亲属。阿莱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欢迎他一路同行。

通过这俩人,阿莱知道,那个为首的白衣青年新近被任命为英国最大的修道院的院长,他们一干人是要到罗马去拜见教皇。

阿莱正当青春年少,又长得眉清目秀,加以举止大方,彬彬有礼,那院长一看见他,就满心欢喜,觉得他比谁都可爱,就把阿莱叫到身边来,和他谈话,问他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阿莱把自己的身世处境照直说了,总是有问必答,还声言愿意为院长效劳,不论什么微贱的职役,都乐意从命。

院长让他做自己的陪伴,一同赶路。

那院长自从见了阿莱,不知怎么,就涌起一种无名的感触。对此,阿莱也有所感知。或许他有同性嗜好,阿莱胡乱猜测,没去在意。

过了几日,路过一个村子时,天色已晚,院长决定在此借宿,多亏阿莱跟一家客店的老板相熟,就关照他收拾一间算是最讲究的房间让院长住下,让其他人各自想办法。

因为忙着关照院长,阿莱压根儿没顾上自己。等众人睡去后,阿莱才发现再也找不到可供他躺下的地方。店主劝他到院长房间粮堆上将就一夜。没别的选择,阿莱只能同意先这样凑合。

他唯恐打扰院长睡觉,悄然爬上粮堆,躺卧下来。

谁知这院长心性荡漾,夜不能寐,把阿莱和店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觉心花怒放,感觉天赐良机,能让自己如愿以偿。夜深人静后,院长轻唤阿莱与他同眠,阿莱不好意思,再三推辞,经不住院长的盛情,他只得脱衣上床。

那院长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不住地抚摩他,宛如热情的少女抚摩情人。阿莱不由一惊,院长还真有同性嗜好。也不知道是凭着直觉,还是凭着阿莱的姿态,院长马上猜透了他的心意,暗自好笑,就解开内衣,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

“阿莱,别胡思乱想了,你摸摸我这儿——看我藏着些什么东西。”阿莱朝院长胸前一摸,居然是两个饱满的肉球。阿莱这才明白,原来院长是个女人,他也不问一声,就把她搂在怀里,要和她亲吻。但是她拦住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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