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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天一早,凌松伟来到新叶的酒店大堂等她,两人一起前往机场。再次见面,林新叶居然感觉有点不知所措,说了早安以后,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甚至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凌松伟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着看着她,她的这个样子,显然令他觉得相当的有趣。他对她还是彬彬有礼,但是跟以前那种彬彬有礼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他们之间有了某种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是从前那样了。

不论是在出租车上还在机场候机大厅,不论在哪里,新叶感觉他总在看她,肆无忌惮地看她,如果她也正好在看他,他就马上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天哪,这个人还是那个面无表情庄严肃穆的凌松伟吗?如果不是知道为什么,她一定会觉得这人有神经病,真正的神经病——笑神经病。

她相信他确实喜欢她,但是她不免疑惑,从现象上来看,他不是一般地喜欢自己,他这是相当地喜欢自己,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在机场洗手间的镜子前,她仔细地端详着自己,是的,身高一米六五的自己身材苗条,毫不谦虚地说,体形相当可爱,一张小脸长得也确实讨人喜欢,她有着健康的粉红肤色,眼睛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明亮而温柔,充满活力,笑起来形成两弯月牙,而且,是深褐色的,漂亮的深褐色,嘴巴么,她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笑起来时跟眼睛相当地般配,鼻子不是新叶的骄傲,因为并不是很挺,但是也不难看啊,新叶心想,总之这张脸还相当不错,同时她意识到自己给自己做的这高度评价时不禁哑然失笑。是啊是啊,是还相当不错,但是这就是全部了吗?想到梁心婕,尤其是穿着琉璃蓝色丝绸刺绣长裙的梁心婕,她心里不免有点泄气。

只能是一见钟情了,一见钟情也有各种类型,并不是都单纯肤浅地依赖于美貌不是?林新叶从洗手间走出来,走回凌松伟身边时,望着他坚实可靠的背影,她做出了这个结论。

她一坐下来,凌松伟马上给了她一个微笑,她看着那眼里含着的柔情蜜意,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嗯,那个,”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开始喜欢我的?”

“你想知道这个?”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她,同时他抓住她正在看那只手,这是今天他第一次跟她的身体接触,她依然是条件反射般把手往回收,而他依然是紧紧地将她的手抓紧,不让她挣脱,他感觉她不再使劲了,于是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每次你都给我一种被吓了一跳的感觉,我有这么吓人吗?”

新叶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她低下来头把脸转向别处,不想让他看见。

“好吧,新叶,从第一次看见你开始。”他说道。

“怎么可能?”自己的结论得到了当事人的验证,新叶仍然不敢相信,“那天我从电梯前爬起来的样子可实在不怎么样。”

“你自己又看不见,怎么知道不漂亮?”他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样子真的漂亮极了,”他转而低沉缓慢地说道,“是我这一辈子见过印象最深刻最难忘的几个情景之一了。”

新叶惊讶地看着他,她觉得他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实在不像在说笑话。看来,一见钟情这个事情的确是真的了,那么另外一个传闻,当女人表现出自己柔弱无助的一面时,对于男人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这个也是真的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很靠得住的一时冲动,也许再过一阵子你的感觉就完全变了。”

“林新叶,你看着我的眼睛,”他对她说道,看着新叶转过头来迎向他的目光,“我不敢保证我对你的感觉永远不会改变,但是我会向你证明,我绝不是一时冲动。”

广播里开始通知他们的航班登机,两人站起来向登机口走去。凌松伟牵着她的手不放,林新叶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经过登机口时以及登机时,连空姐们的公式化的微笑似乎都不同以往,上了飞机,他才终于松开了手,新叶轻轻呼了一口气。

“你得学习慢慢适应这些了。”他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你,你怎么还跟着我?”新叶的反应像是被针突然扎到一样,她感觉血仿佛一瞬间冲上了耳朵尖,“你难道不应该往前走,坐在前面去吗?”

“谁规定了我必须得坐在前面的?我买的票座位在哪里就得坐哪里。”

他待新叶坐好后,跟原本坐在她身边的乘客换了座位,一脸高兴地坐了下来。

“凌松伟,我适应得没那么快!我也还没完全考虑好。”新叶看见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向自己的伸过来,她赶紧把手放到一边。

“不,不是这样的,新叶,我能明确地感觉到昨晚西湖的魔力还在,而你,比你自己知道的适应得更好。”他死皮赖脸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凌松伟,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新叶撇了他一眼,“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完全毁掉了。”

“哦?以前是什么形象?”他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但他马上接着说,“哦,我知道以前是什么形象,很无聊的形象,你跟我说说我现在在你心中的形象吧。”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林新叶感觉自己被他带入了一个漫无边际的沙湖,一步一步地被他拉着往前走,慢慢地跟着他越陷越深,无法挣脱。

她想起了自己这颗孤单的心,多少个夜晚,她望着天空寂寥的明月,希望自己的生活有所改变,她为此甚至从二十四岁生日之后,有一段时间,接受了身边人们的好心,去参加各种各样她并不感兴趣的活动,去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然而她始终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有对陈泽然那样感觉的人,他们或许喜欢她爱慕她,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唤醒她的感觉,而他们被她婉拒后,都迅速有礼貌地从她视线里消失了。

现在不正是时机吗?她看着凌松伟,他正低头专心地研究着她的掌纹,他的这个举动令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动得都要不正常了,她几次试图抽手回来,他都只轻轻说道:“别闹,马上看完了,耐心点。”而她自己,她颇为吃惊地发现,正像他所说的,她觉得这感觉并不让自己讨厌。她甚至怀疑,他要是突然又像一个疯子一样将她一把拥抱在怀里,拥抱在他那温暖的怀里——天哪,我在想什么?她心惊胆战地审视着自己刚才的想法,我肯定拒绝不了他的拥抱!我,林新叶,从来没有谈过一场正式的恋爱的林新叶,骄傲的有无数人暗恋的林新叶,现在已经寂寞得要发疯了!!她这么想着,简直为自己的处境要感到无地自容了,她的嘴角耷拉了下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了?”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的表情,“从你的掌纹来看,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你愁眉苦脸的事情,你的生命力顽强,事业顺利,至于感情么,之前一度有曲折,可是后来一帆风顺。”

林新叶看着他,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现在的你相当的浅薄。”

“不是相当的轻薄就好。”他咧嘴一笑。

他这句话说完新叶立即把手抽了回来,像把一柄剑抽出并插回剑鞘一样干脆利落,之后的飞行旅途中,他再怎么赔礼道歉表现出十足的悔意也没有得到原谅。

飞机抵达了机场,两人一起向机场出口走去。

“你一会儿是去哪里?”凌松伟问她。

“直接打车去公司上班。”

“我送你过去。”

“不用!”林新叶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慌张,“我们不顺路,不用麻烦了。”她突然感觉自己从西湖带来的魔力快要消耗光了,回到这里意味着回到了现实。

“你——”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正对着她,令她也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来看着她,“你放轻松好吗?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吗?我再跟你说一遍,”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做什么事情,你只需要记住自己心中真正的感受,按照你真正的想法去做。记住,不是为了我或者任何人,只是为了你自己!”

新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明亮锐利,如月夜接于晨,乌黑的眼眸里闪动着热切的光芒,她想起了他昨天说的后半句话:“你知道吗,新叶,你一定会朝着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心正在向着他慢慢靠拢,那企图将她的心囚禁在原地的基石正在轰然崩塌。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这是她头一次没有想过要挣扎,她让自己尽情地充分地去体会被人拥抱的感觉,除了自己的父母,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还被其他什么人拥抱过,她想起了陈泽然,是的,她憧憬过他,可是她对他的憧憬破灭了,现在她被一个不久前还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即使是现在自己也完全不了解的人热烈地拥抱着,新叶啊,你一定是疯了,疯了——原来被人拥抱的感觉如此之好,温暖的感受、满满的安全感、心跳猛烈加速的刺激感、令人着迷的眩晕感、身上电流四处乱窜的麻麻的感觉,所有所有的感觉,加上他身上迷人的气息,都很好,很好。他在轻轻地闻着自己的发丝,他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他在用脸颊慢慢地摩擦着自己的头发,随着他缓慢地深呼吸,她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一起一伏,听着他的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这个拥抱,将万事万物阻挡在外。

直到新叶轻轻地推他,凌松伟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周围路过的人不停回头看他们,林新叶感觉很不好意思,凌松伟则牵起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

到了出口,已经有人在等着凌松伟了,凌松伟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并把林新叶介绍给他相互认识。前来接机的这个人是他的一个下属部门经理,新叶注意到他跟她点头致意时眼睛里的诧异,她曾暗暗用力想把凌松伟的手挣脱开,但是他紧紧地抓着不放,直到把她介绍完了以后才松手。

“请停到这里就可以了。”当车子开到离林新叶的公司大楼大约还有五百米距离时,新叶说道。

“靠边停车吧,陈经理。”凌松伟说道。

车停了下来,新叶谢过他们,下了车。车窗摇下来,她跟他道别,他眼里爱意满盈的样子让她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下次见面不许装作跟我不熟。”

新叶冲他笑笑,然后冲他们挥手,希望他们赶紧出发。

“你还没有回答我。”仿佛变脸一般,他瞬间换上了他的经典严肃表情,严厉地看着她。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你们赶紧走吧,后面的司机都要生气了。”

他微笑着跟她挥挥手,车子从新叶身边徐徐开动,不一会儿就从新叶的视线里完全消失不见。

新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她望着不远处的公司大楼,想到过一会儿她就将坐在自己的办公座位里,开始处理工作,处理自己并无多少兴趣的各种文件,她低头盯着自己现在站立着的这个街头的位置,想着几分钟之前发生的各种事情,自己就像站在现实和虚幻的分界点上一般。她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终于跺一跺脚,向现实的方向走去。手机铃声响起,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来电。

“喂,哪位?”她将电话接通。

“是我,”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悦,“果然,连我的手机号都没有存。”

“你又没有给过我。”新叶不客气地回道。

“好吧,现在有了,赶紧存起来。”

“你,打来就为了说这个吗?”

“不是。林新叶,我先申明一下,我以前是个很酷的人。”

“什么?”新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没头没脑的话。

“我想跟你说,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新叶站在原地,笑容不可抑制地出现在她的嘴角,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也太甜蜜了吧!简直要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了。”她感觉身上的魔力又被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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