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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接下来的日子让林新叶深刻地体会到了“度日如年”这四个字的含义。

深秋临近,十一月份的天气变得更加清冷和萧瑟起来。这让新叶本来就低落的情绪更是雪上加霜。

跟凌松伟分手的头几天过去以后,她心中愤怒与羞耻的感觉开始慢慢消退,不再是主导她心情的主要因素,这时她才真正开始见识失恋的威力。多年前的暗恋失败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实在不值一提。

首先是她的这一颗心,当年是像被蚂蚁细细地咬,每天都是无穷无尽的小烦恼和小幽怨,现在则是感觉被野兽在疯狂地追赶着撕咬,没被追上时是各种难熬的心慌和煎熬,一旦被追上咬起来时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钻心剧痛,而这头野兽,正是她与凌松伟之前有过的各种甜蜜和美好。她偶尔一个不小心,突然想起了凌松伟的某一个拥抱,随着温暖美好的回忆一起而来的是瞬间跌至地狱的可怕感受,这感觉简直要让她发疯发狂。

她曾经喜欢的很多歌现在统统不能再听,她只能听听Link Park、Eminem、Queen这样的摇滚说唱,听听Smooth Criminal这样的歌。

她现在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前所未有地强烈感受到心脏这个器官的存在,因为它现在变得真是太沉重了,她简直要承受不起,感到它时时刻刻都要从她的胸腔坠落下去,要跌在地上摔个粉碎,她不停地深呼吸大喘气,想让它减少一些压力,但是收效甚微。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被子蹬了又蹬。她经常在清晨四五点才睡着,以至于早上醒不来,她近期迟到的次数已经让余嘉快要忍无可忍了,他不再跟她开玩笑批评她的夜生活,而是直接跟她说再迟到他也不护着她了,月绩效全扣。

就这样,林新叶一天一天地消瘦起来,日子也一天一天地慢慢过去了。

星期五的早上,新叶刚到座位里坐好,余嘉就来找她了:“柏丰阶段总结会议,四号会议室,十点。”

“怎么才通知?”林新叶心里咯噔一声。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郑经理今天早上通知我的,他昨天去柏丰跟凌总会面时临时决定的。”他停了一下,“你也不用担心,郑经理说就是总结一下前段的进展情况,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大家放轻松按部就班地讲讲就行了。”

“哦。”林新叶的心情开始迅速变化起来,她既害怕去参加这个会议,内心深处其实又想去,她不想再见到凌松伟这个混帐,可是她对这个混帐却还没有做到可以真正地不闻不问。她下意识地拿出包里的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她沮丧地发现自己现在脸色相当地差,粉红的肤色完全不见了,苍白的样子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腮边上的肉也不见了,她由原来的微微圆脸完全变成了一个尖脸,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就更别提了,这个她自己倒是早就知道了,“我这个样子可不行,”她对自己说,“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这可怜的样子。”

她看了看四周的同事,发现没人注意她,于是悄悄地拿出唇膏、粉饼和腮红,将自己的脸修饰了一番。她这么做的同时,心里不禁对自己啧啧称奇,之前还跟凌松伟郎情妾意的时候,自己也没这样过,现在跟他一刀两断了,反倒注意起自己的模样来,真是异于常人啊。

十点钟,她照例跟着余嘉一起来到四号会议室。四号会议室是个中型会议室,他们进去的时候,其他组的一些同事已经到了。

新叶一坐下,心里就开始各种活动起来。她时不时盯着会议室的大门,她感觉她的心情非常地焦灼。终于外面传来了各种脚步声,她紧张地考虑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盯着门口这么看着,她正在最终决定把头低下去绝不在他进门的时候看他时,凌松伟已经进来了。

林新叶看着他,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新叶飞快地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新记事本。他照例找了一个正对着她的位置坐下,然后一直看着她。林新叶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虽然她心里恨恨地想,一切都是他的错,自己没必要这样躲躲闪闪,搞得理亏的人好像是自己一样,但是她没法像他那么厚颜无耻,那么目光辣辣地将他回看过去。

整个会议就是两个公司的各种相干人等将前期做的事情总结报告一遍,余嘉说完他的内容以后,新叶也简短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凌松伟则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只是在新叶做总结时,提了一个很小的问题,新叶回答时只能抬起头看着他,她看见他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跟以前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比起来,差了很远。她看着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就这样,郑经理和凌松伟分别作了简短的总结后,整个会议结束了。林新叶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起身跟其他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看见他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下班以后,林新叶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冲出了办公室,她来到办公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学校而去。

她一下车,便看见了早早在路边等候着她的令山紫,她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

“放开放开,不要这么肉麻!”令山紫想要将她推开,却突然发现新叶的眼里全是泪水,她顿时惊呆了,赶紧将她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问道,“你怎么啦,新叶?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我失恋了,呜呜呜呜……”林新叶完全不在乎周围人对她的看法,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之前她一个人在家里再怎么难过也没有哭出眼泪来,看到好友,她终于放轻松了下来。

山紫等她终于平静了一些,赶紧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宿舍。

“好了,你先哭开心了,然后想说什么就跟我说吧。”她轻轻抱着新叶,两人一起坐在令山紫的床上,“陈泽然那个混蛋回来了??”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混蛋!”林新叶哭着喊道,她哭起来说话的声音真是不敢恭维,看着她那个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样子,令山紫赶紧将盒装纸巾给她拿过来,心里暗暗想着自己这里还有没有替换的,会不会不够。

就这样,一个女孩哭哭啼啼地哭诉,另外一个女孩蹙额颦眉地倾听,听到最后令山紫简直比林新叶还要愤怒,她一向长于演讲,她立即即兴发表了一篇中心思想为凌松伟无耻之徒不得好死的长篇评论文章,听得林新叶最后都停止了哭泣,心想还不至于要把凌松伟骂成这样吧,这样的话连自己都显得活该。

令山紫看到林新叶终于恢复了平静,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比刚看到她时都好了不少,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于是带着新叶去学校里的一个饭馆吃饭。

林新叶本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山紫拿着菜单点菜,她突然说了一句:“再来两瓶啤酒吧!”

山紫诧异地看了很少喝酒的新叶一眼,说道:“好!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当场先点了四瓶。

她们便吃饭边喝酒,话题从痛骂凌松伟到痛骂陈泽然再到痛骂朱峰,一会儿说说往事一会儿谈谈现在,她们慢慢情绪都不受控制起来,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痛哭流涕,坐在她们旁边的学生们都纷纷对她们侧目而视。

最后她们周围的食客都已经吃完饭走了,她们两个也都醉得东倒西歪,面前摆着一堆的空啤酒瓶子。老板一脸为难地过来跟她们说饭馆要打烊了,新叶才赶紧一把按住令山紫,拿出信用卡给老板把账给结了。虽然她醉了,但是她神志还没到完全不清醒的地步,她拿出手机来给朱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不到十分钟,朱峰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他皱着眉头,责备她们,尤其是令山紫,他说了声:“山紫,你知道叶子不能喝酒的,你怎么还由着她这样?”

“我想怎么做,你管得着吗?!”令山紫气呼呼地回道,她说话已经有点吐词不清了。

“你——”朱峰有点震惊,因为她从来没这样跟他说过话。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要吵咱们出了饭馆再吵。朱峰,你把山紫送回她宿舍去吧。”林新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我呢,到南门打个车,很快就到家了。”

“不行不行,你这样一个人回家绝对不行!”朱峰把她一把按住,“我们先把她送回宿舍,然后我再把你送回家。”

就这样,林新叶和令山紫在前面不成样子地走着,边走边大声说话,朱峰则在她们后面五米处跟着,脸上一副我不认识她们的表情。令山紫走着走着越发地跌跌撞撞起来,眼看就要摔倒,新叶赶紧过去扶她,她不扶反倒好,一扶她们两个都倒在了地上。朱峰简直哭笑不得,他赶紧走上前去,把她们两个扶起来。他发现令山紫已经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只好叹了一口气,把她背了起来,林新叶则在一边摇摇晃晃地跟着。

一路上令山紫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停,从大声痛骂朱峰到后来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她一直在说话,朱峰则一语不发地听着。终于他们将山紫送回了宿舍,她已经完全睡着了,朱峰小心将她放倒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子,轻轻盖好了被子。

然后他跟林新叶出了门,他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好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朱峰跟林新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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