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秽前七八分钟，祠堂旁边的侧堂里，李家主权人物以及大世家的宾客代表在座。
“老爷子，诸位长辈，事情就是这样。”段可怡将叶天安排她的事情当着众人讲出来之后，冲所有人颔颔首，和赵岩平匆匆转身而去。
身后，李家众人以及那些大世家的宾客代表满脑子的黑线，俱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李荣华更是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给家人报的信，说叶小先生嫌弃礼数不周，可事实是，人家黑脸是因为礼数太多太繁琐。
好大一头麟光闪闪的乌龙在天上飞啊！
“逐武，没有捷径可走，唯脚踏实地耳！”
人们面面相觑，惭愧无地，段可怡的话在他们脑海里回旋，让他们的老脸火辣辣的灼烧。
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在说李家今天办得事有“过为己甚”之嫌么。
武者修行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不需要花活，不需要俏架子……整那么多干啥？
原想着藉此体现李家的诚意，炫炫家族底蕴，也让叶小先生觉得在李家收个徒不亏，哪想到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眼，心里就没把这当回事。
这马屁拍的，一个不慎拍马腿上，被尥了好一蹶子……臊啊！
“对不起，老太爷，都是我会错了意，才让家族丢这么大一脸！”李荣华臊皮耷眼地自省认错，心里真真羞得无地自容，干了一辈子伺候人的活儿，原以为道行足够高深，哪想到老了老了栽这么大一跟头。
李家众人随着一阵唏嘘，众多大世家的宾客也感慨不已，侧堂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至极。
良久之后，李老太爷才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事谁也怨不得。真要怨，也只能怨我们这些大世家太把自己当回事，铺排着做事做得太久，就以为谁都喜欢跟我们一样铺排，一样炫耀。殊不知我们已经踏入了舍本逐末的路。”
说到这里，李老太爷哈哈大笑一声，站起来中气十足地道：“这个脸丢得值，若不然，我们这些自诩世家的存在，还不知道哪天才会静下来反思呢。”
李老太爷执重地给坐在东侧的大世家宾客拱一拱手，歉意道：“就是扫了诸位的兴，老夫抱歉不已。这拜师礼就此打住了，诸位若是不嫌李家的酒菜难以入口，稍后一定多喝几杯。”
“哪里哪里，李老太爷言重了！”
能够在今天来观礼的大世家，至少在明面上都是与李家交好的，李老太爷都如此客气地致歉，谁也不敢端着，连忙回礼。
实际上，大家的重心本来就不在观礼之上，就是想接着这个机会夹带点私货，如今长达四个小时的观礼换成宴席，那当然更称大家的心意。
脑袋被门夹了的人，才想无趣无聊地在那里坐四个小时，多受罪啊！
察觉到宾客们脸上隐约带出些如释重负之意，李老太爷心头再次苦笑，看来除了李家人之外，当真是谁也不期待这什么狗屁的古礼，他娘的，这脸抽的，太酸爽！
“老李，赶紧吩咐人提早开宴。胭脂，请诸位宾客移驾宴堂，好生照顾。”李老太爷吩咐道。
李荣华、胭脂虎以及一干李家人等各安其事再次忙碌起来。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之后，李忠虎这才来到李老太爷身边，低声道：“爸，段家丫头进偏厅之前跟我说过另外一件事。”
李老太爷意识到段家丫头说的事可能不小，态度也郑重了几分。
他看着李忠虎问道：“单独跟你说的？”
李忠虎道：“我和胭脂都在，段家丫头的话实际上还是来自叶天。”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叶天说，春十娘在卢家。”
“什么？”李老太爷大惊，“消息确切？”
李忠虎道：“我反复想过，叶天没有说假话的必要。除了春十娘，还有鬼门洞的赤面地魔，都在太平场山庄的卢家庄园里，赤面地魔还指使一个弟子劫持过段家二丫头，但是没有成功。”
李老太爷颇为愤怒地道：“如此来说这事肯定就假不了。卢家行事太过下作，竟然敢公然勾结邪修，这是完全没将天南城的秩序放在眼里。”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根据我们在卢家和苏家埋的钉子传回的消息，卢家小子卢宏毅一直在试图接近段家二丫头，好像是为了从段家找到一件至宝。段家是自段老虎开始发家的，他能藏着什么至宝？”
李忠虎默然不答，他知道李老太爷这句话实际上是自言自语。
果然，李老太爷稍一停顿便又立刻道：“管他段家究竟是不是有宝，卢家的动作都已经破坏了天南城世家的平衡，容不得他们继续嚣张下去。”
“爸，您的意思是？”李忠虎低声问道。
李老太爷微微笑道：“叶小先生既是让段家丫头把话带给你，那就说明他没想让李家插手。既是这样，我当然没什么态度。”
李忠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老太爷没有态度，那就代表李家没有态度，这事就只能落在武者分会，通过官方手段给出反应。
可问题是，这事要是捅出来，那就等于把天捅个窟窿，影响力着实太大，不好办呐！
“你揪心什么，天南城的武者分会又不止是你一个当家人。”看出李忠虎心里的迟犹，李老太爷淡淡地点了一句。
李忠虎当然明白父亲暗指的意思，可他纠结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是叶天的意图，很显然，叶天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就是希望借助武者分会的力量给卢家施压。但依着老爷子的意思，完全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分会手里，最终很有可能被冷冻处理。
“段丫头还说，贫民区失踪人口的案子，或许与卢家有关系，据说有个失踪的年轻人，好像是叶天的朋友。所以我猜，他们或许是想对卢家动手了。”
李老太爷似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意外，“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回到武者分会会被压下来。段老虎为人强势，但人缘还不差，武者分会八个副会长，不至于所有人都和卢家交好吧？再者，世家之间的联盟什么时候成铁板一块了，无非是利益结合而已。”
李忠虎眼睛一亮，稍稍一想，立时就明白老太爷的意思，远交近攻，总有希望卢家垮下去的人，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助臂。
“我明白了。”李忠虎望着老爷子嘿笑几声，姜到底是老的辣，这看似简单的几句话，没有任何一个实质性的主意，可是却一下子拨开了笼罩在他头上的云雾。
本是还想就另外一个担忧与老太爷商榷商榷，现在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管他那两个邪修会不会已经跑了，武者分会兼有仲裁、监察等大权，风闻查检本来就是常规办案手段，所以能不能当场拿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给卢家施加压力。
想透这些事情，李忠虎正待立刻转身经办，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一个三代晚辈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路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差点被绊倒，不等跑到近前，他就已经大喊起来。
“太爷，不好了，祠堂那边，打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