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我没事，救救小婉吧。”我对归来摇头，示意他安心。可陈婉还在梁子彦手里攥着，性命攸关。不能再和梁子彦耗下去。
归来这才放心，转头对梁子彦道，“鬼君来凤凰山见故人，何必大张旗鼓。前程旧事，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影公主腹中孩儿出世，才是顶天的大事。”
我彻底石化了。
归来在做什么？和梁子彦和谈么？
在梁子彦将陈婉重伤后，在梁子彦将我狠狠羞辱后，归来还能气定神闲和梁子彦和谈？
“先救人啊。”我捏着归来的衣袖，“陈婉还在梁子彦手里呢。”
归来微微一笑，拂尘朝梁子彦一挥，轻松就将陈婉夺了回来。
陈婉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气丝若离。
“多谢鬼君。”归来抱拳一笑，毫不顾忌梁子彦气急败坏的脸。
归来的法力，是达到多么高深的地步？
“你真的修成了大道？”梁子彦不服气地摆着手，身体运气，露出黑色的煞气来。
这小人，居然要偷袭。
“归来小心。”我出声提醒，却见归来纹丝不动，拂尘一挥，将我和陈婉置于光晕中，只见金光闪闪，瞬间让我的焦灼少了许多。
“道法无边，大象无形。这归来，是真的得道成仙了么？”我喃喃，顾不得归来与梁子彦的交战，开始一心照顾陈婉。
“小婉，我们得救了。别怕，我在这儿。”
我捏着陈婉的手，希望给她一丝温度。这个女子，刚刚得悉了千年的血海深仇，如今重伤在身。恐怕，她多年辛苦的信念，也被梁子彦那厮摧毁了。
我真想把那小人杀了，弥补对陈婉造成的伤害。
但，我也只能是想想。
“婉儿，归来会救我们离开。家仇国恨，都是千万年前的事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我只能规劝，可我知道我的劝说有多么苍白无力。
陈婉一直在抖，她的瞳仁一直在流血，仿佛被戳穿一般。
那斑斑的血泪，是她对梁子彦的控诉，对天道不公的控诉。
“我要报仇，影儿，我要报仇。”
她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殷红的血液几乎成为沸腾的仇恨。
“影儿，麻烦你扶我坐起来。”
她浑身软若无骨，似筋脉骨骼已经被梁子彦震碎。梁子彦知道她的命门，也的确让她无法再还击。
可梁子彦忽略了一个家破人亡对人的影响，陈婉没有倒下，她只是被刺激得越发想复仇。
她在我的搀扶下，慢慢坐在原地，艰难地打坐调息。
“影儿，请你念一念大悲咒。我身受重伤，不能分心。你有归来的护心镜，又得他真传大悲咒，对我疗伤有好处。”
我让她尽可能靠着我，默默吟诵大悲咒。
万物慈悲，仁慈恩德。
所有的愁怨，似乎都能被大悲咒缓解。
只要心诚，万物苍生，都有善念。包含着慈悲之心，定能感化万物。
我如是照做，继续吟诵大悲咒，希望能对陈婉有所助益，更希望能救赎自己。
四周静谧无声，陈婉那坚毅的复仇力量却让光圈染成了血红色。
却见光圈外，归来和梁子彦都未身动，竟默默站在对立面，丝毫不动。
不过须臾间，天地却忽然变色，那汹涌的黑色与漫天的血色，互相纠缠。
只见一只黑龙在空中旋转，偌大的光柱，几乎要覆盖天地。
“鬼君，你何苦执迷不悟？就算带走了影公主，你又能得到什么？”归来拂尘幻化出银色的丝线，紧紧将黑龙缠绕。
黑龙发出一丝暴怒，想挣脱束缚。
一黑一白互相交缠，难解难分。
“本君想得到的，哪怕要等千万年，本君也不会放弃。你们口口声声道德法理，还不是做着存天理灭人欲的勾当。”
梁子彦声音洪亮，丝毫不顾及归来的阻挠。那黑色游龙在天空中翻涌，竟隐隐有冲破银丝趋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前慕长安事事压着本君一头，这一世，本君难道还要拱手相让？慕长安已经魂飞魄散，我看谁还有胆子能阻挡本君和聂影厮守。”
黑龙一声长啸，径自对着归来喷涌着黑色鬼火，毫不相让，就要彻底挣脱了银丝。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道霹雳，气势如虹，直直劈到黑龙头顶。
只见黑龙在空中蜿蜒成一道弧线，跌落下来。
当梁子彦恢复了人身，脑门已经渗血。
他盯着归来，恨恨道，“你不是自诩清高，也会联合阴曹鬼魂？看来是本君高看了你。”
归来丝毫不动，淡然道，“鬼君谬赞了。世易时移，归来不过学会了合纵连横，更多地保全影公主罢了。”
“哼。”梁子彦拂袖不甘，嘴巴依旧不饶人，“归来，陈婉。如果不是影公主需要你们为孩子接生，本君要捏死你们，就如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归来依旧静立，丝毫不语。
“聂影，本君暂时也不会伤你。等孩子出生，本君自会来接你们母子。”
空气里没有任何回响，梁子彦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气不过，喘着粗气，不解恨道，“如果你愿意，本君也会亲自看你生产。这场景，本君可等了千万年了。以前慕长安还在，会阻挠本君，可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挡我。”
梁子彦阴冷暴虐地微笑着，我感觉我的后背全是冷意。
“鬼君，恕不相送。”归来拂尘一挥，将梁子彦扇得很远。
可我明显看见，归来额头密布的汗水。
“本君一定会在九星连珠时接回你们母子。”梁子彦再度发出狂暴的笑声，那幽冷深邃的瞳孔，就像冰锥一样，盯得我后背发麻。
我的脑海，全是梁子彦扭曲而冷酷的脸。
“你，休想。”我微笑地看着那远走的黑点，保持着前所未有的端庄和威严。
他面色不佳，恶狠狠拂袖道，“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求我。”
梁子彦终于飘然而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空气中的血腥气逐渐散去，可我知道，还有更大的腥风血雨，还等待着我。
而我，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哪怕我万千不愿，也必须去面对。
这是我的劫数，更是我的命运。
我扶起奄奄一息的陈婉，慢慢走出了光圈，对归来道，“归来，走吧。”
至始至终，我不曾看见邓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