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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醋意之浓(一)

司马千依走的时候,还给咏灵留下了一封信。是慕秋狄写给她的,他大约因着曾经西林铭綦的那遭事心有余悸,因此从不敢将信直接寄往司徒府,这才只能托人转交。想到此,咏灵这才想起似乎一直也没有收到过西林铭綦的来信,而只能从绯雨那里得到些他的只言片语。但其实,当初司徒府突遭横祸父母新丧之时,西花和北月都曾有来信慰问,但这些,却都被司徒昭远给当做废纸般的丢掉了。咏灵虽然有些想到了,就如此刻慕秋狄的信,除了告知她自己已荣升东风国骠骑大将军之外,便只剩一些普通的问候了,包括自己的身体心情是否安好云云,以及对她父母之事表达哀思并抚慰。可昭远却大吃飞醋,一见之下竟不由分说将那封信也给撕扯了个稀巴烂。咏灵难免对此有些不满,认为那总是自己的信嘛,当然要由自己来处理。可同时,一想到昭远是因为吃醋才截下那些信的,她心底竟有些莫名的美滋滋的。看来,真正的深爱一个人果然是不同的,他做什么她都觉得甜蜜,几乎任何过分的事都愿意原谅他。

昭远吃完醋之后回到床上就欺负她,还非要逼得她也说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才算解气,诸如“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永永远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也只要你一个”之类的云云。昭远听罢每每愈发兴奋,便折腾的她更加难以消受,嘤嘤呀呀的叫不出来又直想叫。那神态愈发勾魂摄魄,昭远便更加欲罢不能,夫妻恩爱敦伦,更胜往昔。

但是这样一来,原本南雪国相夫妻不和的传闻也悄然变了调子,此番又开始被坊间赞颂凤凰于飞、琴瑟和鸣了。而这事情自然也很快传遍了四国,亦不知又暗中勾动了多少的风雨。

东陵晈与司马千依走后,咏灵的生活便重又平静了下来。但昭远却愈发忙碌了,有时候甚至要在宫内留到深夜才见回来。咏灵担忧的同时也不免郁闷,几乎每日里都在等他,于是心里便更加不满他对政事的热情了。

十月初一,是寒衣节,历来是标志严冬来临的日子,也是祭祀祭祖的冥阴之节。两宫太后在宫内设宴,并御赐寒衣。咏灵作为命妇之首,再加上父母刚刚亡故,本应进宫赴宴受赏。虽然她不太愿意去见两宫太后并参加这样的活动,但因着夫妻两人刚刚才大张旗鼓的接待了东陵晈司马千依一行,如今要突然称病也来不及了,便自然不能不去了。

按品大妆,銮舆车辇,紧紧张张的把一应礼节和仪程都走完,那饕餮珍馐的宫宴倒是没有吃多少,却是累的够呛。正当咏灵以为马上就能结束回家然后再躲到昭远温暖的怀里撒娇的时候,一名女官却是单单只拦住了她,并称:

“夫人,太后娘娘有请。”

“哪个太后?”咏灵几乎有些不耐又失礼的问出口。

那女官却乖觉的恭敬答道:

“是圣母皇太后娘娘。”

咏灵心道果然是蓝玉,而太后之邀,怎能不应?于是便带着一丝隐隐的惊讶和戒备跟着那女官去了。她心下对此委实有些踌躇和忐忑,不明白蓝玉今天晚上单独召见她是要做什么。虽然曾经两人算是闺蜜姐妹,可自从她出嫁之后,两人就从未有过来往了。再加上上次相见,她的眼神让她不安,便直觉地这场召见不会是好事了。

女官将她引入昭阳宫内,吩咐了宫女招呼茶点之后,便退了出去,于是偌大的宫室中,就只余下她一个人了,咏灵见状本能的更加忐忑了。

约莫等了有一刻钟之久,蓝玉才终于出现了。她衣着依旧华丽高贵,走近她时,咏灵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但却未见她身后带有随侍的宫女,似也是一人独自前来,这让咏灵直觉的她是有什么私话要和自己说。但是礼不可废,见她进来之后,咏灵便赶紧躬身行礼道: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蓝玉似乎轻叹了一声才道:

“妹妹快免礼吧,如今没有外人在了,你却还如此拘礼,叫姐姐我情何以堪呢?”

这话说的实在客气,然而不知怎地,听在咏灵耳里却觉仍旧带着莫名的冰冷。所以她尽管直起了身子,却仍旧垂着眼帘不敢抬头看向蓝玉。

而蓝玉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并且从坐上坐起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道:

“灵儿,你都回家这么久了,我们却一直未曾聚在一起说说话。今日可算得空了,就姑且留你叙叙话,想必你不会不情愿吧?”

“太后娘娘说哪里话?娘娘操劳国事,又要抚育陛下,昔日里亦是臣妇怕打扰了娘娘,这才不敢叨扰。还望娘娘莫怪。”咏灵便礼貌性的答。

蓝玉却似有一丝不耐的道:

“我们就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你我姐妹二人多年未见,虽如今身份皆变,但昔日情分本宫却从未忘怀。如今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且敞开心扉,听姐姐我说些心里话吧!”

“这是自然,太后请讲。”咏灵虽然略有疑惑,但还是不敢真如她所说的那般自在,依旧恭敬和悦地道。

蓝玉却突然撇开了一道笑纹,但那笑意却似没达眼底的道:

“本宫听闻,国相夫妇琴瑟和睦,惹人艳羡啊!”

可是这话,咏灵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仿佛她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让咏灵本能的就揪起了眉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良久才只得道:

“夫妻本为一体,合该勠力同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臣夫妻二人也只不过同这世上大多数的夫妻一样罢了,并不值得谬赞。”

蓝玉却几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几乎有些轻蔑,随即她坐下吃茶,并且一边似无心的轻挑眉梢道:

“昔日国相大人如此坚定的提出定要求娶西花国灵熙公主,我便起了疑惑。因为多年以来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赐婚,他都未曾答允过,如今却只对那灵熙公主势在必得,委实出人意料。所以我便打听了那灵熙公主的生平,结果也着实让人震惊。然我虽然已有些猜到,但却还是没有料到竟真的会是你。哈哈!想他司徒昭远也真是能耐啊!竟把一位尊贵的公主从小当成了童养媳来养,真真是前所未闻旷古绝今啊!”

这话说的简直讽刺的意味相当浓烈了,咏灵瞬间色变,但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身子僵在那里,笑容也完全消失了。却是眼神更加戒备的盯紧蓝玉,想她此番找自己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蓝玉下一秒却继续讽刺的叹道:

“他做事情,想要的东西,总是没有失败过的。包括曾经……甩掉我。”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有些悲凉,神情更是异常的恍惚和疼楚。而咏灵本能的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心道看来曾经她出嫁的那些事情她是已经知道了。想想也对,她同南宫灏两人到底是夫妻,相处日久总有说起曾经之事的时候,自然就会弄清楚了。所以咏灵想着,难不成她现在是还恨着哥哥吗?然而下一秒却听蓝玉又道:

“可是你知道吗?妹妹,你知道他究竟做过些什么吗?”蓝玉突然间眼中闪出了幽光,并且一手抚胸的朝着咏灵望了过来。

咏灵听着这话心里更惊,心道难不成她今日的目的是要说哥哥?可是究竟找她来做什么呢?若真有恨的话,不是应该直接找昭远吗?想到此,她便觉得不会简单,但也只能不动声色。因为已经揣摩出今日蓝玉来者不善,便不愿意轻易接她的话头。不过,她不接可不代表蓝玉不会继续,却见她已目光幽沉的盯着咏灵继续道:

“你可知他怎么爬到了这个位置?他如何这般轻易的就得到了两宫太后的支持?!”

咏灵心下一沉,还未及思索,却听蓝玉已经自顾自的继续解释了起来,并且神情些许的缥缈:

“我当时即便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彼时,都已经怀有身孕了,所以即便再委屈憋闷,又有什么法子?我原本以为此生就是如此了,可是,可是他却蛊惑我——你从来就知道我心中有他,从小就有,即便成婚之后有了孩子也……所以哪里能经受得住?”

咏灵听了这话几乎要一个趔趄站不住脚了,蓝玉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在讲,她同司徒昭远有私情吗?哈!可是没等她表达震惊与荒唐,蓝玉竟还在往下叙述:

“他对我说,我们一道,休戚与共同图大业,他一定还我一个锦绣江山。”

咏灵听了这话简直退后了三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共图大业?!可是蓝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的,这时候丝毫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只一门心思的要倾倒给她:

“你知道吗?当日北月联合着南宫澈叛党攻城进来,原本司徒昭远是准备有密道逃生的。可是我却抛弃了我的丈夫,仅带着皇儿一个人逃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叛党的刀下。所以他就死了,我才得以扶着我的皇儿登上大位,呵呵。是我们一起携手害死了我的丈夫,双双登顶高位,将南雪的大权掌握在手中。可怕吗?可我却做的义无反顾,因为,那是他的希冀和愿景,是我同他共同瞻仰的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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