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国
那一夜，赵子衿就那么靠在车里，看着那幢作为两人结婚礼物的别墅发呆了一夜，愣是没有进去……
透过二十层楼的落地窗俯瞰下去，中古世纪的建筑和高耸而立的高楼交织在长长的街道两边，构成了独特的视觉享受。
这就是米兰，时尚与复古，艺术和潮流错落交织的城市。
推开窗，空气中，扑鼻而来的是炎热干燥的地中海特有的气候。
不同于伦敦的多雨和潮湿，不同于巴黎的风情和迷离，但是这座世界顶级的时尚之都却有着它独特的情调，怪不得人人都说，来到意大利，你必须要去米兰，来到米兰，你绝对会流连忘返。的确，这是个令人看一眼就会爱上的城市。
悦耳的手机铃音响起，吴悠仔细一算，这似乎是从今儿早上到现在的，呃，第几通电话了？她已经算不太清楚。
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接起放在耳边，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意：“喂。”
“小悠，是我。”那边温和的男声如是道着，带着如沐春风的气息。
吴悠笑道：“我知道。”
“小悠，生日快乐！”楚杰的声音有着浅浅的疲惫，面上的笑意却不减。
“谢谢。”吴悠礼貌的回着，这句话今天已经听了太多遍。
想起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却被手机铃声吵醒，睡意朦胧的接起，那边却是吴绍空的声音：“小五，生日快乐！”
“四哥，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啊？”吴悠很是郁闷。
“唔，你那儿是刚过十二点，我这里凌晨六点钟，怎么样？感动不？小四哥特意算准了时间的，我肯定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吧？”吴绍空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等着被夸奖的期待。
吴悠那个郁闷啊，只得瓮声瓮气的一句：“四哥，我更期待的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有没有什么惊喜。”说完，吴悠啪得得一声扣了电话，再度睡去。
而从今早九点开始，祝福的电话便陆续接过，无外乎是家人朋友什么的，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两年了，她离家的次数真的少的屈指可数。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人儿的走神，楚杰轻笑了声，打破电话中的沉默，说道：“我的礼物收到了么？”
吴悠瞬时敛回游移的思绪，笑着回道：“嗯，很漂亮，谢谢。”一双几乎可以仿真的水晶鞋，虽然华而不实，但是拥有这样一双鞋子是每个女人一生都会有的梦想，即使她并不是灰姑娘。
“你喜欢就好。”楚杰的声音依旧温柔，连唇边勾出的笑都是温柔的。
“你还在B市？”吴悠问了声。
“呃，确切的说是在B市的机场。”楚杰看了下手上的腕表。
吴悠有些惊讶：“你今天回来？”她记得他上周才刚刚回去的，项目有这么快就谈完么？
“嗯。”楚杰轻笑着，边走边说：“很遗憾，我肯定没有赶上第一通祝你生日快乐的电话，但是，希望，可以来得及成为第一个陪你吃生日晚餐的人。”
闻言，吴悠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暖意，笑着道一声：“好。”
放下手机，吴悠坐回办公桌，将手边的几份文件签好，按了内线，金发碧眼的助理进来将文件拿走。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吴悠不是不感动的，两年前，在机场与家人一一拥抱过后，只身一人提着行李踏上飞往米兰的班机，虽然这一次有家人的支持，有朋友的安慰，但是再次踏上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期间的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纵然前期工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但是面对一个新的分公司，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还是会感到几分力不从心……
偶尔在电话里向秦晓乐诉苦的时候，那边总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乱训：“谁叫你放着好好的国内不待，非要出去，出去也就算了，去更为熟悉的巴黎不是正好么？非得自个儿跑什么米兰，你就是活该，自找罪受！”可是每每训完，又总是冷声冷气的一通安慰，每每此时，吴悠的心里便会放松许多，人生中，有这样一个闺中好友，她该是多么的庆幸。
就是在那时吧，她来米兰的第三个月，见到了楚杰。
异地逢故人的心情是特别激动的，与过去无关，与任何无关，仅仅只是那种同为中国人的亲切感。
她以为那只是一场偶然的邂逅，却没想到楚杰竟然就在米兰留了下来，他说他们公司恰巧在这边也有业务，而他申请了这边的分区总监。
其实，随着后来慢慢的了解，聪明如她，怎会瞧不出楚杰眸里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温柔和浓浓的感情，那曾是她少女时代所有的憧憬。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感情，一旦错过，就真的，再也回不去！
去年的生日那天，她收到了有生之年最最特殊的一份生日礼物……离婚协议书。
在她离开B市后，在她到达米兰快要一年以后，在两人分居大概12个月以后，她终于，又成了一个人！
细细回想，这两年里，也许是家人的刻意避谈，也许是自己的故意忽略，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竟然只是那纸离婚协议，还有同一天收到的那条短信：抱歉，拖了这么久。
她其实很想回句什么，比如说声没关系，或者是问一声，你，一切可好？可是编辑文字的手指是那样的颤抖，竟然是用尽所有的力气都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好作罢。
就这样吧，就这样彻底的结束！
这场婚姻里，他们都已经拖了太久太久，而等待的又岂止是他们两人。
虽然没有联系，但是她偶尔也会知晓他的消息，来到米兰以后，她唯一增加的一样爱好就是上网搜索国内的军事报导。
在她到达米兰的半年，她知道他代表国家空军参加了全球的空军飞行员比赛，看着视频中，那些各个国家最新的歼击战斗机在空中华丽的翱翔，她会忍不住的去猜测哪一架里面有他的身影……
似乎也正是因着这场为国争得荣誉的华丽胜利，他在不久后的部队审批里，正式成为了国家最年轻的上校。
手指停留在那个名字上，已经编辑好的祝贺文字却犹疑着要不要发出去，最终，骄傲的自尊战胜了一切，将那条短信缓缓删除。
犹记得来米兰的第一个生日前夕，她在埃马努埃莱二世的长廊里，远远的，隔着人群似乎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待拨开人群去找寻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以为他在这里呢？摇摇头甩去自己那样可笑的念头，随着身边的人一起上了车……
晚上，抱着手提心不在焉的浏览着一条条国内的网页，总是在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那抹熟悉的身影，咬了咬牙，终是拿过身旁的手机，找到那个号码准备拨过去，视线却被无意中点开的视频吸引住，手中的动作就那样定格。
方小姐，前些日子，记者曾拍到您去婚纱店和珠宝店，请问是否好事将近？
方小姐，那可否透露一下对方的职业范围？
方小姐，如果您大婚，会同意媒体进行现场采访么？
一连串的问题里，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只是带着招牌的笑容轻轻的说了句：抱歉，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方便回应，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一定会通知大家，谢谢关心。
官方的回答，却掩不住面上的娇羞和满眼的风情，那应该是沉浸在爱情中的样子吧。
吴悠缓缓的关闭网页，合上电脑，将手机一点一点返回界面状态，那一晚，她看着外面的夜色，直到天明。
几天后，是她的生日，也就是那天，她收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一个人跑去了酒吧，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的意识里是焦急找到他的楚杰开车载她回了住所。
半夜，胃里搅乱的天翻地覆，她吐的稀里哗啦，大脑在连番的折腾下慢慢的清醒，她抱着双臂靠在地毯上，想了很多很多……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怎么也擦不净，仿似积攒了很久很久，最后哭的累了，眼睛也酸涩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这样靠着床沿一直坐到了天亮……
次日，她签好自己的名字，将那份离婚协议按原地址寄了出去。拿过手机，将那个一年来反复调出的电话号码按下删除键。
回到公寓，她将那枚他送给她的发簪，也是结婚后收到的他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如果不算那份离婚协议的话，也是唯一的一份生日礼物，收进了抽屉，再也没有拿出来戴过……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去关注过国内的军事和娱乐方面的报导，很多东西，不看便不会想起，不听，便会慢慢的忘记吧！
一个月后，她接到沈少锋的电话，告知她近日将举行婚礼，希望她能回去参加。
意外之余，道一声恭喜，并没有答应回国参加，商业或是家族的联姻，在他们的圈子里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在心里希望他们可以幸福，可以，白头偕老。
恰逢乐子姐来电，说是巴黎的分公司出了点儿问题，她要前去处理一下，希望她可以回国暂代她管理一段时间。
纵然心里有几分对于回国的抗拒，可是听着乐子姐难得的焦急语气，想起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家人，遂应了下来。
因着工作的交接有些繁琐，吴悠所乘坐的飞机缓缓降落在B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十分，候机大厅里并没有白日里的喧哗和拥挤，吴悠提着行李箱走出出口，过了安检，突兀的，在这分外安静的机场里还是引起了一阵人群的骚动，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可见被一众人围着的几个身影里有着那个已然算不上的陌生的面孔，黑色的墨镜掩盖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垂着首的样子似乎是急于避开这突兀出现的记者群们，身旁的两名助理挥着手臂拨开蜂拥而上的记者……
方小姐，前些日子有媒体得到消息称您的另一半似乎曾是位军人，您可以回答一下么？
方小姐，听说您前些日子去XX医院预约了妇产科的专家，请问是否好事已近？
方小姐，您是否会效仿现下娱乐圈的大多数女星奉子成婚呢？
也许是大厅周遭太过安静的缘故，也许是记者的声音太过响亮，那些话语还是十有八九的入了耳，吴悠推推鼻梁上的黑超，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弧度，看不清面上是何样的姿态，兀自垂着首走出了机场。
不同于米兰从早到晚的干燥气候，B市的夏天即便白天炎热，此时已经凌晨，夜风吹在身上还是较为舒适些许的，她回来的太过仓促，也没有提前和家人提前打一声招呼，现下正准备招辆计程车，先去酒店住一晚，明早再回大院儿。
恰在这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她接过一看，很是惊讶，唤道：“四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话语里却是几分无奈，她知道他夜生活很是丰富，可也没必要深更半夜的跟她烙家常吧。
那边的人却完全不以为意，张口就问道：“小五，我今儿在一酒会碰见秦晓乐了，她说你近日要回来，是真的么？”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高兴，这不，酒会一结束，刚送走客户，想着米兰那边大概已经清晨，他便火急火燎的打电话求证一下。
“嗯，是啊。”吴悠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如果接下来她说……小四哥哥会不会炸毛？
“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四哥去接你！”吴绍空的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唔……”吴悠故作沉吟了一声，旋即轻轻启唇：“我已经踏上B市的地儿了。”说完，动作很利落的将手机远离耳边。
果然，那边几乎是一声大吼：“什么？小五，你已经回来了？”吴绍空的面上表情一瞬间千变万化，那叫一个精彩，要是被商场竞争对手看到了，不禁愕然，这还是那个永远挂着一脸笑面虎表情的狡猾吴四少么？
片刻后，吴悠觉得那边儿清净了，才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唔……四哥，人家现在在机场呢。”不其然放缓的软软声调，带着几分拖长的尾音，这是她从小对老吴家男人们的杀手锏。
果然，吴四少一听，什么火气儿呀什么的全成了浮云，一句急乎乎的：“就在那地儿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很是难得的竟然先挂了吴悠的电话。
吴悠收了手机，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乍然，远处行走的车辆车灯一闪，有几分晃了眼，下意识的抬起一手微微遮挡刺眼的光线，不期然的看到一辆车子自跟前滑过，心里瞬间一紧。
那辆车太突兀，骤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那辆车也太扎眼，因为不是一般的有钱就能买得到的限量版Knight XV，它有一个很嚣张和飙汗的中文名字……骑士十五世，是越野车里的佼佼者，也是越野车里的霸主，那辆车也太熟悉，曾经是她发誓此生说什么也要买一辆开来过过瘾的。
视线滑过黑色的车身，下意识的，吴悠便抬眸往车内的驾驶者看去，因为心里总是有几分好奇的，是谁口味这么独特，因为貌似在B市这个圈儿里，真正的有钱人似乎都是喜欢开着炫丽的轿跑或是舒服的商务，这是一种现象。
可是只一眼，即使只是极快闪过的一个侧面，她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紧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