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楼赶到楼下的时候，店内已经一片狼藉。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她精心挑选的壁灯支离破碎，桌椅歪歪扭扭有的甚至已经被砸得变了形。
店里的顾客有的仓皇逃窜了出去，有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始作俑者正嚣张地站在店中间，似乎就是在等着韩楼的出现。
韩楼压抑着怒气，声音森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那个人一脸痞样，叼着烟慢腾腾地走到韩楼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楼，那眼神让韩楼不是很舒服，“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韩楼皱皱眉，不想跟这种人多纠缠，“如果你赔偿我今晚的损失，我们就到此为止。”
那小混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和身后的兄弟们对视了一眼，吊儿郎当地说道，“损失？我都没让你赔我损失，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赔偿两个字？”
韩楼没太懂他的意思，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你昨天还赶了我兄弟出门，真要说赔偿，也是你赔偿吧。”
韩楼这才听明白过来，看来是昨天被自己赶出去的人叫来的救兵，难怪昨天走的时候让自己小心一点，她还以为那是他们的逞强，原来是真的有人可以帮忙的。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其实已经着急起来，自己刚在这里落脚，别说熟识的人了，就连认识的都不多。以前有杜雨许漾可以帮衬自己，现在杜雨也不在这里了，自己能求救的人很少。
“那你们想怎样？”韩楼决定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把这店盘给我们。”小混混狮子口大张，笃定了韩楼找不到人帮她。
韩楼一愣，还真是不要脸，估计是商量好了的，自己如果不给他们，以后的生意都不好做。如果给了，自己最后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韩楼左思右想，她一向都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眼下的事情显然不是小聪明能够摆平的。
脑袋里蓦地闪过曾莫的脸，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现在自己可能能联系上的人也只有他了，就算是看在过去认识一场的份上，他应该也会帮自己。
韩楼掏出手机，一个一个按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小混混悠闲地看着她打电话，在他眼里，韩楼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韩楼按完数字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按了拨通键，拜托一定要接。
韩楼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心里默默地祈祷。
她知道她过去看你做错了很多事情，要她拿什么偿还都可以，唯独亡语不行。
“喂？”曾莫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韩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虚地看了眼那边的小混混，努力回想着之前熟络的语气，“我这里出了点事，你能过来一下吗？”
那边顿了一下，“亡语？”韩楼急急地点头，猛然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刚准备开口，就听到曾莫好听的声音，“好。”
韩楼挂了电话，心情很复杂，她本来不想牵扯到曾莫的，可是眼下除了曾莫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找谁比较好。
小混混一看真的有人来，顿时有些发虚，但是撑着胆子站在那里，“你跟谁打电话？”
“我的合伙人，你要亡语，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事。”韩楼强做镇定地说道，然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假装悠闲。
不知道曾莫什么时候能够赶来，韩楼一边努力拖延时间一边焦急地等着。
而另一边曾莫接到电话后犹豫了很久，虽然答应了韩楼，但是真的到要动身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向子敬在一边看书，曾莫接电话的时候他没有很注意，给曾莫打电话的多了，他以为只是他生意上的伙伴。
可是曾莫挂断电话之后的反应让向子敬有点生疑，一般曾莫接完商业电话后都会吩咐自己一些事情或者自己开始处理公务，可是今天挂完电话后非但没有唤自己做事，反而是一脸若有所思地靠在窗上。
“怎么了？”这是向子敬这两天问的最多的问题，他以前不是爱追问曾莫私人想法的人，但自从韩楼出现之后，曾莫明显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曾莫没有很快回答向子敬的问题，这让向子敬更加不安。向子敬抿抿唇，有些焦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
“我出去一趟，你先帮我看下这些东西。”曾莫指了指桌上一堆被他翻得杂乱无章的文件，拿过外套，冲向子敬嘱咐了一声，然后匆匆向外走去。
向子敬挽留的话来不及说出口，曾莫匆忙的背影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他出去可能只是因为韩楼无可奈何的求助，但是不好的预感还是渐渐浮上来。
可能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帮助，但是也可能是一次重大的转折。
曾莫虽然不想表现得很急切，但是开车的时候还是被交警警告了超速。他渐渐稳下心神，放慢了速度。
韩楼在电话里说出了点事，难道是亡语出了事？亡语那地方本来就是是非之地，三教九流都有，鱼龙混杂，自然会出现很多不可控的事。
韩楼也算是初来乍到，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认识的人，杜雨和成禹城又出国旅游去了，她能仰仗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这样想着，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焦灼起来，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有犹豫？接到电话后本来应该直接就过去了。
曾莫一边懊恼着，一边加快速度。
韩楼正在和小混混苦苦纠缠，店里剩余的客人已经被她安排人带出去了，残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方人还算和平地坐在那里。
气氛僵持，突然一声哭声打断了平静。韩楼仓皇扭头去看，原来是酒保尧颜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尧颜是韩楼才找过来的酒保，长得不错，人也听话，是在校大学生，家里情况不怎么样，韩楼有心帮她，也没管具体的工作时间把她留了下来。
尧颜性格不错，但是胆子有点小，此时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有些承受不住。
韩楼暗暗地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和后悔，早知道刚刚就让她先回去了，现在又多了件事。
尧颜似乎也认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擦干了眼泪，小声啜泣，“对不起，楼姐。”
韩楼伸手播播她的头发，“没事，你先上去休息一下吧。”
尧颜摇摇头，“我陪你一起。”
韩楼体谅她的好心，以为她是害怕，也就没有再劝她，任由她呆在自己的身边。
曾莫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尧颜泪痕未干地站在韩楼身边，韩楼对面坐着一群一看就知道不怎么样的小混混。
“怎么了？”曾莫一边问着一边朝韩楼走过去。
韩楼一直都看着门口的动向，见到曾莫进来的时候轻松了一下，放松神情，“他们要亡语做赔偿，你也是合伙人，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韩楼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曾莫，生怕他说漏了嘴。
曾莫不蠢，立马就会过意来，“谁要？我们这亡语没个几百万拿不下来。”曾莫说话的时候气场全开，小混混们神情凝重起来。
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主，曾莫和韩楼同时在小混混的脸上读到了这样的信息，一直专心对付别人的韩楼和曾莫都没有发现尧颜眼里闪过的势在必得。
“我们也可以换别的方式补偿。”他们改了主意，开口商量，脸上的强硬却只是伪装。
“好啊，带上价格明天来找我拿钱。”曾莫回答得意外地爽快，很好说话的外表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如说话那般温和。
“哪里？”见曾莫这么爽快，小混混脸上的得意慢慢地回过来，眼里的贪婪让韩楼很不爽。
曾莫真的要给钱？怎么可能，他就算是撕了填海也不会浪费在这种人渣上。
“喏。”曾莫用下巴指了指街对面的大楼，他的公司。
别的他不说，但是他的公司海宇的威名却在外流传了很久，没有哪一个和海宇作对的人会有好下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
海宇的名头明显吓到了那群人，虽然还是有点不相信，眼里的畏惧却渐渐堆积起来，“你不要逗我。”
“你大可以去证实。”曾莫耸耸肩，有一瞬间，韩楼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他的淘气。
最后那群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走了，韩楼这才算是真的轻松下来，这时候才感觉到背后涔涔的汗意。
尽管在亡语做了这么久，但是韩楼骨子里还是一个乖乖女，这种挑衅砸场的事情也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过，偶尔也会听顾客说起，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觉得她这么乖，应该不会有人想要来找茬。然而那只是她觉得。
“以为你乖别人就会乖吗？”曾莫的询问，不，质问，让韩楼回过神来。韩楼脸一红，曾莫的问话恰好就是她刚刚想到的事情。
“还好我现在是在这里，要是我不在，你去找谁？”曾莫情绪越问越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