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真的很奇怪，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小书童，竟惹我一看再看，也许，是他生的太清秀了吧。
那林府的大公子原本对我有些轻视，可那个小书童对林大公子悄悄说了几句，林大公子竟对我改了态度。我更加好奇了：这是何人？竟对林大公子有这般的影响力？
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和林大公子做朋友，原本，我是看不上林大公子的。也许在女孩子看来，他是风度翩翩，可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花架子，生了个好皮相而已。林府的家业若交到他手上，发扬光大，怕是有些困难。
但就是他，那个小小的书童，吸引着我，我就和一个看不上的人，做成了朋友，并且感情还好得很。
我感谢他，若不是和林大公子成了朋友，我又怎知他其实是个女儿身？这样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孩子，却是个被林大公子捡回来的小乞丐，我看向她的眼神，便不由地多了一些怜爱。看在林大公子善行的份儿上，我对林大公子的态度，也和蔼了起来。
林大公子出行，总爱带着这小丫头，于是，我便常常约林大公子比剑，喝酒。那样，就能多看她一会儿了。
可她的眼里没有我，对我毕恭毕敬，从不敢轻易造次。对林放则不然，那恭敬里有真心的呵护。看得我好生嫉妒。
“公子，天冷，把酒温一温再吃吧，当心伤着身体。”
“公子，比剑而已，不必为输赢伤神。”
“公子，天晚了，再不回去，老爷恐要动怒了。”
……
那哪里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倒好似一个管家婆。虽然有些啰嗦，可若是有这么一个在身边，又怎能不是一桩美事？
小丫头虽是女流，却也常常有些男儿的见解，不止，是连男儿也比不上的。
“小玉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官是清官。可是，若能让老百姓不愁衣食，那便是个好官。”
我奇了，“老百姓不愁衣食，你又不能挨家挨户地看，如何知道现今的官是好是坏？”
“这个简单，”小丫头乐了，“只要乞上的乞丐少些，路上的行人们笑容满面，那必是碰上了好官！”
话虽然少，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凭这一番话，我对她，又多了一分敬意。
那一日，我们一同逛街，路过一家青楼，门前的姑娘穿红着绿，妖娆不已。刚刚走过，便又姑娘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缠住了我，让我好生大窘。有志男儿自不会入青楼消耗自己，况且，小玉姑娘也在，怎可让她看不起我？
我使劲，那姑娘的手臂却似蛇一般，紧紧缠住了我，把我往楼里拖。我向林公子求救，他却只是大笑。倒是小玉，走上前来，对二位姑娘施了一礼，缓缓说道：“二位姐姐，我家公子只喜欢我。”
短短的一句，竟让二位姑娘立时松开了手臂，一个满口污言：“我道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是个没用的家伙！”惹得楼上的姑娘们一阵耻笑。我有些不满，却又很感激小玉，若是真进了楼，以后该如何面对小玉。
林公子哈哈大笑，“小玉，你虽帮陈公子解了围，却未必得陈公子感激。你生生将陈公子说成个短袖，这让陈公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小玉脸红了，却闭嘴不语。我登时心里一呆，慌忙道：“小玉不是女孩子吗？林公子莫要为难小玉了。”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小玉虽是一句笑语，却说道了实处：我，确实，只喜欢她。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老想着约林公子见面。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一再推脱父母安排的婚事。上次，母亲悄悄地安排我见一位小姐，那小姐生的虽不错，我却总想到小玉。小玉一笑，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可那日，我只觉心情沉重。当母亲向我说道那位小姐是如何的贤良淑德时，我却只在想小玉。如果能娶小玉，我心愿足矣。
可是，父亲不会让我娶小玉，我是堂堂世家公子，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给我做妾，父母都不见得同意，更何况明媒正娶？我只好将这份心思藏起来，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关注自己心上人的一举一动。
小玉对林放实在太体贴了，那举手投足间，似都有如海深情。我害怕，害怕林放收了她做小。但林放用行动让我放心，他整个心思都在柳如烟身上，连见面都少了，也害的我许久见不到小玉。
再次相见时，离林放的婚期只有半个月了。我鼓足勇气婉转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先得到小玉的应许再说，父母那边，总能解决的。
可小玉的悲伤和林放的喜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放的打趣让小玉拒绝的有理而又坚决。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无数次看见她偷偷打量林放，那里面有炽热的爱怜，正如我看向她的目光。可她的眼里没有我，正如林放的眼里没有她。她的悲伤如此隐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林放打点一切，那丝丝情意让我更加心痛。
如果不能得到，能够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吧，如果连看也看不到，连想也不能想，那该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
林放的婚礼如期举行，却并不顺利。林府垮了，这其中有我家的责任。我倍感愧疚，一心想着补偿。当林放被逐出林府的时候，我便提供了自己的别院作为他们的栖身之处。
纵然流离失所，林放仍旧念着柳如烟，而小玉也对林放不离不弃。既如此，我便做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吧。可是，老天对我很残忍，让我连做朋友的勇气都几乎没有。偶然从爹的书房经过，却不经意听见了爹的大笑，“好一个林为，一个小小印记，就让林府百年家声毁于一旦。一个简单的赔偿措施，就把林府的百年基业毁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天生的败家子啊！”
“陈老爷已经如愿，那答应我的事应该履约了吧！”是林家二公子的声音。
“自然，你放心，林府很快就能到你的掌握之中，我祝二公子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归！只是，那柳如烟毕竟是和令兄拜过堂的女人，二公子此举，怕是要惹来众多非议啊！”
“若怕非议，陈老伯也不会如此轻易就遂了心愿。小侄告辞了。”
“不送。”
我慌忙闪进墙角，生怕被发现。如果被发现，自己将如何？自己绝不可能把自己的父亲推上风口浪尖，那，自己就只能同流合污了。我害怕，害怕！
于是，我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深夜敲开了别院的门。如果不这样，我没脸来见林放，如果不这样，我没有勇气面对真相。我不知醉里自己说了什么，只知一定要帮林放达成心愿，我向他保证，一定会带柳如烟来见他，这是我仅能为他做的了。
安顿好自己的心情，我踌躇再三，终于约柳如烟来别院一见。她答应了。当我去接她时，她一身紫衣，飘逸得犹如出尘的仙子。好一个美人，难怪林放对她不能忘怀。柳小姐体态袅袅娜娜，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偏生又觉着她有看不尽的高贵大方。她似乎没有看我，却又似乎对我脉脉含情。她走过我身前，上轿的时候，我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策马好一阵，方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林公子听说柳小姐来了，恨不能飞到柳小姐面前。我劝他忍耐一会儿，待我说明一切，再来唤他。我原以为自己考虑周详，却不知这是我一生所犯的最大的错误。
当我们独处一室的时候，那种不安分的感觉就又来了。似乎有一双手在拉我，拉我去摸她。这怎么可以？她是林放心里的妻子，我有自己的心上人，万万不可。
我看见她婷婷地转身，我看见她将壶轻举，壶嘴凑到我的嘴边，我毫不犹豫地就喝起了汤。那汤的确美味，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可是，林放还在等着，我想给林放送过去，她却拉住我，“差人送去就得了。”对，差人送去就得了。小玉正好出现在我的眼前，就是她了。
我像中了魔一般，只知听她的话。再进屋时，她的乌发都垂了下来，衣带也散了，胸前的起伏似隐似露，我口干舌燥，很想喝水，而她，仿佛就是那水。我走过去，摸她，她却翻了个身，我扑了个空。我离她更近了，她已到床的内侧，再无可退，方才的翻身，反将衣服都褪了下来。那香气，将我紧紧缠绕。我醉了，醉了，我放弃了最后的一丝抵抗，就那样任凭自己沉入了无底深渊，即便是醉酒，即便酒醒后会头疼，我也不管，我只想靠上去，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仿佛经历了一场狂欢，仿佛所有的烟花都在一刻点燃，仿佛所有的食物都摆在一处，只供一晌贪欢。我醉在云里，软软的一片云，我深深地下陷，再醒来，就已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竟在林放的眼皮底下占有了柳如烟！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巴掌。可我稍一深思，便发现了问题。那汤，一定有问题。那柳如烟，一定有问题！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与我的约会，她一点也不害怕来到陌生的别院，她居然还带了一壶汤。她的眉目传情，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引诱我，还有那时不时传来的淡淡香气，现在还在令我头晕。她一点也不惊慌，她太镇定，她就那样看着我，看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她一定不是一个姑娘，她就似一个老于此道的，只是，她有着尊贵的身份。
果然，她开口了，她劝我不必愧疚。是了，这一切都是她谋划好的。她的心里才没有林放！我鄙视她，更鄙视我自己，我如何面对那个清清纯纯的小玉！
她的抚摸极具挑逗性，她低下头，竟含住了我的****，我吃惊的同时，也恼恨自己的身体，它竟感到无比的愉悦。我不能挣脱她，可我也不能背叛自己，我冷静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鄙夷。她愣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娇美的容颜也有些扭曲。她似乎若无其事，却更加疯狂地与我的身体纠缠。若非亲见，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让人口耳相传的第一美人，竟会有这副浪荡模样。
当她最后的歇斯底里过去，我把她从我身上推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我得想想，怎么面对林放，怎么面对小玉。
我随意推开一间屋子，我看不见里面的摆设。什么摆设对我都不重要，只要没人就好。我紧紧捂住自己的，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身上还留有柳如烟的体温，我想摆脱她，却摆脱不了我自己。
好不容易平静了自己的心神，推开林放的房门，却看见瘫倒在地的小玉，小玉的心口，还着林放的剑，我愤怒，可这愤怒却无从表达。那是小玉，是我梦里的小玉。我无数次想要牵着她的手，拥她入怀，却一直不敢。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我把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感受她逐渐变冷的身体。我把她抱得更紧，想让她暖和起来，却做不到。不管我把她抱得有多紧，她终是不再温暖。
我愤怒地看向林放，和那躲在林放身后的柳如烟。我想让林放认清事实，可他却只听柳如烟的话。他狠心地把剑从小玉身上拔出，平日光可鉴影的利剑，今日只是闪着暗红的血光。当我的肩上传来疼痛，我知道，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再和他做兄弟。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柳如烟！
如果没有她，林为不会亲手毁了林府。
如果没有她，我不会失去一直为小玉保留的清白。
如果没有她，小玉不会惨死。
如果没有她，林放不会如此糊涂，伤害我最最心爱的小玉。
而柳如烟，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自己的美貌吗？如果没有了美貌，她又如何害人？我要毁掉她的美貌，我还要她的美貌毁在她裙下之臣的手中。我一把揪住想逃的她，当林放的剑再次刺来的时候，我把柳如烟推了出去。
“啊不——”柳如烟的惨叫，是我当天所能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我不愿多看一眼她鲜血淋漓的脸，我走向小玉，我要带小玉走，我要好好保护她，那是我在心里对小玉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