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一路上太过紧张,肾上腺素分泌的缘故,刘瑶并没有感觉疼的厉害,这会儿性命已经保住了,暂时得以放松,刘瑶终于撑不住了。
“骨折!?为什么你一路上都没说?”秋阳惊讶,对她的隐瞒也表示了不满。
刘瑶叹了口气,自己都这么痛苦了还要哄着这个脾气跟小孩子一样的的少爷:“大哥,我哪有时间告诉你,刚一受伤你就拉着我跑了,随后又爬山又跳崖,然后就是落水,这会儿刚刚闲下来诶!”
“可是,你刚刚一路上可以说啊!”秋阳不高兴的辩解道。
“可是个屁啦!老娘这会儿干嘛给你解释那么多啊!你要是真的想表达一下你的关心,就按照我说的做,快点。”刘瑶疼痛难忍,终于失去了耐心,往日树立的淑女形象她也不要了,恼火的对秋阳吼了一句。
知道刘瑶脾气不好,但还没见过刘瑶脾气这么不好,顿时秋阳都被镇住了,只顾着点头,话都忘了说。
“疼死了。”刘瑶疼的直流泪,随后说道,“我的腕关节骨折了,刚才我已经听到了骨擦音,但是轻重我不知道,这会儿我需要干净的棉布条,还有可以用来固定手腕的树枝……”
虽然天很冷,刘瑶也感觉冷,但是她没说一句话,汗水都会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
“棉布条……”秋阳自语道,荒郊野岭去哪儿找棉布条?忽然他有了主意,于是将外衣尽数脱了去。
原来他是要用贴身的衣服来做棉布条,秋阳平日里有些小洁癖,衣服都要天天换干净的,有时候甚至会一天换两次,今天这件就是刚换的,虽然落水了,但是此时已经干透了。
“我衣服是干净的,你别太介意了。”秋阳说道。
刘瑶不想花力气回答他,于是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木棍好找,秋阳从一堆树枝中挑了两根合适的拿了过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秋阳问。
刘瑶有气无力的说道:“先用布条缠在我手腕上,尽量轻一点……然后用树枝和棉布条固定……我熬过了今晚再自己处理伤口,今天……就麻烦你了……”
刘瑶声音越来越轻,这让秋阳担心不已,连忙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终于固定好了刘瑶受伤的手腕。
“还需要我做什么?”秋阳问。
刘瑶摇了摇头:“坐我边上来吧,我跟你说,如果我熬不过今晚,明天你就不用管我了,赶快回去向你爹认个错,我可不想连累你,希望能放过我的家人……”
“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死,我不让你死。”秋阳怒道,“每次我们见面都会逢凶化吉,这次也是一样,你不仅不能死,而且还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跟你说,再过几天还有一场马球比赛,我要跟你赌球!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得人一个愿望!刘瑶,刘瑶?你不许闭眼睛,就受了点伤而已,你怎么这么脆弱!?我跟你说,你死了我就不帮你找弟弟了,你那个忆凉,你再别想见了!”
“忆凉……”听到这个许久没被人提起的名字,刘瑶本来就要闭上的眼睛又勉强睁开了,难道秋阳知道忆凉的下落?他真的可以帮自己找到他?
秋阳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的错,上次落水就让你的身体变得不好,这次你受了伤我不知道,还带你又跳了一次江水……这会儿你的伤肿的厉害,还发烧,我知道你很不好,但是你不能死。”
“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我能挺多久,秋阳你……去看看有没有柳树枝子的皮……上次你病了,我就是……”刘瑶想活下来,于是又硬撑着说道。
“好,你等着。”秋阳听到了希望,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芒,于是他连忙拿了个火把出去,寻找能救刘瑶的药。
时间对于刘瑶来说变得格外漫长,下连队的时候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但是野外实训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去了,那时候条件是真的艰苦,战士们还要完成各种训练,意外当然也会时不时发生,刘瑶见过的就有一个战士在训练时坠落,导致身上多处骨折。而那时候想送他出山不是容易的事情,刘瑶作为战地医生,对他的伤进行了及时的固定,但依旧避免不了他高烧不退,送达医院时已经死亡的事实。
那一次刘瑶很震撼,并且也明白了,人在身体极限之后是很脆弱的,任何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害都会造成伤亡,说直白一点,那就是骨折也是会死人的。
今天自己的状况就像极了当时的那名战士,只是自己伤的轻些,但是自己的身体也比他弱很多,如果无法避免,刘瑶是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
秋阳很快就回来了,在这片树林里不乏柳树,秋阳折了很多嫩的枝条回来抱在怀里,一路上就在剥树皮下来。
柳树中含有的水杨酸最多,虽然对胃有刺激,效果不如阿司匹林而被社会淘汰,不在作为消炎药内服使用,但是此时有胜于无,吃了总比不吃要强。
“给。”秋阳将柳树皮塞到刘瑶嘴里,刘瑶皱了皱眉,这味道实在是太苦了。
“忍忍,你可千万别吐了。”秋阳十分紧张,他对味道敏感,所以最讨厌苦味,对于这些苦涩他深有体会,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一口也不想吃。
刘瑶强忍着恶心将它嚼碎,等苦味没有以后才赶紧吐了出来,正想缓一口气的时候,秋阳又毫不犹豫的塞到她嘴里一些。
刘瑶无语,看着他期待的眼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嚼。
终于结束了苦涩的折磨,刘瑶如释重负,因为她做到了尽人事,接下来只需要听天命了。
“秋阳,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刘瑶觉得满口苦涩,但可惜这会儿没有水,她也没办法。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谁也没死过。”秋阳坐在她旁边闷闷不乐,一边往火里添柴一边说道。
“我死过。”刘瑶平静的说道,随后抬头看向洞外的一小方天空,“感觉身体被撕裂,但是那种疼却可以忍受,接着灵魂就和肉体分离,曾经割破手指都会感觉痛彻心扉,如今眼皮底下那团血肉模糊却仿佛和自己没了关系……”
秋阳一愣,扭头看着她,火焰的映衬下,她怎么那么安静而美好。
“好像地球的引力也无法束缚你,你越来越轻,飘得越来越高,终于没了意识……等到我再睁开眼,我就已经是陈家村那个十八岁的傻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