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云南天空飘着大朵大朵蓝色的白云,天气好的让人心疼,这里无论如何都可以算作是疗伤的圣地,但也有可能成为某些人逃避现实的伤心地。
在这个气候适宜的地方,陆小欣的水果生意越来越大,29岁的他,也算是年少得志,脸上自然而然都挂着自信的微笑。
大串大串的鞭炮过后,第一百家直营店剪彩仪式正式开始,这可以说的上算是美欣果园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各式各样的豪车停在店门外,开业当天十余家记着媒体现场报道。
开业剪彩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S650停在了店门口外。
车牌号是川A8850,陆小欣知道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没有这样的车。
陆老板,生意做的好啊!!
陆小欣听见这突如其来的恭维,显得有些尴尬。
你应该认识我的,其实我们早就发生了一些关系,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陆小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想来者是客引他到办公室里谈话。
狭小的分店办公室里,他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夏天浩。
在他心目中,夏天浩一直是一个只会挥霍金钱,夺人所爱纨绔的富二代。
但经过聊天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之前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反而透露出几分豪爽和义气。
那一刻,陆小欣并没有恨意。
只是一边往夏天浩茶杯里倒茶,一边问林小美还好吗?!
我跟她离婚很久了。
一直都是朋友关系。
为什么?!
陆小欣诧异。
后来夏天浩告诉了陆小欣所有的一切,包括和小美结婚的当晚,包括后面瞒着父亲帮林小美借钱,包括后面和夏天浩离婚,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故事,从夏天浩的嘴巴里说出来。
陆小欣又惊又喜,他不知道他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那您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是想来看看她到底在没在你这里,听说她来了云南。
另外,我也想来看看这个让她终身难忘的陆小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那你现在看到了。
夏天浩,苦笑。
她没有来过我这里。
几杯茶后,夏天浩起身走了,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如果小美来找你,请告诉我一声,我不期望她这一辈子能和我在一起,我只要知道她过得还好就行。
那天晚上,陆小欣一夜未眠,对于这个消息,和夏天浩白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感到既震撼又不敢相信,这精心编制的一个谎言,让他忍痛适应,现在又要彻底推翻,在他心目中,既定的事实仿佛才不是谎言,而现在的真实反而成了一个难以让人接受的谎言,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和万分心痛,他不是为自己被骗了而心痛,他是为林小美而痛,因为在这个谎言中承受和付出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小美,他不怕被生活欺骗,是因为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
后来,他找到夏晓晗的电话,打电话求证,夏晓晗把这一切都告诉了陆小欣,其实从他内心深处也是一直想林小美和陆小欣好。
知道真相后的陆小欣,那天晚上再巨大的公寓里,一个人捂着被子嚎啕大哭。
后来,陆小欣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小美,都没有任何消息,天浩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询问,但都是一无所获。
陆小欣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了几年前他作为公司名称来源林小美和自己一张从前的合影,放在自己的门店。
后来听说丽江店的一名店员发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非常像林小美,她戴着一顶棕色精致的沙滩遮阳草帽墨绿色长裙,蓝色布鞋,身材颀长。
在陆小欣的店里买了几盒蓝莓。
笑容如春风般迷人。
美心果园,你们这个店名是谁取的,挺有意思。
这是我们老板取的,他叫陆小欣,据说之前她有过一个初恋女朋友,叫林小美。
她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离开了她,但他一直都忘不了她,非常想念,所以,他便取下了这个名字。
什么特别的原因?!
店长,语言迟钝,呵呵,这,不知道。
店长打电话给陆小欣。
但当陆小欣赶来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郑仁杰彻底击败王红萍是在去年的三月,其实在之前很早的时候,郑仁杰就怀疑王红萍有转移客户的嫌疑,部门内每个季度成交那么多客户,公司的业绩迟迟却没有太大提升,很多其它的业务员也有所察觉,但这并不影响自己的销售提成,所以也没有谁去深究此事。
后来三部经理因为生育离职,组员分到其它部门进行内部消化,其中有一个叫李红的小个子男生,因为形象太差而王红萍炒了鱿鱼,大为不满。
他找到了郑仁杰,一吐郁积在心里已久的苦水。
我来这家公司五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以形象太差而炒人的,虽然我业绩不算顶尖,但也是为公司做出了重要贡献的人。
郑组长,要说能力,你把她王红萍甩出了几十公里,为何还是迟迟得不到升迁呢?!
郑仁杰苦笑。
她王红萍算什么,拿着公司的薪水,偷偷转移客户赚外水。
等等,你说她转移客户有没有证据。
有啊!!我曾经在海星城的的餐厅里看见她和速腾公司的产品部经理见面。
您是知道的,速腾公司是我们公司的死对头,高管都是禁止来往的。
说着,他打开手机,给夏晓晗看拍下来的图片。
图片上一个是王红萍,另外一个正是速腾公司的高青松,负责产品出库的。
哦,这个算不了证据,夏晓晗挠头。
显然有些失望。
那你看看这个。
李红带着自信的微笑,抖动着一个银色的U盘。
郑仁杰连上电脑,打开一看,里面有王红萍以个人名义和速腾公司所签订的多份合同,很多都是以前自己公司的老客户。
郑仁杰每份文件打印一份,汇集在一起,厚厚一叠,拿在手里格外沉重。
他转过身来对李红说道,你的业务能力还算不错,这次你立了大功,过两天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一家公司做销售,产品不同但是职位一样。
郑主管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等下我就帮你联系。
李红本想着自己因为被王红萍以不合理的理由炒了鱿鱼,只是愤愤不平,本想着报复一下挽回尊严,并没有其它要求,却没有想到意外的收获。
连连道谢。
当时是2012年五月的第二个礼拜星期五。
郑仁杰将这一次反攻酝酿了整整一个周末,他的本性中本来不具备攻击性,但是在职场中被打磨的时间久了,他学会了有仇必报才能适应职场生存,他也曾经想过这样做是不是有点用心险恶,但仔细一想,这样的结果几乎都是王红萍应得的。
第二个礼拜一的上午,郑仁杰将李红提供的照片和大叠资料放在了翟总的办公桌上。
37岁的翟总少年老成,具有着超乎他自身年龄的稳重和成熟,他将资料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慢慢的说道,这属于办公室政治。
不过,你做的很好,你先出去吧。
他的脸上始终未露喜悲。
在示意郑仁杰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在QQ上通知了王红萍来到办公室。
在郑仁杰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和王红萍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各怀心事。
之后,王红萍便开始出来收拾东西,满满地装了一大箱子。
她没有去找郑仁杰说理,也没有泼妇骂街,也没有过激到去打碎郑仁杰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因为证据事实摆在眼前,
在她心里很明白,她之前算计过哪些人,现在是被谁揭发,走过郑仁杰那里的时候也没跟郑仁杰打招呼,全办公室都对她的离去嗤之以鼻。
王红萍一生为了名利不择手段,最终被名利所伤。
王红萍走后,郑仁杰很快晋升为业务二部的正主管,之后因为团队业绩突出又跳以及,成为辉腾公司业务部经理。
带领两百多个业务人员。
郑仁杰也时常回到家乡,来到母亲的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他花了很多钱,把母亲的墓地重新修整了一番,将周围的场地拓宽,将荒草斩平,如果说整个墓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堆一堆破旧的廉住房,那么郑仁杰母亲着块,一定是一个高档别墅区。
他始终相信,人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感知自己的存在。
他希望母亲能有一个好的安息环境。
每一次过来,他都会带上一大束栀子花,白色花朵的馨香,让整个世界格外地温暖。
有时候,他也跟母亲说说话。
就这样自言自语,而周梓妍每次都在旁边耐心地听着,从来都不去说郑仁杰有多么的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身无法触碰的隐痛。
有可能作为一个常人来说,一个人对着光秃秃的墓地说这一番话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郑仁杰真的这样做了。
妈,我现在跟周梓妍很好,没有辜负你生前对我们的希望。
弟弟也好,现在成年了,个头比我还高,懂事多了,我把他安排我在朋友的一家公司上班。
他上班业务紧,没有时间回来看你,心意由我来转达。
去年外婆去世了。
在我很小刚刚能够记事的时候,那个每年你回娘家都会带着我见到的那个老人。
在我的印象里她是那么的亲切,它们家有着永远也吃不完的橘子,和月饼。
来郑仁杰,叫外婆,叫了外婆外婆就给你。
说着说着就突然泪如泉涌。
他知道母亲也许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但是他总觉得说出来心里总会舒服些。
有时候一句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让梓妍回去休息,就这样一个人看着墓碑上母亲慈祥的面孔,直到夜幕降临,湿气上升为止。
郑仁杰和周梓妍一直很好,后来他和夏晓晗都搬离了之前那个曾经留存有太多记忆的城市边缘的廉租房,住进了高档小区,和夏晓晗的房子紧靠着。
徐雅静后来嫁给了湘城市的一个公务员,看起来挺爱她的,两个人和和睦睦,结婚那天请了夏晓晗和刘曦晨他们,刘曦晨还是一样肆无忌惮地对她进行调侃,倒了一大碗啤酒,要他老公去碗里找一块糖,不准用手,让小雅闭着眼睛吃半生不熟的水饺,然后问小雅生不生。
小雅果然说了一句生,引的全场哈哈大笑。
羞得小雅满脸绯红。
而小雅整个过程都没有丝毫的怨气,总是劝刘曦晨和夏晓晗少喝点酒。
夏晓晗的那件被酒渍和油渍污染的白色衬衫,他还一直还保留着,他把它折叠地整整齐齐放进了我的衣柜,那不仅仅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衬衫,而且是在那个年月浸染着那段时光的一个独有的记忆。
夏晓晗还是时常再想起颜熙,常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开着车回母校看看,在多媒体楼,和湖心公园之间的小路上慢慢的行走,任随白色的月光涂满面庞,岁月校园静好。
他也时常在某个夜晚,睡醒之后,脑子里一直都是颜熙,第二天特别想跑去见她,但她知道,颜熙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过去的感情,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就让它作为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一份记忆吧,他不想再把心里的这种感觉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只能希望她能过的幸福。
郑仁杰在湘城市买了一套房,偶尔也将父母接过来住上一段,实现了当初刚来这个城市对母亲许下的诺言。
母亲看着曾经那个叛逆的孩子如今有所成就,也终日将笑意挂在了脸上,见到亲戚朋友总会自然不自然地将事情得焦点扯到她那个令人骄傲的儿子身上。
五年后……
2013年的时候,刘曦晨成为了全国连锁酒店大型商场小有名气的有机农产品生产供应商,陆小欣也开了几十家自己的水果连锁店,而夏晓晗和郑仁杰都分别做上了企业的高管。
八年时间,这时间说长不长,过去的仿佛就在昨天,这日子说短不短,从一个孩子生下来可以自由奔跑,2011年的时候,他们在湘城市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聚会。
夏晓晗接到刘曦晨的电话是在2011年的6月份,他兴奋地向夏晓晗说道,自己最近看上了一辆宝马,今年得最新款式740Li。
过一段时间我会来湘城。
什么时候。
具体还没定,到时候来了打你电话,另外给你介绍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我哪里会有什么故人?!
夏晓晗是开着自己的A6去接的他,在机场的时候,夏晓晗随手翻阅一本管理杂志,其中有一篇是讲有机蔬菜的,其中有一段对刘曦晨的专访,页面上的刘曦晨穿着西装,带着几分成熟,笑容中始终透露出那份轻佻和玩世不恭。
他从刘曦晨的笑容里,看到了自己,几年前,那个在炎炎烈日找不到归属的夏晓晗,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地位。
几年前在西餐厅端着盘子,被但是餐厅的总经理奚落的那一番话语,他看到了社会低层的那些画面,自己当时是那样的麻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达到今天的地步,想想都觉得自己承受了某些上天的眷顾。
刘曦晨的航班就要降落,夏晓晗站起起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的玻璃看着广阔的机场,远处的飞机渐渐降落到地面上,像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与地面发出哧哧摩擦地面的声音,腾起一阵阵黑烟。
刘曦晨刚一下飞机,就看到我挥着手中的报纸,瞬间脸上浮现了轻佻的笑容。
旁边还有一个和刘曦晨差不多等高,穿着白色高跟凉鞋,青黑色蚕丝连衣裙,拿着米白色小包的优雅女郎,颀长的身躯,戴着暗黑色巨大的墨镜,脸型衬托地更为白皙和俊俏,再摘掉墨镜之前,夏晓晗刘曦晨是在飞机上意外地搭讪成功了哪个时尚杂志封面模特。
夏晓晗,好久不见啊,最近好吗。
旁边得女郎摘掉墨镜,笑着向夏晓晗招呼。
没你们好哦,这都是成双成对的,我那天能找到一个这么漂亮的搭档就好咯。
夏晓晗调侃。
刘老板现在是发达了,咸鱼翻身了唛?!
我他妈以前本来还特鄙视那种一身名牌的人。
但是现在看见你这一身,还真有想也去弄一身的冲动。
就你那样,省省吧!!
刘曦晨毫不留情面。
逗得再一旁的suki忍不住笑。
夏晓晗自己也乐得不行。
这几天刚好陆小欣也在湘城,好像想要把公司总部迁过来,晚上要过来!!
那就好了,省了我几千块钱的机票了,我还正说要去那边看看呢。
听说那什么玄武湖的风景好看极了。
去你的玄武湖,玄武湖是南京,别说我认识你啊。
Suki,你说他还有没有点文化,还有没有点文化。
文化没有,纹身倒是有一块。
今年国庆,华天举行婚礼,到时候一定要来。
礼钱就不要多了,八千就可以了。
去死!!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影在微风的吹拂下摇落了一地的光影,透过暗黑色的车窗,聚焦成明亮的光斑,车内滋滋地冒着冷气,车外像是一个巨大的烤箱,将绿色植物的叶缘烤的焦脆。
又是一年毕业季,有多少毕业生走入社会,有的北上,有的南下,漂泊流离,居无定所。他们与自己的同伴蜗居在简陋的廉租房内,有多少人最后能获得成功。
他们经历了失恋,事业,失败,承受了来自社会,家庭,和情感上的多重压力,最终越挫越勇,穿破迷雾,迎来阳光,获得成功。
白鸽岛尚的大门外,郑仁杰,陆小欣,和周梓妍已经等候多时。徐雅静也带着着男朋友一起来了,男朋友站在她的另一边,帮她细心地拿着手提包。
而最后出现的则是陆小欣,陆小欣也带来了自己的新女朋友,身材和容貌丝毫不下于当年的小美,可无论她怎么好看,夏晓晗怎么都觉得她不如林小美。
他还是习惯了看陆小欣和林小美在一起。
夏晓晗在看见大家都幸福地成双成对,突然想起了颜熙,不知道她现在过得还好吗?!她的孩子现在应该都可以叫妈妈了吧,她现在可能过得很幸福,有可能过得不幸福,但幸福与不幸福都是自己选择的人生,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中顽强的活着,对自己的选择深信不疑,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聚会期间,他们每个人都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就像刚从学校出来时吃散伙饭的那个时候,以前他们对世界充满迷茫,但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们现在仍然是这样。
虽然几个人都有了一定的物质生活基础,和一定的社会地位,但他们心目中,始终永远奔走在路上,明明拥有,却感觉自己从未拥有。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从饭店里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舍,和惜别,希望以后经常在一起聚聚,现在是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的日子了。
夏晓晗开着自己的车分别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家,最后自己再回去。
当夏晓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住所,空荡荡的房间只剩空气,酒意阑珊,醒了一般,冷月静美,始终无眠,夏晓晗躺在床上思绪杂乱,索性起来打开了灯。
他仔仔细细地翻过以前的那些老照片,有上大学得时候,和他们一起去公园用劣质手机的劣质摄像头拍的,有再网吧里上通宵时,用摄像头拍的,有物质经济稍显富裕的时候,用数码相机拍的,也有现在用高清照相机拍的,时间流失褪去青涩,每一张照片都像一颗珍珠,串成一串,完美地诠释了一个附加着生命的记忆。
这些年,他们都获得了或大或小的成功,但为什么几年前他们一无所有,对世界充满了迷茫,几年后,他们还是这样
他曾经经常做的那一个梦,梦里有繁花落尽,佳人抚琴,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梦境的真实,只是隐隐约约听得到那梦里熟悉的歌谣:
那年梧桐操场边,
风拂杨柳河堤前。
遥望苍穹奋追逐,
繁华落尽梦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