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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越失落,越寂寞(1)

2006年8月23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的开启,虽然起点不高,但不妨碍我情绪的高涨。

六月份离开学校后直接回到泰兴大姐家里,本来打算回****一趟的,可毕业证书还没拿到,怎么好意思回家?趁这段时间,先找一份工作,再把高数给补上,拿到毕业证书后何去何从,到时候再做打算了。

找工作的难度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想在这座陌生的小县城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谈何容易,还在学校的时候,给自己下的最低目标是月薪不能低于一千五,这月薪确实是很低了,我的父亲现在一个月能拿三千多,我刚走出校园,将标准降低到一千五,真的不能再低了,可现实和理想大多数时候是起冲突的,你觉得自己一个月可以拿这么多薪水,但老板不一定这么认为,像我这种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的,在人才市场是很难被用人单位录用的。

在泰州的三年,自己对于未来没有规划,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吉他和写作,真到了社会上,危机感和对未来的无法预知一点点显现出来,离开学校前也去人才市场转过几次,给我的感觉是没有工作经验,通常只有一种单位会接收,保险公司,保险公司跑业务的,底薪很低,对于企业来说用人的风险很小,一个月没客户卷铺盖走人,就这么现实。

我有些社交恐惧症,自知是不适合在那种地方工作,所以相对稳定的环境才是我的首选,但问题在于我能否被认可。仔细回想一下我的学生生涯,学习不是那么好,专业课不突出,反而是兴趣爱好方面比较突出,但这毕竟是不能当饭吃,没多少单位会看上我这些突出的地方,甚至有些单位觉得文艺青年太不踏实,吃不了苦,干不了活,我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要说吃不了苦,那我肯定是不答应,从小到大,只要是农忙,我都会下地帮忙干活,手脚是笨了点,姆妈也老说我手脚慢,可村里人总是称赞我懂事,懂得为父母分担,也能吃苦,并非所有的小孩都能像我这样。

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简历上的,我的学历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的学生生涯不出彩,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太过平凡,平凡到很容易被人忽视。

以前看古龙小说的时候,古龙喜欢将主角安排在酒馆的角落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主角的存在,越是容易被忽视的人,越是危险。我模仿古龙写武侠的时候,也曾这么写过,但这毕竟是小说,也许从理论上也能说得通,可到了现实中,可就未必行得通了。我长得本来就很平凡,简历看起来又很平凡,那就很难被人看得上了。

这跟大一时报名参加文学社的情形差不多,很多人报名参加文学社,他们的简历做得非常花哨,所谓花哨就是好看,好看的东西看着自然也是赏心悦目,我自然明白这一点,但我做不到,我只想真实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那时候是拿着自己的作品去充当简历,作品很长,面试的人不会真正认真去看,结果出来,我没能进文学社。这是人生一大憾事,但不单单是憾事。

进入社会之后,寻找工作的时候自然不能再像学生时期那样幼稚,我喜欢写作,但面试官不看你这个,他想看到的是这份工作所需的专业技能。我承认我的本职专业学得不好,所以尽量不找对专业要求比较高的工作,但又不想找一份对专业没什么要求的工作,我需要进步,需要有学习的空间,势必要找一份相对有技术要求的工作。这就是所谓的高不成低不就,其实是一种病态的显现,但刚毕业时毕竟是年轻,血气方刚,要说找一份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肯定心有不甘。凭啥我找一份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读书那么多年,结果毕业后还是做这样的工作,还不如不工作。

可是不工作吃什么呢?终究还是要屈服的,向社会屈服,向现实屈服。这种屈服也许是短暂的,也许需要很多年,不管是多久,都得接受。

所以第一份工作选择在超市做安管工作也不稀奇了。

为了我的工作,姐姐姐夫很为我上心,两个月过去,没有什么结果,我一直在大姐家待业。越是等待越是焦急,看到很多同学都找到工作了,我能不急吗?一些学习上比我还差的同学都找到不错的工作了,我就更焦急了。越是焦急,越是失去了自信,本来就没多少自信的,这会儿就更没自信了。

我得出去走动走动,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整天宅在家里,脑子都会生锈的。

轩轩也快上幼儿园了,时间过得真快,大一第一学期末,轩轩才过完周岁生日,现在都快上幼儿园了,我这个做小舅舅的也该加把劲了,赶紧找到工作,有了工作,有了稳定收入,就可以考虑找舅妈的事情了。

嘿嘿嘿嘿,这饭还没吃上了,就考虑上吃肉的事了。说笑了,其实我只是想故作放松,内心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说起来也是巧合,隔壁邻居在时代超市工作,是个小领导,城市里的邻里之间不像乡下那么热络,很少有来往,也难见到面,一次巧合,姐姐在楼梯口遇上了他,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是在超市工作的,就谈起为我找工作的事,对方听了一口答应帮我看看,很快就给了消息,让我把简历和一寸照片带上去超市人事部面试,面试相当简单,很快就安排我去安管部门做,这与我意料的有些差别,但来了就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别人介绍我到这边来做,我若还挑三拣四就太不上路子了,也让姐姐他们难做人。

领了工作证、白衬衫和马甲,我就正式在这家超市实习了。

以我的条件是不适合做这份工作的,太矮,微胖,脸上永远是看不到怒气和霸气的,说话很有礼貌,语速不紧不慢,对于不大守超市规定的顾客,我也是“请”字开头,示意对方该怎么做,我的一口普通话让大多数顾客很不适应,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听不懂也不会说普通话,交流起来会很困难,无奈我是真的不会说泰兴话,也听不懂泰兴话,有时候就会被一些人蒙混过关了。

要说我这安管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在电梯口的时候,防止顾客将随身携带的包带进超市,防止顾客将超市物品私带出去,在门口的时候,防止顾客将超市物品私带出去的同时,最主要的是防止顾客将手推车顺走。

刚到超市,便听说这些年超市里发生的偷窃事件不少,虽然装了不少探头,也安排了不少安管人员,再加上电子防盗仪器,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可内贼外贼都出过,所以超市不断增加安管力量,以减少经济上的损失。

头一个星期我被安排在电梯口执勤,电梯口总共安排了两个安管,都是新人,都是大学刚刚毕业,对这份工作都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暂时屈服。

超市的工作是两班制,早晚班和中班,早晚班是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六点到十点,中班是十二点到下午六点,一天一翻班,只要没夜班,这种翻班还是很能适应。第一周的工作时间要大一些,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没有休息时间,美其名曰培训。

我们两个新人不仅分在一个口执勤,还是一个班,上班的时候是不能闲聊的,我们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每个口配备一部对讲机,工作的时候,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超市里四处都装着探头监视,执勤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探头,这探头不单单是监视顾客是否有偷窃行为,还是监视员工的。我讨厌这探头,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很有必要安装探头。

泰兴县城的大型超市并不多,这家时代超市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超市了,顾客很多,我们的工作量不小,一双眼睛要不停盯着来来往往的顾客的同时,还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电梯旁边是一排密码寄存柜,用来寄放顾客随时携带的包和袋子,存放包的时候需要投一元硬币,柜门打开后一元硬币会退出,取包的时候需要输入密码,一些上了年纪的眼睛不是很好的顾客不会开柜门,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我需要去帮忙。

电梯口虽小,但安排两个人执勤确实是很有必要,电梯口的人流最多,一个不注意,一些个背着比较大单肩包的人就会上了电梯,你要是上电梯把他拦下来,那就是离岗了,探头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是新人,难免工作中出点错,大不了挨两句骂,可时间长了还出那种错,就得扣工钱了。

我在实习期的工资是五百,不提供饭,也不提供班车,我上班时骑脚踏车的,十几分钟的路程,来不及在家吃饭,就只有在外面随便吃点,这样一来,很可能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日常生活用,我只有一步一步升上去才有机会拿到比较让人满意的薪水,我的学历虽然不高,可是在超市工作,这学历应该是可以取到不小的作用,只要能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的。

一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按照我的想法,这份工作虽然工作量不小,但应该不难,超市的规定写得很清楚,稍大一些的包是肯定不能带入超市内部的,这是常识,就算是不写,也该知道,还有装有物品的塑料袋等等,应该寄存在寄存柜里,免得结账的时候说不清楚,这其实也是为了顾客着想的,如果大家都能理解这些规定的用意,就不会有人不遵守。

事实上有一部分人是不遵守这种规定的,这座大楼底层有不少专卖店,一些人在专卖店里买了衣服,随后就拎着袋子上了电梯,这本来是不被允许的,超市内部也有衣服卖,出了些问题,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顾客来说,都会造成不小的麻烦。无奈一些人是不会听我们说的去做,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强行上了电梯。

作为一个很内心又容易害羞的男生,最难的是跟女顾客沟通。一些女客户一楼在内衣店买了内衣带上楼去,我根本拦不住,尝试过将她们拦下来,这时候她们会打开袋子给我看,我不好意思看,脸一下子就红了,趁我脸红的时候她们已经上了电梯。和我一同执勤的新人劝我不要那么认真,但我做不到。

我一直觉得我的脸皮该厚些了,关于这一点,同事表示很赞同,如果真的想认认真真把这份工作做好,必须要厚脸皮,同时也要懂得圆滑。这两点恰恰是我最难做到的。在很久以前,就有同学这么劝过我了,我的性格直,爱较真,容易吃亏,也容易得罪人,在学校里还好些,到了社会上,容易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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