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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越失落,越寂寞(4)

我决定的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一下,对于我至今没拿到毕业证,姆妈至今还是很不开心的,可她不会跟我发火,不会像我小时候那样给我顿生活吃,她只希望我能抓住最后的机会,早点拿到毕业证。

父亲在电话里一定是火气很大的,可发完火平静下来就当什么事都发生一样,我已经习惯了,哪次电话里不发点小脾气我都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不会有事吧。父亲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姆妈一直很担心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上海,帮他洗衣做饭,这习惯已经好多年,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了。

这个家最累的就是父母,父亲为了能够好养家,几乎是不请假的,每年过年前结账,张师傅的工作天数肯定是最多的,好多工友劝他要多注意休息,别那么拼,他不听劝,不拼怎么行,这些年上学花了不少钱了,按理说我成年之后就该自己挣钱供自己读书生活了,可我没有。姆妈为这个家庭也没少操心,家里的三亩田要种,还要照顾父亲,甚至还要为我的学习和工作操心,一个人哪能操这么多心,是我的不成熟,增加了父母的负担。

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父母过上舒心的日子。

可是未来在哪里?

我迷茫,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离中秋近了,我提起辞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补考离我越来越近,我必须下定了决心去辞职。

我的理由很正当,副课长是不可能拒绝的,他并没有挽留,同事也没有,对于人员的流动,大家都习惯了,来了就来了吧,也了也就走了吧。我的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同事一场,不用这么冷漠吧,可想想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他们凭什么挽留我或是显得很舍不得的样子。

至少他们的冷漠是真诚的。

我苦笑着,还得坚持到二十七号,没几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看到同事们领了月饼券,中秋嘛,领导要关怀一下属下,发个月饼券也是理所当然,我也试着问领班,领班说我都要辞职了,做不到中秋那天,肯定是没有月饼券拿了。我哦了一声,想想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少了一盒月饼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可没过多久,一个被开除了的员工也来超市领了月饼券,领了月饼券,兑了月饼从我身边经过,我这心里就开始不平衡起来了。我辞职了是没错,可我现在还在职吧,人家是被开除的,都离开超市好几天了,为什么就有他的份而没我的份?这太欺负人了!我得去找领班,领班给的答案和之前的不同,“因为你是新来没多久的,所以没有。”我还在为自己争取,“为什么其他的新员工有?”“这不你要辞职了嘛,所以就没有了。”“那为什么被开除的都有?”“人家是老员工了,毕竟对超市有贡献。你也别计较这个了,一盒月饼,能值多少钱?”

我彻底无话可说了,一盒月饼确实值不了多少钱,可这是对员工的福利,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如果说我提交辞呈了理应没有,那我认了,可已经离职的都拿到了,这就不合理了。

再坚持再争取也是无用,我只有识相离开,明知争取不到的,却自己送上门去被人羞辱,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这份工作,我可以说是很尽职去做,在我手上没出过任何差错,对顾客态度也很好,很有礼貌,就是给我评一个标兵都不过分,可换来了什么?歧视,那分明就是歧视,我知道我一个外乡来的在这个地方想闯出些名堂很困难,这些困难我是可以预料的,可我反感这样的歧视和特殊对待。

一时间内我无法接受这种特殊对待。

我觉得这么廉价的工资和我的付出本身是很不对等的,我对得起这份工作,勤勤恳恳,这一点同事和顾客可以为我证明,甚至是一个经常来超市购物的外国青年也对我竖起过大拇指,“you are a good man。”课长也听人说起过我的工作态度,可他在安管课里已经没有实权,实权掌握在副课长手里,可能是他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这一份工作,但即便如此,也不该这么对待我。

我又想起老乡的话来,“早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适合你。这里派系林立,站错对跟错人前途就会很茫然,想依靠自己爬上来,想都别想。”

老乡的话应该是很真诚的,彼此间没有利益的冲突,他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听到的看到的远比我多,没必要“赶”我走。

我走了,对老乡没有益处,也许还有些失落感呢,好不容易多了个老乡,不多久又要分开了。

虽然很不开心,可我不能因为这些就怠慢我的工作,我要让那些人知道我的态度!

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很不错的开密码的本事,上了年纪的人看到我在那执勤就会请我帮忙,我很乐意去做这样的事,接过密码条,只要扫一眼,施展一阳指神功,顷刻间柜门就打开了,在对方感谢我的时候,我已经瞬移回我的岗位,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的一样。

我不能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我的本职工作,这是原则问题。

但能说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下班离开超市,心中的落寞之情便油然而生,唉!唉!唉!一声声叹气,算了,算了,都快要走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般对待我?我有那么不堪么?

唉!

走吧,走吧,快点走吧!

离开这里,去一个能把你当自己人的地方!

逆着风,拼命骑着脚踏车,泪拼着命飙出来,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流泪,我是一个男子汉。但泪已经不听使唤了。

遇到红灯的时候,泪才停下,擦掉泪,委屈已经随着眼泪流掉一大半了。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到泰州之后,却流了太多的泪。

那么感性,如何在残酷的现实中立足?

我不知道答案。

我不想改变自己,坚持做自己,不要让这个社会将我改变,改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就是我,我会让你们知道,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红灯之后一定是绿灯,所有停滞的车辆开始踩踏油门,行人踏出自己的第一步,一切都是顺势而行,逆风,改变不了这方向,改变不了这路程。

回到姐姐家里,放下一切的不快乐,吃饭,休息,或是写作、弹琴,只有做这些事的时候自己才能放松下来。

这期间,认识了一个至今还叫不上名字的朋友,他是姐姐所在班级的学生,又一次姐姐带了几个学生到家里来,这学生看到我在弹吉他,就凑过来问我弹了多久的吉他,我看他应该也是喜欢吉他,就聊了起来,从聊天中得知他并非泰兴本地人,而是河南人,随父母到泰兴有些时日了,他学习吉他是近期才开始的,很巧的是他的吉他老师正好是姐夫的同事,那个同事毕业于扬州大学,大学期间搞过乐队,与我还有一面之缘,教过我一些吉他弹奏的技巧。

真是无巧不成书,世界很大,却又很小,有缘的人总能相遇到。

这同学也尊称我一声“师傅”,我岂敢当,且不说他已经拜了师,就是没拜师傅,我也不能轻易就应了这一声“师傅”,应了,我就要负责把他教会,可我都不知道下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这座城市我迟早要离开的,教不会他,我心有难安。

但他没等我答应,便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我认你做师傅。”

“那好吧,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你了,我就跟你讲点简单的东西,容易消化。”

跟他讲了包括爬格子、练习手指韧带、手指力量以及常用和弦的基本知识,时间很短促,我只能大致上说一遍,然后演示给他看,我很仔细去做这些演示,演示的同时还有讲解,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我所能教授的传授给他,至于能吸收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悟性和日常的练习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作为师傅,只能教到这里了,明天怎么样,各安天命吧!

临走前他加了我的QQ,年轻人都爱在网上聊,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工具,但随着时间的走动,QQ上那些曾经聊得很开心的人,是否还会跟你联系?

以我的经历上看,结果是不会。

我以为我这个“师傅”的头衔从他走出姐姐家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并非不想教他,他确实是我教过最好学的一位学生,但未来,彼此间恐怕再难见上一面了。

说一句“再见”,便很难再见了。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遇见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分开的时候却感慨万千。

我又想起我宿舍的那些兄弟们,402—1的兄弟们,你们还好吗?看你们的QQ状态,应该都已经找到工作了,而我即将失业。很久没有和大家联系了,因为混得实在太差,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脸皮很薄又很要面子的人,混得不好怎么会好意思跟大家联系,很抱歉,丢402—1宿舍的脸了。我还在继续我的创作,只是进度实在是慢了些,《叶飘零传奇之破网》本来是为了纪念兄弟们而创作的武侠小说,可写着写着就卡住了,到现在也没写出几万字来,原想写好了跟兄弟们分享的,现在看来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音乐方面还是老样子,写了几首歌,录下来放网上,没什么反响,可能真的是不大灵吧。对于出名,我是不抱希望了,现在只想找一份稍微好一点的工作,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却不知这小小的愿望,能否早点如愿。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久一些的,此刻终究是做了逃兵,虽是心有不甘,可又能如何?我一人之力终究是弱小的。

回到工作岗位的时候,还是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还是会跟同事打招呼,别人怎么对我那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对他们则是我的事,这层关系要分清楚。我承认别人对我不好的时候我心里会很难受,可我不能跟别人说,嘿,兄弟,别这样,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要不交个朋友,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么说的后果可想而知,对方说一句“神经病”算是轻的,然后到处跟人说这家伙有神经病,离他远一点。

现在大家已经离我很远了,诺大的超市,数不过来的员工,却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也许进来的那一刻就该抱定一种心态,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交朋友的,职场上只有同事,没有朋友。是我自己太拎不清了。

一个人站着岗,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仿佛都是与我无关。

熙熙攘攘的超市,我却闻不到那些喧闹,不是灵魂游离出我的身体,而是那颗原本坚定的心,被打碎了,拾不起来了。

我的工作,已经是机械式的服务,虽然来这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对于这份工作,我已经很熟练,熟练到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离开,其实是有些不舍的,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以这种姿态离开,不甘心以失败告终。

但再不甘心也得屈服。

再见,这辈子不会再来这里了。

将衬衣、背心、工作证交到人事部,我的安管生涯就此告一段落,以后也不会再跟它有任何交集。

走出超市的那一刻,整颗心放松了起来。

临走前特意跟老乡打了个招呼,感谢他们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

他们只是陪我聊聊天,聊聊家常,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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