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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幸福真好(5)

离开百货商店,去菜场买菜,回工地后做饭做菜,等父亲下班吃饭,这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我虽然还小,但已经开始做饭菜,这源于在乡下的时候,姆妈去田地里干活,我便将饭菜做好,等姆妈回家后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田里的活很辛苦,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也只有在双休日才能做这些事,但姆妈已经很知足,对我来说,这些事太微不足道,父母付出的何止百倍?

时间走得并不会变快或变慢,它的流逝速度是恒定的,但我们往往感觉不到这些,所谓快或慢是因为被情绪左右。虽然有些闷,但心情并不坏,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一分别就要半年,每次都是这样的,所以很珍惜那段日子。

对于父母来说,时间只能让人慢慢变老,对于我来说,时间让人慢慢长大。开销也慢慢增长,记得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学杂费只要二十几块钱,三年级之后一下子蹭到了三位数,其他的费用也多了起来,低年级时候写字用的是铅笔,高年级之后用圆珠笔,用钢笔,低年级时候画画用蜡笔,高年级之后是水彩,低年级时候音乐课就是唱唱歌,高年级之后要买口琴……这些自然也是必需品,不管收入是高是低,都得承受。父母默默承受着这些,这是责任,也是负担,别说是义务教育这九年,只要我有上进心,上高中,上大学,甚至读研读博士,他们也会承担。他们总说自己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否则也不会一直做着出卖体力的活,他们希望我能多读书,多读书才有出路。

他们每多一份期望,身上的担子就多一份,白头发也多了一撮又一撮,皱纹也多了一道又一道。他们并不老,但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却已很多。他们只希望我能快点成长,但现在,我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虽然看起来比其他孩子懂事一些,不跟其他孩子攀比什么,也不会乱花钱,不会做坏事,但我骨子里,还是有调皮天真的一面,有时候骨头轻了,玩疯了,自然也是少不了姆妈一顿骂。被骂的时候,我倔强着死命不认错,我根本无错之有,哪个孩子不爱玩,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越是倔强,骂得越厉害,有时候还会把我赶出门外,让我想清楚之后认错之后再进这个家门。姆妈那么慈祥的一个人,在我“犯错”的时候却是手段最厉害的,我记得有一次是冬天,刮着风,我被赶出门外思过,很久,撑不住了,才认错,进屋后姆妈抱着我哭,伊说要我这一辈子都争气,不要让人瞧不起,不能输给别人,要好好读书,这样才能出人头地。我并非不明白这些,但,这样的生活太压抑了,原本可以阳光一点的。

这也是我一到暑期就出远门的原因之一,这个家庭给我的压力很大,爱越深,压力越大,去父亲那边反而感受不了那么多的压力,两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父亲是拼命赚钱,让我们母子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让我可以不用为学费担心,姆妈也是拼命干活,拼命照顾我,有一年冬天,姆妈得了记性阑尾炎,去上海做的手术,我突然得了很严重的咳嗽,吃药打针却一直不见好,有一天夜里都咳出苦胆水和血了,外婆都吓死了,第二天就找人联系我父母,姆妈得知这个情况,立刻赶了回来,陪我去医院,上楼下楼的扯动了刀口,从此之后,只要是阴天或下雨,那地方就开始疼。伊对我的付出是无怨无悔的,同时又从小植入伊觉得对的观念,伊知道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是多难受。很幸运那时候我的学习也还算认真,老师也喜欢我,功课也完成得不错,只要我的考试成绩令父母满意,父母就会满足我很多心愿,哪怕他们的日子一直是过得紧巴巴的。

我知道父母的苦,即便是有很多心愿,也不敢提,平时都有给我零花钱,有喜欢的玩具,我会积攒下来后再买,都是些很便宜的小玩具,真正想要的,始终不舍得花“巨资”将其买下。

我的勤俭节约源自父母,父母又岂会不知,在小升初考试结束后,父母决定要送我两件礼物,一来我的小升初考试还算不错,语文92,数学96,虽然在班级里不能算拔尖,但基本达到他们的期望值,二来就要上初中了,也该有几件像样的东西。

要给我买礼物是到了上海后才告知我的,97年的夏天,一如往年的一般热,生活也如往年一般的枯燥,但有不同,可以不用做暑期作业了,小学六年里,就这一年的暑假是最长的,也是最闲的。

第廿百货已经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但只买过水笔,日本产的水笔价格有些贵,但书写很流畅,比国产水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价格虽贵,但对于学习用品,父母不会吝啬去买,只要是我用得上的。这次再去第廿百货,我不知道姆妈带我去买什么,伊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没想到到了第廿百货,居然走到手表专柜前,让我自己挑一块手表。拥有一块手表是我多年的心愿,手表不仅是用来看时间的,也让自己感觉到时间是在流动的,拥有一块手表,就像抓住了时间,让自己跟着时间走动。

这心愿很奢侈,我知道一块普通的国产手表也要几十块钱,好一点的上百,进口表连想都不敢想,我那做小老板的小叔戴的劳力士听说五万多块钱,我没见过那么多钱,脑子里已经没有那个概念,五万,该有多厚一沓人民币啊!

我眼睛盯着玻璃柜里的手表,想买,却又怕浪费钱,这些都是父母的血汗钱,我不敢把这些钱浪费在一块手表上,但姆妈说一定要买一块,这是他们决定的事。

最后我挑了一块店里最便宜的表,上海手表二厂出的,标价一百零八块,父亲将近两天的工钱,我一个半月的零花钱……

表盘很简单,功能也很简单,除了时间外,没有任何一样多余的功能,比如日历或星期,但我已经知足,这一件礼物已经让我很知足。

我没想到之后还有一件礼物,不是在当天买的,更不是在这家百货公司买的,几天后,姆妈说要带我去天山商厦玩,对于天山商厦我是早有耳闻,却从没去过,我也知道那边的东西很贵,姆妈是要带我去买什么呢?在公交车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到了天山商厦,被巨大的建筑给震惊了,天山商厦比第廿百货大得多,在这商厦前,我显得更加微不足道。走进天山商厦,里面已经不能用琳琅满目来形容,像这样的百货公司,肯定是什么东西都有得卖,这里给我的印象就一个字,贵,一件内衣三百多,一件衬衫一千多,一块手表上万,这根本就不是我家里买得起的,小半天逛下来,除了累已经找不出其他感受来了。

我不知道姆妈会给我买什么礼物,从我内心来讲,一方面是期待,一方面又希望不要买礼物了,毕竟这里东西不便宜。

姆妈依旧带着我在商场里逛着,终于在随身听专柜前停下了脚步,97年时候随身听是很流行的,特别是年轻人,都爱把随身听别在皮带上,戴上耳机,到哪都听着。我知道随身听并不便宜,索尼的随身听要一千多,爱华的要五百多,还是算了吧。

姆妈没有算了的意思,兜了一圈下来,发现性价比超高的产品了,国产金业牌,不带录音功能,标价198元,这种地方当然是不能还价的,198元的随身听已经是这里最实惠的了,姆妈让店员拿这款随时听过来看一看,问我要不要,我的脑子里两种声音交错着回答,要,上初中后开始英语课了,到时候会发磁带下来,没有它,怎么听听力?不要,这个还是好贵,我可以去乡下买一个杂牌的,只要几十块钱,但,想想,还是要这个吧,金业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可是能进这种商店卖的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吧,起码质量有保障,用上三四年都不成问题的。

结果我回答要,姆妈掏钱买下这台随身听,我打算等开学后再开始用,买它的初衷原本是为了学英语的,只是后来,又用来听歌了,我喜欢音乐胜过英语,无奈口袋里永远是瘪的,一盘质量比较好的盗版磁带十块钱,质量差的五块,每每想买磁带,总是要攒上一段时间的零花钱,五块钱的磁带不敢买,怕伤磁头,十块钱的听着还不错,音质接近正版了,也不容易卡带,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竟只买了两盘磁带,一盘小齐的,一盘动力火车的,翻来覆去地听,后来家里又多了两盘滚石群星的磁带,听着带劲,虽然总是循环着听,但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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