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力登自从和亦青她们在莎车国王宫门口巧遇后,就一路相伴,回到了他们的家乡——龟兹国。
到了龟兹国,沙力登等人知道亦青她们有要事在身,也没有邀请她们去自己的家中做客,便和亦青等人分手,各自回家。
阿依罕和古登经过这数起惊心动魄的事情后,二人已是情有所归,这次在路上,就商量着由古登前去阿依罕家里提亲。
沙力登和恬依娜自然是在家中静候着他俩来请自己去喝喜酒。
几日后,见到古登和阿依罕双双登门而来,沙力登非常高兴,还以为他俩的婚事进展迅速,他一把搂住古登,向他们表示祝贺。
可是,面对沙力登的祝贺,古登却表情木然。
沙力登感觉有些不对劲,再看了看阿依罕,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恬依娜在一旁指着阿依罕道:“是不是她阿爸阿妈不同意你俩的婚事?”
古登和阿依罕同时摇头。
沙力登让古登和阿依罕坐下说话,示意恬依娜给他俩倒水。
古登和阿依罕接过恬依娜递过的水碗,略显迟疑地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沙力登着急地对古登说道:“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古登,平时你也是个爽快人,怎么今天这样婆婆妈妈。是不是因为你们爹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说到这,沙力登把胸脯拍的“咚咚”作响道:“这事交给我,不管是你爹还是他爹,我去找他们。”
沙力登和古登、阿依罕的爹妈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不然他们也不会将儿女交给他,让他带着游走天涯。
阿依罕见沙力登这样说,便开口道:“大叔,难道你没有听说吗?今天整个延城可都在传说这件事情。”
整个延城都在传说的事情,显然不会是这俩人的婚事了。沙力登父女俩瞪大眼睛,听他俩说下去。
阿依罕对古登说道:“看来大叔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来告诉他们吧!”
古登点了点头,对沙力登父女说道:“昨天深夜,龟兹王伙同北匈奴的阏氏,突然起兵袭击了南匈奴使团的营地,南匈奴使团兵败溃散。听传说,龟兹王和北匈奴的军队胜利归来时,还俘虏了三个汉人女子。”
“什么?”听到这里,沙力登脑袋“嗡”的一响。
恬依罕有点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这样?当时,我们大家不是都亲眼看见龟兹王亲自在城外迎接了南匈奴的使团吗?”
阿依罕说道:“这都是龟兹王玩的把戏。其实,北匈奴那个叫呼衍的阏氏早就在龟兹国,就等南匈奴王子自投罗网了。”
他们曾在莎车国的王宫里,为呼衍阏氏表演过节目,所以也都见过北匈奴的这位阏氏。
听完这个消息,沙力登说着:“你们先别走,在家中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便不顾一切的向门外奔去。
刚要出门,就见拨拲也慌慌张张地来找沙力登,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沙力登一看是拨拲,便慎怪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说完也不等拨拲回答,就又要向外走。
拨拲一把抓住沙力登,指着和自己同来的一个人说道:“沙力登大叔,我有事找你!”
沙力登看了看那人,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在我家中等我,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后再说。”
说完,挣开拨拲的手,便急忙向延城奔去。
沙力登不顾一切的跑到龟兹王的宫殿。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那庄严的宫门以及门前的护卫,沙力登方才清醒起来。他暗暗思忖道:“我出来是为了打听一下事情的详情,怎么能这样冒失的跑到王宫门前?如果引起宫庭护卫的注意,被他们给抓了去,岂不更要坏事?”
于是,他赶忙离开王宫,闪身来到集市,进入一家酒肆,在靠近窗户的一张小桌旁坐下。
由于是眩人,沙力登在延城颇有名气。他刚刚坐定,便有不少人主动和他招呼。他一边应酬着,一边向窗外张望。
酒姬上前招呼道:“啊,是沙力登大叔!可有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这次回来,是国王亲自去城外迎接你的?”
沙力登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酒姬见沙力登气色不对,赶忙改口直接问道:“大叔想吃点什么?”
沙力登坐在桌前回道:“你给我上几个好菜,再拿两壶上好的烈酒,我要请客。”
“好!”酒姬答应道。
沙力登叫住她说道:“菜不要急着上,等我的客人到了再上,不然过不了多一会就冷了。”
酒姬又答应道:“知道了!”
不一会,街上传来胡茄的曲声。沙力登笑了,他两眼盯着酒肆的门口,就见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人,吹奏胡茄走进了酒肆。
见吹奏胡茄的人进门,沙力登站了起来,冲着那人喊道:“葛敦,葛敦!”
葛敦听见有人喊他,放下嘴边的胡茄,抬头看见沙力登在向自己招手,便走到沙力登的面前。
沙力登做了个请的手式,叫他坐下。
葛敦疑惑地看着沙力登问道:“干嘛?你要请我喝酒吗?”
沙力登笑着说道:“是啊!我在这等了好久,就是为了等你来,然后请你喝酒。”
葛敦依然怀疑着不肯落坐。
沙力登一挥手对酒姬说道:“我的客人到了,上菜!”
酒姬也是一脸不相信地问道:“沙力登大叔,他就是你今天要请的客人?”
“是的,就是他!快点拿酒上菜。”沙力登不耐烦地说道。
酒姬再度看了看葛敦,摇了摇头。
见酒姬退去,沙力登用手一按葛敦的肩膀说道:“还站着干嘛?坐呀!”
葛敦坐了下来。
不一会,酒姬将一盆盆的热菜端上桌来,又拿了两壶烈酒。
葛敦一看到酒壶便两眼冒光,他也不用等沙力登再说话,自己打开壶盖,就着壶嘴大口的喝了起来。
葛敦原来是匈奴的一个奴隶,从小就在北方的草原上牧马。后来他乘着战乱,私跑出来,流落到了龟兹国。因为他颇通马性,便被引入到龟兹的军队里,成为龟兹军队的马奴。
葛敦有两大喜好,一是喜欢胡茄,他一有空闲就吹奏胡茄,就是走路,也不会停息吹奏乐曲,真地不知道,他有多少的忧愁要通过胡茄那幽暗悲凉的旋律来倾诉。
葛敦的另一个喜好是喝烈性酒,他常常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龟兹军营中的一个马奴,平日里只能给得到一些粗食淡饭,哪里就能够尽性喝酒呢?所以他常常会在吃饭的时候来这街市酒肆转悠,以吹奏乐曲,讨要几个酒钱,或是乘人不备,偷人酒喝。所以,在延城街市上的人都十分讨厌他。
为了能骗人酒喝,葛敦还喜欢传播一些趣闻轶事,一讲起来,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沙力登想打听亦青她们的情况,第一个就想到了葛敦。
见葛敦大口的喝上了酒,沙力登也陪着喝了一口,然后让菜。
葛敦吃了菜又扬头喝了一大口酒,随后,他突然扬脸对沙力登说道:“我说,沙力登,你今天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沙力登说道:“葛敦!都说这方圆之间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嘛,也就是想向你打听点事?”
葛敦看看这一桌子菜,口是心非地双手一拍说道:“沙力登!我们老哥俩谁跟谁呀!想问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用得着这样破费吗?”说着,用手抓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用力地咀嚼着。
沙力登说道:“我就是想知道昨夜攻打南匈奴使团的事?”
“你问这事干嘛?”葛敦斜着眼看着沙力登,恍然有悟道:“噢——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这次回来,就是和南匈奴的使团一起进的城,当时龟兹王率着龟兹国满朝的显贵都到城外去迎接。啊!那一次你老兄可真是威风。”说着话,咂着嘴,便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沙力登见他酒壶空了,便让酒姬再给他拿了一壶酒来。
葛敦看着那壶新上的酒,说道:“你老兄仗义,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于是,葛敦吃着喝着,就将龟兹王如何派兵配合北匈奴的呼衍阏氏,袭击南匈奴使团的事从头到尾,如同说故事一样,向沙力登说了一遍。
别说,这个葛敦知道的还真多,就如同他也参与攻打了一样。
沙力登听完,咽了口唾沫,又问道:“听说在这次袭击中,还俘获了三个汉人女子,可有这件事?”
此时,葛敦已有了一些酒劲,说话明显的有点结巴。他眼睛红红地看着沙力登说道:“你,你也听说这,这事了。说起来呀——真是奇怪。”于是,便又将亦青三人被俘后,被安排在宫中囚禁的事讲述了一番。
可能当时,他还不知道,阿彩已不幸遇难,在讲述中没有提到阿彩离世的事情。
听完葛敦的讲述,沙力登已经基本知道了事情的详情。于是,他让酒姬再上一壶酒,便付了酒钱,起身对葛敦说道:“老兄,你在这慢慢地喝,我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大步走出酒肆,往家走来。一路走,一路想:“看来,亦青她们三人被俘的事是千真万确。虽说当时是我们在沙漠中将她们救出的,可是在乌垒国,要不是她们出手相帮,我们必将受辱无疑。”
想到阿依罕和自己心爱的女儿可能被人污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悲愤。
“当时,要不是亦青和灵宣姑娘,哪里还有古登和阿依罕的今天?恬依娜要是有个三长二短,我一个孤身老汉还有什么活头?我们现在能够安然于世,这不反过来都要谢谢亦青和灵宣姑娘吗?过去常听僧侣说什么‘因果’,这不就是‘因果报应’吗?”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推门进屋,见到古登、拨拲、阿依罕,加上自己的女儿——恬依娜,都在等着自己回来,看来,大伙和自己想的一样,都关心着亦青被俘的事情。
看见了拨拲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人,他才想起来,拨拲来时还带来了一个人。
沙力登有点不高兴了,他暗想:“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把陌生人进来家中?要是出了事,是会掉脑袋的。”
拨拲看见沙力登进屋后,瞅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陌生人,脸色沉了下来,便赶忙对沙力登介绍道:“我在来的路上,见他着急和我说话,我听出他说的是汉话,可是我自己不懂汉话,看他着急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想到大叔会说汉语,就把他给带来了,看看他有什么急事。大叔不是说过要多行好事,才会有好的报应吗?”
听拨拲这么一说,沙力登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打量了一下陌生人,只见他一身黑衣,背负一对虎头钩,便用汉话问道:“你有什么急事,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见沙力登开口用汉话问自己,那人倒有点局促,犹豫着要不要说。
沙力登看他犹豫,便有些不耐烦地对他说道:“我们这里也有急事,如果你没有什么需要对我们说的,或是认为说出来不方便,那就请走吧!”
见沙力登这样不客气,壮汉想了想说道:“我只是想打听一下龟兹王夜袭南匈奴使团营地的事。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还有,是不是有几个汉人女子被龟兹王俘虏去了?”
沙力登听他竟然是问这件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们不知道这事吗?那就算了,我再想其它办法打听。”说完,壮汉起身向沙力登和屋里的人一抱拳,就要告辞出门。
沙力登忙拉住他说道:“壮士请坐。”
那人疑惑地看着这位西域老汉,又坐了回来。
沙力登再度打量了他一下,问道:“壮士高名?为什么要打听南匈奴使团被袭击的事呢?难道壮士和那几个汉人女子相识?”
面对沙力登一连窜的问题,那人笑了起来,回道:“在下姓吕,单名一个光字。实不相瞒,在下和南匈奴使团中的那几个汉人是老朋友。”
拨拲带来的这人正是吕光。
原来,吕光悄悄离开南匈奴使团营地后,准备前往于阗国,投身班超的汉军。可是,刚刚动身,就在途中遇见了一个会说汉话的胡商。他说延城中都在传说南匈奴使团营帐被袭击的事情。
吕光一听,心头一颤,忙向他打听详情。那名胡商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是在出延城时,听延城人相互交谈时说的,好象还抓获了几个汉人女子,具体详情也并不知晓。
于是,吕光匆忙掉头奔回延城,他来到城门外,犹豫再三,不敢冒然入城。正巧遇见拨拲,就上前打听。因为两人言语不通。拨拲看他是个汉人,出于对汉人的好感,就将他带到了会说汉话的沙力登家中。
沙力登听吕光自我介绍道“与南匈奴使团中的那几个汉人是老朋友”便仔细打量,见他双眸清澈,不像是个奸滑之人。但是,鉴于现在的情况复杂,沙力登依然对他存有一定的戒心。沙力登问道:“尊驾自称同那些汉人是老朋友了,你们同在西域,为什么反而对她们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四处打探?”
吕光也是久走江湖的人,他见沙力登会说汉语,想必也是曾与汉朝颇多渊源。在听到自己说起同南匈奴使团中的汉人相识后,明显面带亲近。可是,他又何尝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位西域老汉向自己问话时,眼中疑虑未消,想必还有不少顾忌。看老汉神态,似乎已然知道有关亦青的事情。
能在西域找到一个会说汉语的人也很不容易。于是,吕光便坦荡地说道:“这位大叔,实不相瞒,昨天,我还在南匈奴使团中见过这几名朋友,不曾想,只相隔一天,突然就发生了这件意外之事,因此才四处打探消息。”
沙力登试探着又问道:“这么说来,吕壮士和亦青是很熟悉的啰?”
吕光一听对面这位西域老汉直呼张夫人为亦青,心中一热,知道这位老汉一定和张夫人不是一般的相识,顿时兴奋地说道:“难道大叔也知道亦青?”
沙力登哈哈笑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好!好!好!我告诉你她们的消息。”于是,便将自己刚才在葛敦那里听来的情况大概地说给了吕光。
吕光只听的双目圆瞪,气愤难当。听完沙力登的讲述后,吕光冲口说道:“这个龟兹王,我也险些上了他的当。”
“这话怎讲?”沙力登好奇地问道。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自然不需要再有什么隐瞒,吕光便将自己是如何同亦青等人相识,又如何受她启发来到西域,更是将自己冒冒然来到西域后,被龟兹王所骗,差一点成为龟兹王的杀手,从头到尾,全盘讲出。
沙力登和吕光用汉话交谈,其他人都听不懂,也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沙力登是长辈,大家见他与这人相谈的颇为投机,也不打扰,看看早过了吃饭的时间,阿依罕和恬依娜一起动手,做了几个小菜,古登和拨拲又外出抱回了两坛酒。
见桌上已是菜香飘逸,酒香刺鼻。相谈正欢的沙力登和吕光将目光投向饭桌,两人这时都感到了腹中的饥饿。沙力登对四个年轻人说道:“还是你们脑袋比我清楚,再怎么着急也得吃饭,对不对?”
大家围团坐下,沙力登用西域语将吕光刚才和他说的话简要的复述了一下。四个年轻人一听吕光和亦青她们还有这些传奇故事,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众人边喝酒边聊天,沙力登也将他们是如何在沙漠中救起亦青和灵宣,亦青和灵宣又是如何在乌垒国帮助他们免受焉耆国使臣之辱,一件件说给了吕光听,直将吕光听地瞠目结舌。
沙力登继续说道:“我们后来在莎车国与亦青她们再度相遇。当时,她已与南匈奴的使团同道。这次的相遇也是让人匪夷所思。”沙力登喝了口酒后,接着说道:“他们竟然利用早晨莎车城城门刚开的时机,率领不足百人的使团奇袭了莎车国的王宫。我们和她们在莎车国的王宫门前相遇,然后也就跟着她们一路回到了龟兹国。”
“可是回到龟兹国后,没想到——”莎力登叹了口气:“情况会变成这样。”
一想到眼前的问题,沙力登和吕光都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吕光说着:“今天晚上,我潜入王宫,探探究竟?”
沙力登忙摇手道:“不可鲁莽,听说,现在王宫内不仅有龟兹国的王室侍卫守护,而且还有来自北匈奴的武士日夜巡逻,防范地十分严密。壮士如果要去,岂不打草惊蛇?”
吕光一听也有道理,便向沙力登问道:“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无所作为吧?那么大叔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一开始,我也很着急,现在和吕壮士聊了这么半天,我倒不急了。办法一定会有的,不过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沙力登又喝了口酒,说道:“在同亦青一起来龟兹的路上,见亦青身边有个叫郑闰的汉人,大家都很尊重他,他好象也颇为多智。我想,亦青被俘,无论是南匈奴王子,还是郑闰先生一定都在想办法。”
说到这里,沙力登眼睛一亮,对身边的恬依娜、拨拲、阿依罕、古登说道:“你们快快吃饭,吃过饭后,就到延城去,也不要进城,就守在城门外,看看还能遇到郑先生或是南匈奴王子派来打探消息的人,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和他们联系上。”
于是,从这一天起,无论是沙力登,还是吕光,以及阿依罕、古登、拨拲、恬依娜都日夜守候在延城外。正当他们久久不见挛鞮日健派人前来,焦虑万分的时候,沙力登在城外一眼看见了高永。
当时,沙力登强行抑制住内心地疯喜,将高永带到他的家中。
高永正在聚精会神听着沙力登向他介绍情况的时候,吕光、阿依罕、古登、拨拲、恬依娜等人先后回到沙力登家中。
阿依罕、古登、拨拲等眩人虽然和高永一路从莎车国同行回到龟兹。但是彼此并不熟悉,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往。他们和高永相见时,也不过礼节性的打个招呼。到是吕光一见到高永,就显得相当地兴奋。
高永对沙力登说道:“大叔,你说的很对,我来延城时,郑先生也是一再强调,要我少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原来我还准备涉险先进城去,探听一下婶娘她们的情况呢,这下好了,我见到你们,就不用自己进城了。”
沙力登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南匈奴的王子,还有郑先生,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郑先生已有安排,不过,现在还不便告诉各位。”高永说道。
看着高永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沙力登和吕光心中不在象先前那么着急了。
自见到高永之后,沙力登依然每天亲自带着古登他们探听消息,回来告诉给高永。
当高永从沙力登那里听说阿彩不幸已经遇难,想起还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因义父有事北上,而把自己寄放在亦青家中,阿彩对自己的关照,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嚎啕大哭。
沙力登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如此坚强的青年,会用一种近似于孩子般地大哭来表示对同伴不幸蒙难地悲伤。
又过了二天,高永对吕光和沙力登说道:“吕壮士,沙力登大叔,还有各位兄弟姐妹,我高永这就要向各位告辞了。”
众人没有明白高永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高永解释道:“我和郑先生约好的时间,我现在要去和他们会合。”
古登、拨拲听说高永要走,便将沙力登拉到一边,和他悄悄耳语。
沙力登听完后,先是疑惑了看着他俩,然后点了点头。
沙力登转身来到高永面前,说道:“高壮士,我们这里的两位年青人也想和你同去。你看如何?”
“不!不可!”高永连忙摆手道:“你们毕竟是龟兹人,和我们一起同龟兹王战斗,会给你们今后带来麻烦的。这一次,我在延城已经得到了你们很大的帮助。”
吕光也说道:“你们在延城,所能起到的作用可能更大。打仗——还是交给我们这些武人吧!”说着,转头对高永说道:“高兄弟,我和你一起去与南匈奴使团和郑先生会合吧?”
高永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永和吕光辞别沙力登等人,赶往和郑闰约好的地点。
他们一路向西北行,很快来到了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这个小村叫莫玛村。莫玛村依天山南麓,处山坳之中,村庄中间有一个水塘。从天山上流下的水经过这个水塘再向南蜿蜒流去。整个村庄依塘而成,将水塘包揽在小村的中心。
由于这个村庄十分的偏远闭塞,村中的人远离世事,自有一番逍遥快活。
他们进入村口时,村中经过的村民也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因为这个村庄很少有外人前来。
吕光看着周围的一切,惊异的问道:“高兄弟,你们难道是相约在这里见面吗?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所在?”
高永笑了:“我哪里就能知道这里啊!这是郑先生的安排。是他叫我离开姑墨城后的第五天,赶往这个小村。刚才我还惶惶,生怕走错了路线,找错了村落。现在看见了村中的布局,我才放心。”
吕光越听越奇。
两人来到村前,下马,在水塘下游的小渠中,用手捧起了一弯溪水轻轻喝了一口。
高永说道:“郑先生这个人,不能不让人敬佩,他离开西域已经十年了,一提起西域,他就如数家珍一般,将西域的一草一木和你尾尾道来。他说,当年他曾走过西域很多的地方,象这样就是西域人也很少知道的小村,他都能知道地清清楚楚。”
二人喝完水后,起身,将潮湿的手在衣服上揩干。
吕光从马鞍的褡子里,拿出一块面饼,一分为二,将半块递了高永。两人边吃,边四下张望。
高永说道:“村中很安静,估计郑先生他们还没有到达!”
吕光不放心地问道:“你们会不会在时间上有出入?”
“不会!”高永神秘地一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郑先生会要我在五天后才与他们会合?”
吕光茫然的摇了摇头。
高永颇为兴奋地看了看四周,虽然四下里并没有什么人,而且又是在西域天山脚下的小山村中,但是,高永还是将声音压低,略显神秘地说道:“郑先生认为,姑墨王在挛鞮日健面前玩的也是两面三刀,当时挛鞮日健率领残部去姑墨国,已属无奈。所以,只好在姑墨国中稍做休整,然后准备好充足的辎重,才能再做打算。”
两人无事,就坐在小渠边,高永向吕光说起了郑闰的计划。
关于时间的安排,也是郑闰算计好的:当挛鞮日健向姑墨王提出要去乌孙国借兵后,姑墨王定会向正在龟兹国的呼衍阏氏报告。在等待呼衍阏氏的指令时,姑墨王会拖住挛鞮日健。从姑墨国到龟兹国来回所需要的时间就是姑墨王拖延挛鞮日健的时间。他估计需要四到五天,在这个时间里,高永多多少少可以从延城打探到亦青她们的一些消息,然后,再到莫玛村会合。他们得到了高永在延城中打探来的消息后,才可再做分析,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吕光听了也觉得很兴奋。正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就听见村外山谷中远远传来群马奔跑的声音。
高永兴奋地站起来说道:“郑先生他们来了!”
挛鞮日健率领着南匈奴武士走近莫玛村时,惊动了全村的人,偏僻的小村何曾来过这么多人马?村民们惊恐万分,纷纷走出房屋。很多村民都是手持农具,或是自制的弓箭来到村口。
看村民惊恐,郑闰心中暗叫了声“惭愧”他忙让挛鞮日健不要再向村落靠近,以免引起村民误会。
高永一拉吕光,快速来到郑闰和挛鞮日健的面前。
郑闰看见吕光,高兴地跳下马来,拍打着吕光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光笑笑,算是回答。
郑闰将吕光带到挛鞮日健面前,说道:“殿下还记得他吗?”
挛鞮日健也笑了起来,回道:“怎么不记得,我刚到龟兹,当晚酒多时,给我表演中原武功的不正是这位壮士?”
吕光忙低头施礼道:“殿下不计较小人万死之罪,小人感激不尽。”
郑闰对挛鞮日健说道:“殿下请看,我们在村口,对面村民已起误会,不如我们后退五里,在山谷口扎营,你看如何?”
挛鞮日健看了看村口的男女老少,一个个面带惊恐,手中持械,忙传令:“后退五里,到山谷口安营。”
高永和吕光随挛鞮日健一起退到谷口。
待到扎下营帐,挛鞮日健下令设灶造饭。
利用吃饭前的这个时间,高永和吕光将他们在延诚打探到了,有关亦青她们被关押在龟兹王宫的情况向郑闰和挛鞮日健做了介绍。
在介绍情况的时候,高永有意回避了阿彩已经不幸遇难的消息。他不知应该如何向郑闰讲述这件事情。
郑闰关切地问道:“你师母和灵宣都同张夫人在一起吗?”
高永含糊地点了点头。
挛鞮日健高兴地对郑闰说道:“郑先生,看来情况和先生分析的一模一样。”
说话间,郑闰注意到高永腰间所挂的那个玉牌,问道:“高永,你腰间的这个玉牌是怎么回事?”
高永见问到这个玉牌,就顺手将玉牌摘下来递给郑闰:“真是巧遇。”他又将如何得到这个玉牌的经过,从头说了一遍。
听完高永的述说,挛鞮日健惊的一身冷汗。他对郑闰说道:“这次幸亏和郑先生在一起,不然,我挛鞮日健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郑闰摆手道:“殿下是贵人,有道是‘贵人自有天佑’。即使没有郑某,殿下也会遇凶化吉的。”
此时,挛鞮日健的奴仆躬着身进帐请示道:“饭菜已好,是否就在帐内用餐?”
挛鞮日健吩咐道:“将酒菜端上来。”
奴仆应道:“是!”便退了出去。
挛鞮日健对众人说道:“现在就等最后一个消息了。”
郑闰点头。
不一会,酒菜端进帐篷,放置在地毯上面。
看着地毯上的酒菜,郑闰嗅了嗅鼻子,笑道:“姑墨王给我们提供的酒可是真香啊!”
挛鞮日健说道:“他还以为是送我们去阴间的送行酒,没想到,这酒却成了我们的壮行酒了。”说地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大家举杯,将碗中的酒一干而尽。
放下酒碗,高永不解地问道:“还要等什么消息?”
挛鞮日健回答道:“就是等呼衍阏氏前往设伏的消息。”
酒足饭饱,每个人又细细品味着上好的奶酪浆。
高永看着郑闰闭目端坐,见他的两鬓已显斑白,暗道:“郑先生呀郑先生!如果你要是知道了这次被营救的人中根本没有师母,不知会有多么难过?”想着想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险险就要落下。他赶紧将头转向一边,借着喝奶酪浆咳嗽,偷偷将眼泪擦去。
不一会,帐门外有人报道:“殿下!”
众人均是一喜,一起站起身来。
挛鞮日健对着帐门喊道:“进来!”
只见一个南匈奴武士,风尘仆仆地走入帐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挛鞮日健一看跟在自己属下武士身后的来人,失声叫道:“武将军!”
谁也没有想到,进入帐篷的竟然班超的属下——武仲。
挛鞮日健指着武仲对自己手下的武士问道:“你怎么会遇见武将军?”
武士回道:“殿下,我奉命一直潜伏在姑墨国通往乌孙国的道口,见到龟兹国的军队正在郑先生估摸到的地方设置埋伏。我就赶紧准备赶到莫玛村来向殿下报告,可是,又担心途中会遇到龟兹国或是姑墨国的军队,于是便取南边稍微绕了个道。没想到,远远竟然看见一队人马,足有二百多人,心中大惊,不知是什么来路,便试图靠近,想探个究竟,谁知走近一看,竟然是汉军。见率军之人正是武将军,大喜之下,便上前与他相认,武将军问起殿下的情况,我告诉他,殿下正在天山脚下的莫玛村等候小人前去通报消息。于是,武将军便和小人一起来了。”
挛鞮日健问道:“武将军率军本欲可往?”
武仲说道:“殿下走后,班将军心神不安,总认为有什么不实之处。后来,听说殿下突袭莎车国王宫后,班将军对我说:‘殿下所率南匈奴武士虽然勇猛,但毕竟人数有限,不能象军队那样作战,你率所部,沿沙漠边沿向北行进,追赶南匈奴使团,途中不可轻易暴露。’因班将军命令不许轻易暴露,所以我行程缓慢,没想到才到姑墨国境内,竟遇见了殿下麾下武士,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无法找到殿下这个藏身之地。”
挛鞮日健高兴地向众人问道:“这么多巧遇,加在一起说明什么?”
郑闰说道:“说明天意施然,我们想不成功都不可能。”
帐内的众人群情振奋,虽然加上武仲所率汉军,依然是以少打多,但是,必胜的信念已然充溢在每个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