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小姐努力驱赶着如洪水般涌进大脑的各种纷乱念头,只觉筋疲力尽,一路上走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挨回到住所。她迟缓地摸索到钥匙,走神地打开门,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门关处。她迟钝地盯着信封,好像需要经过思考,才能知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她弯腰把信封捡起来,以同样迟钝又缓慢的动作抽出里面的东西。看清文件上面的大字标题后,她的精神终于聚拢回来了。她微微眯缝起眼睛,快速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厚厚一叠,然后又慢慢地从头再翻阅一次。尽管那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没几条能确切领会到具体意义,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份真实的、有法律效力的协议。
诺尔小姐皱紧眉,费力理解着跳入视线的字眼。记忆移植……无生理损害……双方意见达成一致……费用五万英镑……这是什么实验?就是那女人所说的参与费?但这跟目前发生的一切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森先生否认参与费的事?那么有联系吧!有什么联系呢?到底有什么联系!有什么……那女人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为什么……
诺尔小姐有气无力地原地坐下来,垂着头,用双手紧紧抱着。这样坐着好一会儿后,她才平静过来,回到屋里,关好门,之后直接走向客厅的沙发,又失了一会神,才重新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翻看,但刚看完第一页就没法坚持下去了。她把文件往旁边随意一扔,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没过两秒,又站起来,继续踱着,但很快又坐了下去。她伸手蒙住双眼,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然后迅速变成抽噎,最后演变成呜咽,既压抑又痛楚。
哭了好一阵之后,诺尔小姐慢慢停了下来,她想到了慢跑,目光朝门口处的鞋柜飘过去,但三秒后放弃了,她在沙发上侧身躺下来,眼睛呆呆落在地上的文件上。她现在只觉得累,被抽空似的的累,没力气再跑起来。
尚医生温柔地把手放在诺尔小姐的手背上,安慰地轻轻一握。
诺尔小姐悲伤地眨眨眼,虚弱地回看他。
医生再拍拍她的手,温和地说:“别太担心,事情还不到最坏情况,所以你不要朝坏的方向想太多,只要跟着我的治疗就行了。”
“但还是很严重,越来越接近了,是不是?八成?九成?”诺尔小姐轻问。
“没有接近多少的说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而我可以肯定地说,你现在并不是。”
“但就快是了?”
“保持放松愉快的心情,非常重要……”
“可是我不能不想!我控制不住!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似乎有不可知的阴谋!”诺尔小姐突然爆发了,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在黑暗里窥视着,在计划着,在等着!”她猛地抓住医生的说,“而我,只有一个人!”
“嘘——嘘——”医生安抚她,“别担心,其实没人要害你。起码,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安心。”
诺尔小姐喘着粗气,犹疑地、虚弱地问:“我这是强迫症吗?”
医生以鼓舞的声音说:“你看,你有正常意识,尝试猜测自己的病症,但真正的精神错乱者会一直否认自己有问题。所以,你没那么严重。”
诺尔小姐丝毫鼓舞不起来,低低地说:“可是,我很多时候也在否认自己心理有问题。”
“你说什么?”医生听不清她的话。
诺尔小姐呆呆地摇了摇头。
“嗯,因为你的情况有点滑坡——记住,并不是最坏情况——所以我们现在开始要加大治疗力度,”医生说,“所以我们不单是聊天了,会适当使用一些药物,和一些仪器进行辅助性的物理治疗。”
“物理治疗?”
“是的,主要是通过一些物理波段对大脑层进行安抚,以适宜的温度、震动力度,减少大脑疲劳,同时正确引导大脑紊乱的脉冲回到正确波段。简单来说,就是借助治疗器械,从大脑表层到深层,进行镇静治疗。”
诺尔小姐困惑地眨着眼。
“没关系,进行一次治疗后你就会明白的了。”
“过程痛苦吗?”她问。
“不,不会,所以只管放轻松。但是,”医生凑近一点,把诺尔小姐的一只手温柔地放在自己手里,“但是,你在这个治疗中,要更加坚强起来。”
诺尔小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更加坚强?”她重复着。
“在治疗过程中,你要尽可能回想一切令你不安的事和人,让所有的困扰最大限度刺激你的大脑表层,这样治疗仪才能精确、完整地记录你不安的脉冲值,然后才能提供最适合你的治疗方法。”
诺尔小姐完全陷入迷茫,“我不明白……”
“因为治疗仪首先要了解你的情况,知道不快因素对你产生多大程度的影响,才能对症下药,帮你提高合适的对抗度。”医生耐心地解释,“打个比方,在中医里,非常讲究病情的轻微区别,病到什么程度就下多重的药。这也同熨斗原理一样,不同衣料有不同熨烫温度,必须使用相应的温度和力度,才会得到最佳熨烫效果,太轻就熨不平衣服,过重就会损坏衣服,明白吗?”
诺尔小姐皱着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医生鼓励地一笑,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诺尔小姐困惑跟着他穿过书架,走到一个她以前从没注意到的门口。
医生打开门,里面是一个跟接待室大小相仿的房间,但跟诊所其他所有房间布置非常不一样。如果说,其他房间都布置得非常家居化,有效抚平了患者的不安情绪,那么这个房间就最大限度强调了医疗机构的氛围。不大的空间里,几乎空荡无一物,四面墙光秃秃的,反射着不染一尘的百分百白光。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医学用的躺椅,椅背后面伸出一个类似发廊蒸汽机的大头罩,悬在半空中。
整张躺椅在灯光下,发出比白墙更冷、更白的光,躺椅大部分由不加任何涂漆的不锈钢构成,余下少量部位也是白色的,连躺位上的皮革也是接近白色的淡米黄。而躺椅旁边是一张长长的、同样是白色的工作台,上面放着电子治疗仪及一些相关物件。
这里唯一与其他房间布置相似的地方,就是在工作台上放着一瓶与接待室里一模一样菊花——这朵花恐怕是这房间内唯一的生命体了。可是,这个搭配放在这空荡荡、冷清清的房间里,不但没能带来温暖和安心,反而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进一步强化最初那份不安和紧张。
诺尔小姐站在门口却步不前,紧张地望了一眼医生。后者脸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让她进去。
医生让诺尔小姐坐上躺椅,一边熟练打开治疗仪,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样深咖啡色的东西递给她,“在进行治疗之前,必须把这个先戴上,它能保护好大脑不被机器发出的脉冲所伤。”
诺尔小姐迟疑地接过来,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撑开,原来是一顶薄薄的平脚帽。看着手中小小的帽子,她脑海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但瞬间消失。她呆呆地看着帽子,企图再次抓住刚才一闪即逝的奇异感。
医生从工作台那边绕过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诺尔小姐发怔地摇摇头,然后把帽子戴好。
“现在,”医生看着她的眼睛,声音真挚,“你要振作一点了,要开始回想那些困扰你的ABCD先生或小姐了,还有各种各样不快的事情。不过,别担心,那些只是一些存在于你大脑里的影像,是虚假的,只要你勇敢地把他们翻找出来,勇敢地面对他们,他们就没有伤害你的力量。好了,现在把腿抬上来,靠在椅背上。放松,我们现在就开始。”
诺尔小姐一一按指示躺好。医生又回到治疗仪旁边,将大头罩遥控到诺尔小姐头上。
诺尔小姐感觉到大头罩伸出了一个什么装置,轻轻圈住了她的头,将她固定住了。
“刚开始会有些微震,但不大,也不会痛,所以别担心。那么,请你身体放松,闭上眼,开始回忆,尽可能详细、尽可能多想,不需要按什么逻辑,随便想,想到什么就什么。”
诺尔小姐闭上眼,头上的轻微震动略略舒缓了她的紧张,她开始照医生吩咐那样回忆。慢慢地,她完全放松了下来,无意识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安宁的睡眠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她好像陷入了噩梦。头部不安地抽动了几下,面部肌肉也开始挤聚一起,汗珠密密麻麻渗了出来。她挣扎地对抗着噩梦,表情越来越扭曲,开始接近极度痛苦。
密切注意着仪器显示屏的尚医生皱起眉头,绷着脸飞快朝诺尔小姐那边看了一眼,紧张地快速敲着键盘。操作了几下后,他摇摇头,不满意地停止了治疗,走过去,唤醒诺尔小姐。
诺尔小姐的扭曲表情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她惊惶地张大眼睛,花了几秒才将医生辨认出来。
“感觉怎样?”医生脸上又挂上了微笑。
“喔……好像,好像……”诺尔小姐转动着眼珠,“有点发麻,又好像是热,可能,又是冷,噢,很难说具体是什么感受。好像……有个东西在脑里到处乱窜?”她瞪着眼睛,还没从刚才的痛苦又奇怪的体验中出来。
医生和蔼地说:“是的,那就是治疗仪发出的脉冲,需要将你大脑彻底检查一遍,摸清情况后,才能发出适合你强度的脉冲进行安抚。但是那脉冲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也不会引起痛楚吧?”
“是不会……可是……那,现在治疗结束了吗?”
“第一次治疗时间会比较短,主要是让你先适应一下,以后会慢慢加长时间的。”
诺尔小姐朝工作台那边望了望,“那我的情况?”
“就目前来看,有点不容乐观,紊乱的程度比较大。不过,”医生适时安抚她,“还不算太坏,只要坚持下去,我对前景很有信心。我会将今天采集到的数据好好分析,下次会采用更精确的治疗方案的。”
诺尔小姐摸了摸脸上的细汗,继续回想着刚才那种奇怪又不舒服的感觉。
帮诺尔小姐开了一些安眠药,再反复叮嘱几句后,医生把诺尔小姐送走了。他回到治疗室,坐在治疗仪屏幕前,不满意地盯着刚才的治疗情况看,心里思忖:她的大脑比常人的抵抗力要强啊,入口还锁得紧紧的。刺激还不够……但是,应该差不多就是那个临界点了,如果控制不好力度,怕……这个关键时候,不太好把握啊……万一处理不好……但是,不容有失,一定不能有失!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森先生站在十米开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诊所的门匾。
以诺尔小姐刚才离开时表现出来的熟悉程度来看,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就这次她离开时的精神状态来看,又似乎证明这里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她并不比之前见面时的状态好多少。森先生皱起眉。她在这里更像受了刺激,而不是接受治疗。他徘徊了一阵,最后走向诊所,推门进去。
一名清清秀秀的接待台小姐迅速走了过来,礼貌地问他有什么需要。
森先生装成一个担忧妻子精神情况、希望私底下了解一下相关治疗的烦恼丈夫。
接待小姐以一副非常在行的语气说:“精神过分紧张的话,确实比较麻烦,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容易恶化下去。”
“最大问题就是她坚持认为自己没问题,一听到我建议看心理医生,她就会大发脾气。”森先生苦恼地说,“所以我想咨询下专业人士,看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森先生用非常真诚的口吻说,简直就把接待小姐就当成口中的专业人士了,“你在这里做了那么久,接触过那么多患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接待小姐对突如其来的信任和推崇,照单全收,“那当然,虽然我不是医生——其实接触的病人也不多,但当然,我在这方面也有一定见识的,所以不能说完全无知。我们的患者也非常信赖我们诊所,总会定期前来复诊。”
森先生热情洋溢地表示称赞,“那看来这里的医生口碑相当不错了,那不是要预约才能见到?你们这里很多病人吧?”他表情露出为难。
“本来是应预约的。但现在病人不多,定期的只有一个……”接待小姐对自己的失言表现出轻微困窘,但非常短暂,她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活跃,“不过,也不妨碍我们医生的专业性,如果效果不好,那个病人又怎会固定找我们?医生刚见完她,我想应该有时间见你。”
“其实这种病应该多长时间复诊一次?比如你刚才说的那个病人多久来一次?”森先生虚心请教道。
“当然没一个标准,有需要就来。她刚开始一个星期才来了一次,但最近频繁了很多,比如前天来过一次,今天又来了。而另一个女病人,”接待小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说起来,“那个就非常不固定,前后才只两三次而已。而且每次治疗时间都很短。”
“还有另外一个?”
“当然了,一个诊所总不能只有一个病人啊。”接待小姐对森先生的反问很不以为然。
“那肯定。”森先生连忙附和。
这时候里间的门开了,医生端着个茶杯走出来。他见到森先生时略显意外。
“车小姐,我还有其他病人要见吗?”他跟接待小姐说话,但眼睛一直看着森先生。
森先生连忙说:“我不是来看病的,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心理治疗的情况。”
“这位先生妻子的精神有点不适。”车小姐在一旁补充。
医生了解地点点头,邀请森先生进里面谈。
面对面坐下后,医生问:“你妻子是什么情况?平时有什么特征?”
“就是失眠,精神紧张,一点小事情也能吓着她,看起来总是有点惊慌失措,诸如此类。”
“那她出现这些症状之前遇过什么事情吗?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奇怪的事?”
森先生想了想,摇摇头。
“那这样很难说,要找到病因才行。”医生说,“你这次来想了解些什么呢?”
“就是治疗方法啊、治疗周期啊、治疗费用啊,怎样才能说服她进行心理治疗啊,又或者,如果她实在不肯来——她对这个很敏感很排斥,不然我用不着自己来了解了——我应该怎样帮助她?”森先生一口气说完,像个烦恼的丈夫。
医生略略想了想,简单解答了森先生的连串疑问,并提供了一些简单的日常措施,最后说:“如果情况没好转的话,你还是要说服她接受专业医生的治疗。”
森先生唯唯地答应着,之后边道谢边站起来告辞。
目送客人出去后,医生走到临街窗口,等着,很快就看到森先生从诊所门口走了出去。走两步后,只见他回头驻足看了几秒。
医生微微蹙眉,自言自语:他根本就没有妻子……他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记起了什么?不过,似乎他目的并不在我,问的都是些临时搪塞的问题,而且无意与我共对……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因为诺尔小姐?他们那个三人小团体还没彻底破裂呀。那他有没有回忆起什么呢?从刚才的接触看,不是他没认出我,就是他掩饰得太好了……
大Q坐在客厅里,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努力强迫自己静候森先生的到来。几分钟前,他接到森先生的电话,说找到“放松先生”了,但不肯多透露一个字,简直比最简单的通告还要简短,同时叫他帮忙联系诺尔小姐。但大Q尝试过了,结果跟森先生的遭遇一样,对方拒绝接听。
半个小时后,森先生出现了。
“怎么样?你在哪里见到他了?”大Q迫不及待问道。
“一间私人心理治疗诊所,换句话说,他是诺尔小姐的主治医生。”
“什么!”大Q大吃一惊,“那表示诺尔小姐顺利进入圈套了?”
“八九不离十。我得到确切信息,她最近越来越频繁去找那冒牌医生,恐怕当那家伙是救命恩人了。”
“心理治疗?但诺尔小姐心理问题明明就日益严重了。”大Q满脸疑惑,“他们究竟要什么?”
“他如何治疗我不得而知,但今天我看到诺尔小姐走出诊所时,整个人就像被狠狠打击过一样,苍白、虚弱,完全看不到缓解的迹象。”
“对于这样的治疗效果,她怎么不怀疑?”大Q奇怪地问。
“这就是奇怪之处。她全身心信任那个所谓的医生。”
大Q想起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忙问:“他见到你有什么反应,认出你吗?”
“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可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呢!我也没想到会见到他,只是想打听下诺尔小姐的治疗情况,没想到他出现了。希望我没露出马脚,如果被他发现我恢复了部分记忆,肯定不是好事。”
大Q赞同地点点头。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但成功取到了诺尔小姐的信任,他们成事不远了。”森先生郁郁地补充一句。“或许,这就是原因。”他自言自语般说。
“什么的原因?”大Q问。
“想尽办法把我们赶跑,将诺尔小姐完全孤立起来的原因。”
“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那个冒牌医生?”
“嗯。”森先生忧心忡忡,“不然实在找不到合理解释了。又顺利达到目的了……”
“诺尔小姐现在要彻底避开我们了。”大Q接过话题,“她也没接我电话。”
“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带上那张素描,我们直接去她住所。”森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马上行动起来。
两人很快就站在诺尔小姐的公寓门了。长按几次门铃,始终没人应答。
“不会假装不在家,躲避我们吧?”大Q瞧瞧猫眼,怀疑地说。
“不至于吧,”森先生说,但口气也不太肯定,“她离开诊所已有几个小时了,精神状态那么差,会去哪里呢?”
“希望不会出事了吧?”大Q声音里有抹担忧。
“不至于吧!”森先生语气加重了很多,但他没接着说下去。顿了顿,才又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天快黑了,她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仿佛受到大Q胡乱猜测的影响,空气变得相当凝重。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几乎相对无言,期间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但都是无关要紧的闲聊。
并没有等很久,诺尔小姐提着一大袋购物品回来了。守在门前的两个男人一见到她,马上站立端正,高兴地看着她走近,但心情旋即就被她的冷冰态度骤然降温几个摄氏度。
“我们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大Q说。
“那就很明白暗示你,我不想跟你们说话了。”诺尔小姐冷漠回答。
森先生靠近一步,不容分说地说:“诺尔小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必须把事情弄清楚!我们进去说吧。”
诺尔小姐站着没动,但表情更冷了,同时一抹淡淡的疲倦感也浮了出来。“放过我吧。”她说。
“诺尔小姐,我们真的是想帮你!”森先生严肃地说,“我不了解现在事情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理,我们要行动起来呀!”
“最近那些人没再出现,事情或许告一段落了。”诺尔小姐懒懒地回答。
“不,哦,绝不是。现在他们靠得更近了。”
诺尔小姐惊了一惊,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打量着森先生和大Q。
森先生深呼吸一下,把手放在诺尔小姐肩上,说:“之前那红衣女人说我收取了参与费,参与了什么活动。那是真的。我之所以否认,因为我觉得这跟你,跟这件事没关系,纯粹是无关要紧的私事——这与我曾经买股票亏了一大笔、新小说卖不出1千本的性质是一样的,只是我的个人私隐,所以,我以为没必要公开出来,扰乱视听,让本来就已经非常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我知道。”诺尔小姐懒懒地回答,肩膀往旁边稍稍一移,将森先生的手移开。
森先生不太介意她的反应, 听到她的话后松了口气。
“我看过你签的那个合约。记忆移植实验。补偿费5万英镑。”她继续说,没带多少感情在里面。
森先生刚开始缓解的神色马上又凝重起来。大Q看向他,他点点头,低声说:“应该就是那合约,原来在她这里了。”
诺尔小姐像成功戳穿一个谎言似的,从中获得了一点鼓舞,之前懒懒的神情换上了一丝得意的意味,瞅着他们。
“你怎么拿到的?”森先生脸色阴沉。
“有人从我门口底下塞了进来。”
“那你不觉得他们要分化我们的目的更明显了吗?”
“我知道了你们一直以来,并不坦诚。”
“我以为是私事……”
“但有就有,没就没,不应该否认。”
森先生目光逼人,说:“诺尔小姐,你这样说不公平,你不也否认了一些事实吗?”
“我没有。”诺尔小姐态度开始不自然起来,但口气很强硬。
“那女人说你精神有问题,事实上你确实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森先生毫不犹豫指出来。
诺尔小姐脸色一下子变了,大声说:“精神问题和心理问题是两回事!我没有精神病,我不是她说的疯子!”她突然盯紧森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看心理医生?”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森先生口气放缓,尽量说得轻松一点。突然怒发冲冠的诺尔小姐不能再受到丝毫刺激,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大Q满脸忧色,说:“诺尔小姐,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们进去再说好吗?”
诺尔小姐愤怒地瞪着森先生,再瞪大Q一眼,然后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自己先去沙发那边坐下。完全不顾客人,任由他们跟在后面,并帮忙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