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在含光殿,有幸目睹贞慈姑娘的风姿!她谦恭有礼,聪慧而不外露!言辞安定,形态端详!妙不可言!”说完,刘歆突然大笑起来,刚开始不过是呵呵而笑,接下来竟然狂笑不止,那笑声就像一阵惊雷,将含光殿里里外外都惊动了。
我和刘立宸都感到不安起来!看着他,惊慌不已!
刘歆直到笑得喘不上气,才消停片刻,指着含光殿的牌匾,突然,表情非常搞笑的说道:“这天下,要亡了!”
“啊——”我和刘立宸大惊失色,慌乱起来!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别人听到如何是好!
还好,含光殿里此时没有什么使唤的人在,刘歆接下来就独自若疯若癫忽笑忽哭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送走刘歆,我和刘立宸马上赶去送贞慈!大家见面后,已经是在路上,没有太后允许,我们本来是不可以来送贞慈的!还是刘立宸仗着有恃无恐的地位,一次次冒犯太后,私自离开皇宫。
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只有不知名的武将送行,到达乌垒城后,与都护孙建做个交代,然后由孙建将贞慈送到乌孙。
贞慈不再享受历代公主和亲的盛大待遇,比如车马众多,跟随动则上百人,陪送的古玩器皿,先进生活用品无数,而这一切贞慈都寥寥无几,即使有的虽然名贵,也都是太后用过的东西,真不知道到了乌孙,期待以和亲得到一笔财富的大昆弥会怎样对待贞慈?
一路上大家心事重重,自古就是出塞之道,王昭君从这里走的,细君公主、解忧公主都是从这里离开长安。多少人至今念念不忘的昭君出塞,让人不禁感伤自古美女有多少身不由己?
出了长安,脚下越来越多黄土,马蹄疾驰而过,尘雾也弥漫了整个长安道。
这次,刘立宸一直护卫在贞慈马车边,他们本来情同姐弟,没有什么变故也不会轻易分开,没想到这次贞慈会牺牲自己远嫁乌孙,刘立宸只好送她一程。
我们将贞慈送到玉门关后,才决定告别回来。
贞慈走在前面,命令马车停下,走过来,挽起我的轿帘,轻声说道:“送行千里,终须一别!不必前行,就此分离吧?”
我马上走下来,和她一起并肩站着,看看远处越来越冷清萧条的荒漠,想到此去前程将生死莫测,忍不住伤感起来。
“贞慈,你要多保重!没想到你一直冰雪聪明,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劫!”想到世事无常,不觉黯然销魂。
“可谓机关算尽,最后落个不如人意的下场!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活着就是希望有回来的那一天!”贞慈不能草率的结束自己的人生,她依然充满期待的说道。
“贞慈,我们会等你回来!”听到贞慈最后这句活,我大为吃惊,马上期待喜悦的说道。
“公主,早点和刘将军成亲吧!你们成亲后,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贞慈看着我,忍不住劝道。
“太后不说具体的时间,我们也是毫无办法!”想到成亲,我当然希望多个遇事出主意的人,刘立宸日夜陪伴在身边,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放心,太后以前不准是因为皇上不放你!现在好了,皇上的心思被太后和赵飞燕姐妹扰乱的魂不守舍,你们的好事就近了!到时候,太后故意将皇上推到赵飞燕姐妹那里,趁机给你和刘立宸主婚,有皇亲国戚王室家人一力成全,就不怕皇上不同意了!”贞慈说起这些事情还是井井有条,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运筹帷幄惯了,人都要远走他乡,还不忘最后为我设计一场。
“贞慈,谢谢你,临别还想着我!以后,我们各自珍重,后会有期吧!”看着眼前的贞慈,我依依不舍的说道。
“山水有相逢,我们一定后会有期!你要记住,成亲之后,免开尊口,遇事不可先人一步!”贞慈最后的嘱托,情真意切,我只是重重的点着头,眼泪很快漫过眼帘,流到腮上。
“我走了!”贞慈说完,只好硬起心肠,狠着心转身而去。
刘立宸站在一边一直不肯开口,此刻,看贞慈要走,才趋步向前,依依不舍满含深情的说道:“多保重!”
贞慈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踏上马车,缓缓前行。
我们就在玉门关外,看着贞慈随去的车队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才惆怅的回到城里去。
这晚,我和刘立宸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选择在玉门关这个地方住上一晚。
随行几人早早安排歇了,我和刘立宸却悄悄叫开城门相约骑马来到塞外,一直到长城脚下,下马登上长城最高处,看着远处逶迤曲折的山峦,神思也开始游移到遥远的道路上,一直到贞慈车马所到的地方。
长城的夜风格外刺骨,尽管还不是寒冬,已经凛冽刺人。我们临城而站,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任凭呼啸的风声响在耳边,丝毫不觉得可怕,也许出于兔死狐悲的伤感,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些灰心丧气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边城独特的埙的声音,好像从远处的城墙传过来,又好像从长城脚下的村庄里传出来的!我们只是静静的听着,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独特的乐器声音竟然如此优美!
幽咽的旋律回响在寂静冷清的夜色里,穿梭在历史和现实之间,隐隐约约,虚虚幻幻,凄婉哀绝!很久都没有消失,我们也陶醉在这悲伤的旋律之中!
《出塞曲》
杨柳依依
雨雪霏霏
西出阳关
何时归
单于北望
杀马登坛
汉家天子
徒伤感
伤心秦汉
生民涂炭
怀柔和亲
一曲出塞故乡远
寂寞深宫的美婵娟
可怜无情在帝王家
送你去时有武将军
迎你归来青春已老
红颜凋谢在风沙下
“昭阳,我们回去吧?”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远处清晰可见的月亮好像要降落到人间一样,格外皎洁明亮,星星寂寥,却格外光辉,刘立宸揽住我的肩膀,怀抱送来一阵温暖,声音温和的说道。
“刘立宸,你说我们身边的人为什么都走了?”想到初来长安时的无忧无虑,甚至欢喜的心情,又想到眼下的凄凉,眼泪随之流出,在月光的笼罩下,发出冰凉的光芒。
“昭阳,不要去想那么多!只要我们还在,就一定有办法活到最后!”刘立宸不是对眼下的生活没有任何了解,他只能故作坚强的试图安慰的说道。
“好!我听你的!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说完这句话,刘立宸突然将我更紧的抱在怀里,我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上有些冰凉的感觉,原来他也流泪了!
我们拥抱的更紧了!彼此温暖着对方的身体!玉盘一样的皎月完全笼罩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好像要趁月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