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啊,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杯中的酒。你越喝越醉,也用情越多,陷得越深。若真能两情长久,那自是酒香飘十里。但若一朝情断酒醒,那只剩下头痛欲裂的清醒,接受现实比醉生梦死更难啊!”吴叔感叹着。
“吴叔,你是不是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啊?”方明风打趣地问道。
“我也毕竟年轻过。”吴叔举着酒杯,洒脱地朗声道,“昔年王公贵子候,华服白马仗风流。今日布衣沽酒翁,须发渐白雾双眸!”
待到那帮小姑娘也离去后,空荡荡的酒吧,只剩下吴叔自顾自地喝着酒,偌大的音响声依旧不显疲惫地独奏着。方明风起身朝着台上走去,拿起话筒,对着空旷的酒吧,仿若台下坐着一个身影,认真地期待着自己的开嗓。方明风清了清喉咙,深情专注地一首一首地唱着,秋意渐浓的后半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街道上只剩下惨白的灯光照着发黑的水坑,而那从屋里传来的歌声却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这条孤独的路。
已入秋,凉意浓。雨水依旧缠绵地交织着这方天地,屋外湿漉漉一片。方明风醒来后头痛欲裂,想来是昨天酗酒的后遗症。一看时间,早上七点半。南方的清晨,相较于北方还是别有一番滋味,没有狂风,没有沙尘,只有那如深闺里怀揣着思愁的少女的情怀,默默地顾镜垂泪,倒反而多了一份丝丝入骨的寒意,让人格外的清醒。
方明风睡意渐无,于是索性起身穿了个便衣,坐到门口走廊的藤椅上,看着眼前的雨帘,顺便点了一根烟。雨水顺着屋檐,积成一颗圆润的水珠,低落在方明风跟前的木地板上,又刹那间如烟花般绽放四溅,湿了一地。
“这天气,真是讨厌!我最讨厌下雨了!”钟俪坐在车里一边准备着雨伞一边抱怨着。
“到你单位了,赶紧上班去吧,别迟到了。”方明风帮钟俪打开雨伞扣。
“那我走了啊!”钟俪打开车门打着伞站在车外对着方明风说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方明风看着打着伞行走在雨中的钟俪,雨伞遮住了钟俪的脸,只有那如瀑布般的长发遮盖住了大半个后背。在这漫天雨网中,雨水顺着雨伞低落在脚边,溅湿了路人的狼狈。而钟俪却那么的特别,曼妙的身姿,在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躲避在这雨天中时,钟俪却迈着高跟,踩着那从天而落的雨滴,优雅地行走着。仿佛本有意捉弄人间笑话,看红尘狼狈的雨滴在落到钟俪的脚步旁却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自卑不堪。方明风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个雨中的背影,那份让人高不可攀的高傲和优雅,仿佛只应天上有……
而如今,又是一个下雨天,却不似北方的磅礴,多了一丝南方的绵柔。只是,那一天自己看着你的背影远去,这一天自己看着手机里的背影黯然失神。方明风想象着那天的情景,把手机遥遥放在了眼前,仿佛这一幕雨水中,这个手机里的身影如真实般慢慢放大,打着伞,依旧高傲而优雅地行走在眼前。
出差公事完成,自己也顺便歇了几天,差不多也该回单位了。方明风叹了一口气,收回散逸的思绪,回屋收拾完行李,向吴叔告别,就此回北京了。
当方明风第二天去单位报到后,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柜时,突然发现在柜子角落里的一条围巾,这才想起去年年会时某位好心人在自己熟睡时把这条围巾盖在了自己身上。而如今匆匆一年过去,自己居然忘了寻找物主,还给人家!当时还可以问问别人,物归原主,可现在怎么开口问?说一年前有条围巾在自己这儿?
方明风不禁对自己这种不上心的态度感到好笑起来,但别人的一番好意,总得还给人家,聊表感谢。于是便在单位网站上发了条帖子:
寻找围巾主人。
简单的一句话,再配上一幅围巾照片,方明风实在想不出还可以怎么描述。
正当方明风笑着看着屏幕上自己发的帖子的时候,李鸿进来了。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李鸿凑了过来。
“还记得我去年和你说的那条围巾么?”
“围巾?”
“就是去年年会那时,我到现在才想起来要还给人家。于是便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你还没还给人家啊?这都过去多久了,我还以为你找到那个女孩了,当时还想着问你是不是觉得人女孩长的不好看就没下文了,嘿嘿。”
“这被你说的,我有那么以貌取人么?”方明风一脸鄙夷地看着李鸿。
“以貌取人又不是什么恶习。怎么?从失恋阴影里走出来了?打算重新物色女孩子了?”李鸿贼兮兮地问着方明风。
“我是无意间看到了这条围巾,是正经八百地想还给人家,并道个谢。你想的太多了,不过我到时候可以帮你看看这个女孩是否长得伊人,帮你参详参详。”
“走走,还是抽烟去!”李鸿拉着方明风又朝着单位天台走去。
看着李鸿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紧锁眉头地抽着烟,方明风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唉!”李鸿叹了口气,转而问道,“明风,如果是你,找女朋友的话你有什么标准和要求?”
“我?”方明风一脸苦笑,“你看我现在这状态有心思想这方面的事?”
“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打个比方。像我们这个年纪,如果不出意外,找女朋友的话肯定奔着结婚去的。不像曾经学校的那些岁月,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感情不多做考虑。现在时间走那么快,真挥霍不起。所以,我是认真问你的,你就说说,如果是你,抛开你现在的心情和状态,你会找什么样的女孩?”
听李鸿这么一说,方明风倒是认真思考了下,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性格最重要,外貌其次,物质第三。你的想法呢?”
“算了。”李鸿勉强笑了笑,“对了,前段时间你和你们室主任闹矛盾,现在关系缓和点了没?”
方明风苦笑,旋即洒脱地笑着说道:“这种些许琐事,何必庸人自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你也真是的,民不与官斗。领导觉得你没做好就是没做好,何必较这个真呢?”
听着李鸿的苦口婆心,方明风到不禁想起那天的事来。那段时间自己情绪崩溃到边缘,唯有拼命工作,把本该闲暇的时间给挤得满满的,才好让自己不去想揪着的心有多痛。拼命的工作到也让方明风手头的任务完成的井井有条,本该团队完成的方案更是方明风一个人大包大揽。而在大家一起拿着方案交到室主任手里的时候,本就对自己挑三拣四的室主任一看到自己,又一次没有意外的轻描淡写地随意翻了几页,拿着笔颐指气使地指指点点,到处都是不满意。方明风就是不明白,室主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自己这么的看不顺眼,凡是有自己参与的工作总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所谓的纰漏,也不外乎是些空泛的概念,要修改也无从下手。一开始看到领导不满意,方明风还会拿回去后认真思考修改,后来感觉到主任的刻意刁难,索性就拿回去后放一旁,隔天再拿过去,本被批判得条条框框的方案,瞬间就变成了完美提点后的佳作。而那一次又毫无例外的如此,那段时间方明风本就一直积压着生活中的低落和烦躁,经历了三次标点符号的修改后,室主任这么一点火,情绪失控,一下子对着室主任大声吼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对我直说啊!何必处处这么费尽心机!这方案我们尽心尽力,你要对我有意见又何必连累其他无辜的同事!你要觉得我们设计得不好,你找别人吧!句号改为叹号这种事,不在我们设计方案的职责里面!”
说完,方明风气呼呼地甩门而去,留下瞪着眼珠的室主任和一帮瞠目结舌的同事。
经这么一闹,方明风一下子在办公室名声鹊起,成了新闻人物。而室主任和自己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不过还好有副主任一直对自己不错,倒也和善。
想到这,方明风倒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对李鸿说道:“还能怎样?一直那样呗。不过他现在倒不怎么挑我的刺了,哈哈。真是人善被狗欺,莫若穷恶霸,一怒四方避。”
“你小子就不能低调点么?不过你有那么硬的后台,想来你们主任也最多只找找你小麻烦,也不敢真把你怎样。像我们这种无根无萍的孤魂野鬼,只能逆来顺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