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个月过去,期间方明风来找过自己几回,但也只是到了晚上简单地吃了个饭。更多的时间,钟俪只是在安静地等,不敢去打扰,只好一直耐心地等。而在这些日子里,方明风拿出了当时十八岁离家时方更宏给他的那点钱,自己办了个杂志社,虽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室,简简单单地几个人,但倒把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几个月过去,倒也慢慢把工作室推向了正轨。而这段时间里,方明风也跟赵紫萱促膝长谈了一次,希望对方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而赵紫萱父亲本来希望两家世交,再结秦晋之好。没想到方明风居然带着别的女人回家看自己父亲,枉费自己女儿对他一片痴心,自己更是曾经在工作上对方明风有过暗中照顾。于是把方明风叫了过去,没什么好脸色地奚落了方明风一顿。反倒是赵紫萱听说后一直跟方明风道歉,希望他能理解一个作为父亲的心情。
北京的秋天非常短暂,在刚刚感受到点秋意还未适应的时候,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就悄无声息地来了。天色渐暗,工作室已没人,小小的办公室只有自己的工位上还亮着灯光。路灯透过落地窗隐约地落在工作室,楼外时不时路过的汽车灯一下又一下地把整个房间照的亮堂,把阴影的地方照的更加黑暗。方明风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想起来要做一件事。于是便将资料整理收拾好,装进公文包,关门出发。
当钟俪正关好店门准备回家的时候,一扭头看到眼前风尘仆仆的方明风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明风,你?”钟俪瞪大着眼珠问道。
“走,收拾衣服,跟我回家。”方明风利索地说道。
“回家?”
“嗯。你不想回去住?”方明风反问道。
“哦。”钟俪跟在方明风身后,撅着嘴俏皮地应道。
当钟俪收拾好自己曾经住的那个房间的时候,已经凌晨。钟俪开心地扑在自己曾经睡过的床上,虽然不知道方明风为什么突然接自己回来住,但那种满足和幸福,仿佛一切又重新开始,又恍惚回到过去。钟俪突然好奇方明风在干嘛,这个点,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于是钟俪光着脚丫悄悄地走到方明风房门口,把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就听听他的呼噜声吧。方明风房间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倒不像是呼噜声,钟俪听不真切,于是把双手贴在门上,把耳朵更凑近了些。
可是,没想到方明风没关房门,钟俪手上稍稍使了点力,门居然被推开了。钟俪尴尬地举着双手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偷听的姿势。而视线的另一头,是方明风坐在电脑前扭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有事吗?”方明风问道。
“哦,没。就是上厕所路过,地面有点滑,对,地面有点滑,不小心扶了下你的房门,没想到你房门没关。”钟俪着急地辩解着。
“地面滑?”方明风疑惑地看了下钟俪站的地方,才发现钟俪光着脚。
钟俪顺着方明风的目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光着脚丫,于是便不敢抬头看方明风了,只好拿两只脚丫的脚趾头抬起又放下,用脚趾头来告诉方明风,别看了!
“没拐到脚吧?”方明风突然拿鼻腔笑了一下,说道:“回去把鞋穿上。”
“哦。”
钟俪如蒙大赦,立马溜回自己房间穿上了棉拖。当钟俪再次来到方明风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方明风正盯着电脑屏幕,在忙碌地整理着文件。
“东西都收拾好了?”方明风没有回头,一边输入着文字一边冷冷地问道。
“嗯。”钟俪走了进来,边打量着方明风的房间,“这里一切都没怎么变啊。”
“嗯。”
“都这么晚了,还在忙工作上的事啊。”钟俪走到方明风背后问道。
“工作室刚刚起步,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
“这可真不像你啊,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事业那么拼命。”
“人总要生存的,现在我是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要是没钱赚,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方明风边说着边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说道,“咖啡都凉了。”
钟俪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拿过方明风手中的咖啡杯,说道:“别喝了,再喝晚上你要睡不着了。而且,凉了的咖啡喝了对身体不好。”
“好,那我不喝了。”方明风回头认真地看了钟俪一眼后才扭过头边忙自己的事边说道,“反正也快忙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书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去的。”钟俪一阵慌乱。
“赶紧去休息吧,不早了。”方明风语气不容置否。
“哦。”钟俪对着方明风的背影撅着嘴应道。
“明风。”钟俪走到方明风突然对着方明风背影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方明风回头看着钟俪。
钟俪被方明风看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慌乱地回道:“没,没事,那个,那个,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钟俪微笑着走出了房间,替方明风轻轻掩上了门。
之后的每一天早上,方明风总会送钟俪去书店,可是一路上总是气氛冰冷。钟俪总想着找点话题,可是每次都是方明风简短的回复。但即使如此,钟俪依旧很期待每天早上方明风能够送自己去书店,虽然一路沉默无语,可是偶尔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偶尔仍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晒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再再偶尔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瞧方明风那一脸专注开车的样子,然后撅撅嘴,最后又微微笑。
“明风。”钟俪下了车,突然对着刚要开车离开的方明风喊道。
“有事?”方明风透过车窗问道。
“那个……就是……谢谢你送我过来!”钟俪对着方明风认真地笑着说道。
那一刻,看着车窗外的钟俪,冬日里的风绕着她的围脖,吹过她的发丝,初晨淡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笑起来是那么干净。方明风一阵出神,可是一想到“干净”这个词,方明风又突然想到她过往的种种,以及自己南京的所见所闻,一阵恶心!可是自己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偏偏割舍不断,却又接近不了,这份感情,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方明风边发动着车子边冷冷地回复道:“我走了。”
看着方明风摇上车窗而去,钟俪才幸福地朝着书店走去。
“俪姐,你来了?”木清早到书店了,正在收拾着柜台。
“嗯,你今天来的好早啊!”钟俪感慨道。
“心情好嘛!”木清单纯开心地笑着。
“说说,有什么好事?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有男朋友了?”钟俪打趣道。
“俪姐,说出来你别笑我!”木清抱着钟俪胳膊撒着娇。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赶紧说!小丫头片子,让我也开心开心。”钟俪完全把这个才刚二十的小姑娘当做了自己的小妹妹,轻轻地捏着木清的脸说道。
“姐,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咱们自己泡杯咖啡坐下来说。”
“好啊!”
“太好了,姐,我可喜欢喝你泡的咖啡了。”木清欢呼雀跃着。
“原来是嘴馋了,等下要是说不出什么开心的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钟俪边说着边开始在咖啡机前慢条斯理地忙碌起来。
咖啡落座,木清抱着钟俪的胳膊开始娓娓道来。
“姐姐,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柜台上清洗着杯子,突然有个男的,推门力气挺大的,把门铃推得叮当作响。我心想着谁这么没素质,不知道书店需要的是安静吗?于是便抬头看了一眼,当时他站在门口,背着光,也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黑黑一片,只看到他身材比较魁梧高大,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人。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后便向我走来,脚步很有力量。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禁朝后退了退。他表情很严肃,不苟言笑,胡子估计好几天没刮了,但却平添了几分刚毅。姐,你不准笑我,我当时真的有点窒息了。”
“后来呢?”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声音很低沉,是那种男人特有的低沉,特别好听。后来……后来,他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木清回忆着。
“打听我的消息?”钟俪好奇地问道。
“对呀!他听说你不在后,之后每天下午都会来一趟书店找你。听说你不在后又匆匆离去。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是不是暗恋你啊,要不然怎么天天过来找你。”木清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突然低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