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宁曼慌乱地摇着头。
“那个人是谁!”苏妙菱又问了一遍。
宁曼抱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些,嘴里呢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的……”
苏妙菱不死心,可是不论她怎么追问,宁曼却始终重复着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可惜她却是个近视眼看不见一样。
不过之后她无意的一个问题,却让烈焰众人知晓了另一个令人惊骇的真相。
宁曼,根本就不是当初战死的将军之女,她是从小就被人收养的孤儿,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更让人惊讶的是收养她,给她安排将军遗属身份的人居然是祥云寺的净慈方丈!三年前皇后上官凝的病亦是一场阴谋,谋划者正是净慈方丈,为的就是让宁曼留在宫中的身份更为理所应当。
只不过就连净慈方丈都没有想到,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宁曼,为了搬进蔓萝宫,居然就有一把火烧了寝宫的魄力。
这件事情,也让净慈方丈更加重视宁曼,为她批了个好命格,成功的让本就对她愧疚的烈焰和上官凝喜爱上这个义女。
唯一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的事情,就是宁曼在宫中三年,净慈方丈给她的命令除了让她得到宠爱,占据烈如蔓的身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安排。因此,宁曼也并不知道净慈方丈将她安排进宫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确定不能从宁曼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之后,苏妙菱才施针让她恢复了清醒。
也许是三年来唯一的清醒,也许是坠入了更深的一场噩梦。清醒过来却又保留之前所有记忆的宁曼,第一次在面对烈家父子无话可说。乖巧也好,放肆也罢,这些都离她远去了。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依旧保持着紧抱双膝的姿势,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说话的是一夕间知道所有真相,已经被打击至漠然的烈如星。他又重复了一遍:“宁曼妹妹,你确定不想说点什么吗?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听她说什么了。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曼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杀了我吧……”她喃喃道。
这一天,十六岁的烈如星蓦然之间长大,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天真。他用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说道:“如果杀了你能够把这一切全都掩埋,掩埋到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取了你的性命。”即使,他这双手拉过弓,握过剑,却只杀过猎物,从来没有人命。
可是能吗?并不能。
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也并不能将今天的一切全部抹杀,彻底重来一遍。
沉睡的人,总会醒过来;自欺欺人的人,总会有需要面对真相的那一天;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也终究要付出她所应当付出的代价。这世界很公平,却也从来都不公平。
流的血会干涸,受过的伤会痊愈,可是并不代表伤疤也能随着无形的时间一起彻底消失。
宁曼的美梦彻底破碎,烈焰等人也终于看到了真相,待月终于替自己的妹妹报了仇。
而苏妙菱,也终于提出要离开烈国,回归她原来的生活中去。
“如蔓,你是怪母后不该相信那个人而误会了你吗?如蔓,母后知道错了,你留下来好不好,还住在蔓萝宫。”重毓宫中,上官凝一听苏妙菱说要走,眼泪又湿了衣襟。她紧紧地抓着苏妙菱的手,声音里带着祈求:“如果你不愿意住蔓萝宫,所有的宫殿你任选,或者你搬到重毓宫来陪着母后……”
越说越激动的上官凝立刻就想让人去收拾屋里,把苏妙菱的东西搬进来。烈焰站在一边,虽然对上官凝的决定怀有异议,也并没有说出来。
苏妙菱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苍白瘦削,里边的青筋与血管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上官凝大概是真的怕她会走,紧紧抓着她,力度让她都有些发疼。
也让她不忍心这样挣脱。即使,这只手曾经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脸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上官凝是久病缠身,即使并不重也不会危及生命,可是想要在一夕之间好起来也是不可能的。苏妙菱只能给她开了方子,长期调养。
“我没有怪你。”苏妙菱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也许对方觉得她是敷衍,可是她是真的没有怪过上官凝。
上官凝的性格里最重要也最鲜明的一点,大概就是护短了。她非常保护那个被她真心对待的人,即使她平素温娴如水,可是如果她护着的人遭到威胁,她立刻就会迸发,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之前,宁曼就是那个让她十分维护的人。所以,在知道了真相的时候,她晕厥了过去。可是就在所有人都最担心她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她却像是完全忘记了宁曼一样,甚至没有再提过那个名字。
这样的人,看起来很脆弱,实际上内心却非常的强大。因为她只要心中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就永远不会被打倒,就永远不会崩溃绝望。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不是她自己,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先保护的人也不是自己。
除非有一天,她心中已经没有了值得在意的人,才会彻底失去生命力。
上官凝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她现在一心想要补偿的就是这个被她伤害的女儿,可能在这一刻,苏妙菱就像是她的生命一样重要。
这才是苏妙菱无法从她的手中抽身离开的原因。
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遇到南宫浩的时候,她在意;在失去南宫浩的时候,她坚强。因为,她在当时还没有失去一切,她还有小灵,还有一个非常需要她的,失忆后像个孩子一样的南宫轩。
可是后来,小灵也死了,她还是挺了过来,没有因此崩溃。
因为,南宫轩这颗种子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她心上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