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莫书豪正登梯清扫屋顶，孙丽红在旁护持扶梯。郝铭推开门，闪出身躯，一抖锦帕，问道：“阿姨，这块手帕是你送给雨辰的吗？”不料，孙丽红一看手帕，也是嗤地笑了起来。莫书豪一怔，低头看了郝铭一眼，见到手帕，脸色一变，微露怒气，斥道：“怎么这块手帕还在家里？”说着，向孙丽红道：“你不是说已经还回去了么，怎么还在家里？”
孙丽红边擦桌椅，边笑道：“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生个什么气。那天我是想还来着，可是雨辰哭得死去活来，就是不让还。我心一软，走半道上，又回来了。”莫书豪无奈笑笑，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道：“打小你就惯他，搞得现在一身毛病。当初要是听我的，这混小子肯定也是像我一样--一个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孙丽红啐道：“幸好不像你，要不我还有什么指望？”郝铭在旁，心里暗笑，当下压住笑意，问道：“阿姨，你快告诉我，这块手帕莫雨辰从哪得来的？”孙丽红正要回话，莫雨辰赶出身来，一拉郝铭，笑道：“妈，就不劳您大驾了，我坦白招供。”郝铭嘻嘻一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着，两人回屋去了。
到了屋里，郝铭追问起来。莫雨辰嘻嘻直笑，只作不应。郝铭自知上当，沉着脸不言不语。过了七八分钟，莫雨辰收拾停当，将抹布一抛，笑道：“终于收拾完了，咱俩走吧？”郝铭冷然道：“不去了，没劲。”莫雨辰冲他一笑，讥讽道：“看你那小气样，一看就是心胸狭隘鼠目寸光之辈。这样，哥们到外面告你，成吗？”郝铭这才高兴起来，迟疑道：“真的？你可不能再次欺骗哥们脆弱的心灵了啊！”莫雨辰哂笑道：“瞧你说的，哥们可是诚信人，一诺千金。能骗你吗？我那四肢发达情同骨肉的兄弟。”郝铭叫声“切”，两人收拾一番，与莫书豪、孙丽红道了别，向楼下走去。
俩人在楼下骑了自行车，并肩而去。时近岁末，年味已浓。沿途摊贩满街，对联、灯笼、年画、糖果随处可见。行人如梭，摩肩接踵，道路为之壅塞。两人在人海中游了一程，郝铭道：“老三，这会儿你总该告诉我了吧？”莫雨辰故作不知，目视前方，迟疑道：“告诉你什么，哥们怎么全忘了。”郝铭愠怒顿生，乜斜着觑了莫雨辰一眼，再不说话。
行了片刻，莫雨辰心里放心不下陈颖，问道：“胖子，放假这么久了，炖羊肉怎么没来找我？”郝铭心里暗喜，表面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去。”莫雨辰见风使舵，陪下笑脸，说道：“咱俩不是亲吗，同生共死，患难之交，还有谁能比咱俩更亲？胖子哥，你就告诉我吧！”郝铭讥讽道：“亲个屁，我不是闲杂人等吗？”
莫雨辰尴尬一笑，心里大骂，脸上却是堆满笑靥，恳求道：“炖羊肉到底和你说什么了？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你就告诉我吧？”郝铭贼态嘻嘻一笑，看着莫雨辰道：“想知道啊？”莫雨辰忙点点头。郝铭脸色一变，斥道：“搭楼梯上天--没门！”莫雨辰听了，直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又行片刻，郝铭一拍莫雨辰肩膀，诡秘笑笑，道：“不过，你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告诉我那块手帕从哪来的，哥们就告诉你炖羊肉和陈颖的事。”
莫雨辰闻言，肚里骂了郝铭千百遍，但他实在放心不下陈颖与杨爽的关系，只得应道：“好，就这么办。你先说，老杨怎么没来找我？”郝铭有了前车之鉴，笑道：“还是你先说吧！你一诺，千斤废铜烂铁，哥们还真有点信不过你。”莫雨辰不想再过纠结，淡淡一笑，指着郝铭道：“小人之心，哥们也不怪你，谁让我是君子呢？”
郝铭切了一声，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莫雨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儿童节？”郝铭笑道：“怎么不记得？每次过儿童节，我爸都给我一百块钱，还有好多玩具。不瞒你说，哥们小时候有一愿望，就是每天都过儿童节。”
莫雨辰放慢速度，缓口气，道：“瞧你那点出息。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县，每年兄弟学校都要举行汇演。早上排列队形，游街示众。游完街，中午在剧院会合，表演节目。晚上还要在中台播放中午表演过的节目。”
郝铭绕过几个行人，靠近莫雨辰，拍着莫雨辰的肩膀，笑道：“我记得你是‘三小’的吧？不是哥们夸你们，‘三小’的节目的确是差劲，每年名列第一，实在是名不虚传，名副其实。”莫雨辰甩开郝铭的手掌，冷笑道：“你还想不想听了，再这样，哥们可不说了。”郝铭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就你事儿多。”
莫雨辰瞪他一眼，接着道：“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也是汇演。我那次是我们学校的号手，也进了会场。你还别说，整个表演，就数我们学校演得寒碜。我现在都记得我们学校的三大表演项目，吹军号、腰鼓、广播体操。哥们当时看了‘一小’、‘二小’的表演，自己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尤其是‘二小’的一个转手绢的舞蹈，真有点飘若惊鸿、宛如游龙的意思。
“哥们当时看得手直痒痒，轮到我们‘三小’表演的时候，哥们自觉丢人现眼，就偷偷溜到‘二小’的舞蹈队里。我当时瞅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小女孩的手绢比别人的分外漂亮。不知道为什么，哥们立刻就被那块手绢迷住了，心里发誓一定要得到那块手绢。”说话间，陆续走过几个行人，两人掉转车把，绕了开去。郝铭笑道：“我明白了，那块手帕是你从那个小女孩手里抢的。嘿嘿，我说老三，你不是一直吹嘘好男不跟女斗么？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男。”
“莫雨辰腼腆笑道：“当时哥们也没想要拿走，就是想拿着玩玩。我钻到她们的队伍里，好容易靠近那女孩。我说，你的手帕真漂亮，能借我玩玩吗？没想到，那女孩真够傻的，还真借给我了。我玩了几下，却怎么也转不起来。那傻妞见我不会玩，就亲自给哥们示范，愣是把我给教会了。哥们当时刚学会，越玩越觉得有意思，就越来越不想还手帕。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哥们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招，能够把手帕弄到手。
“当时那种状况，就是抢，也跑不了啊。三十六计，不外乎坑蒙拐骗偷。哥们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骗比较靠谱。于是就对丫说，你渴吗？那傻妞点了点头。我说，我去给你买点水喝，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哥们就拿着那块手帕，一猫腰，闪出人群，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汇演结束后，晚上放学回家，我爸问我手绢从哪来的。哥们得意忘形，一不小心说露了馅，被我爸揍了我一顿，第二天逼着我妈给人家送回去。我妈没办法，只好带着我去找。‘二小’那么大，我妈带着我找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傻妞。再加上我哭得差点休克，我妈就让我偷偷留下了那块手绢，不准再玩。
“回去只对我爸说，找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藏在百宝箱里，不敢让我爸知道，没想到今天被你小子发现了。”郝铭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小子从小就有点犯罪分子的潜力。那女孩漂亮吧，跟陈颖比怎么样？”莫雨辰笑道：“少扯淡，哥们那时候绝对纯真少年，赤子之心。过了这么多年，早忘记长什么模样。不过，你还别说，丫还真有点像陈颖。”
两人冲出人群，莫雨辰问道：“胖子，我都说了，该你了哈！”郝铭道：“其实杨爽也没说什么，昨天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去看老郑。我邀他一起去，他说有事，让我和你先去。”莫雨辰问道：“他说什么事没有？”郝铭道：“我问了，他不肯说。”莫雨辰听了，也不再问，两人加速向光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