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不承认……”他冷笑，肩膀一颤，“没关系，我把老袁叫来，让他分析分析。”
“你给我站住。”黄亮掀开被子下床，刚迈出一步就觉得一阵晕眩，幸好被陈良梦扶住。“你别去，我承认是我自己干的。”黄亮无奈地叹气，“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凶手站在你的正对面，除非他是左撇子，否则拍不到你右半边脑袋，看你这个伤口的位子，自己用右手干好能拍到。”
陈良梦不愧是陈良梦，黄亮幽幽叹气。
“这件事请你帮我向老袁隐瞒。”
“忘了告诉你，”陈良梦抬起手腕看了看电子表，“大约再过半分钟，老袁就会过来。”
“咱们不是同盟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他而已。”
“不可以……”黄亮激动地想揪住他的衣领，然而手悬在半空中，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老袁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他的面前。
“陈大师，你们这是干什么？”
黄亮看了看陈良梦惬意的眼神，立即将手收回来，担忧地看着陈良梦。
陈良梦笑了笑：“我刚刚找到凶手，这位黄亮先生就着急了。”
“陈大师果然厉害。”老袁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凶手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替亮子报仇。”
黄亮已经亏心地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与其让别人拆穿，还不如自己坦白，谁知，他刚张开嘴，却被陈良梦抢了话。
“是黑虎帮的人，”陈良梦指了指手臂，“黄亮说了，那个人的手臂大概这个位子有一只黑色的老虎纹身，这是黑虎帮的标记。”说着瞥了黄亮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让他放心，陈良梦继续解释：“这次应该只是个警告，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我听说过，这是鼎鼎大名的黑道，怎么会贸然对亮子出手？”
“那还不简单，收了钱呗，据我所知，你们管氏和这个帮派来往十分密切。”管氏的主要业务当中，光是借贷就占了一大半，公司要索偿债务必须有所威吓，所以和黑虎帮这样的大帮派来往也是正常的事。
“这么说，这是管氏高层的指示，”老袁激动不已，“这就更加说明他们是做贼心虚，我更加有信心能告倒他们。”说着便转向黄亮，要他在星期三的时候为他作证。
“就算你告赢了，倒的也只是管氏五区而已，管氏集团还在，并且他们不会放过你们，这次的事就是一个警告。”
老袁愣住了，黄亮也愣住了。
等老袁离开后，见黄亮仍在发呆，陈良梦问道：“你想说的话，我已经替你说了，而且由我来说更加有说服力，所以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说的时候，口罩上的两只眼睛弯了起来。
“有什么好谢的，”黄亮收回神，“老袁不是没上当吗？”
“他不是没上当，他只是在犹豫还要不要豁出命去告倒管氏五区。”
“你说，他会知难而退吗？”
“我怎么知道？”陈良梦冷笑，“我是梦想师又不是预言师。”
“我希望他能。”
“是吗？”陈良梦的眼里放光，像是看到稀有物种，“这样就能保你自己平步青云了？”
黄亮并不在意他的推测，直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
“你和你们组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怎么样？要我在老袁面前放一遍吗？如果他听到这个，你们十几年的友情就会变成一只被戳破的气球。”
“还给我！”黄亮气恼地摊开手，语气威胁。
但是陈良梦却毫不在意。
“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黄亮不由皱起眉头，“要钱的话， 我可没有。”
“我要你做我徒弟。”
“我以为我们是战友。”
“狗屁战友，老袁是你兄弟，又不是我的，我欠他的人情我早还清了，我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做这些我不屑一顾的事。”陈良梦用充满欣赏的眼神审视着他，“我仔细观察，你的资质是我见过那么多人当中最优秀的，来吧，做我的徒弟，我可以帮你实现梦想。”他向他伸出手，像是一场邀请。
但是黄亮始终兴致泛泛：“找别人吧。”
要知道像陈锦途那些人可是跪舔他的脚趾求他收他们为徒，可是黄亮的反应却让陈良梦很尴尬很丢脸。
“我告诉你，我的徒弟非你不可。”
“神经病……你！”
“我是神经病，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陈良梦哈哈大笑，“正常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其实你骨子是个狠辣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所以让我来成就你吧。”见他不出声，陈良梦知道这个人的心防已经渐渐沦陷，他也不急，所以讲录音笔交到他手中，“是我求你做我的徒弟，所以这是我的诚意，你好好考虑。”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亮低头看着录音笔沉思，当听到有人推门，立即将录音笔塞进口袋。
“老袁，是你！”黄亮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你考虑清楚了吗？还告不告管氏五区。”
“亮子，对不住了，我想清楚了，就算豁出命不要，我也要讨回公道。”
“老袁，你要不要再……”
“什么都不用说了！”老袁转动轮椅背对着他，“如果你还在那里工作，那么请你转告你的领导，星期三的时候等着收法院的传单吧。”
“恐怕那一天他们收到的不是法院的传单……”黄亮说着，抬起头时，他已经离开了。
从门扇摇动的幅度可以看出他的坚决。
这一板砖是白挨了，黄亮觉得头越来越疼。
“快坐下，快坐下……”小赵护士跑过来，将水果篮放到一边，着急地扶他上床休息，又为他盖好被子。
黄亮开玩笑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老婆呢？”
小赵护士红了脸：“我是护士，这是我应该做的。”
黄亮朝着旁边的水果篮努努嘴：“这也是护士该做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护士这一行早破产了。”
“这是……”小赵护士两颊飞红，不停地绞着手指，“这是人家送的，跟我没关系。”
“哦……这样啊，”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想要逗逗她，“别人送的我才不要。”说着便抬手准扔。
“不要、不要……”小赵护士信以为真地阻止他，点点头承认，“我知道是为你跟院长说过情，秦医生不但没有开除我，还让我转正，这是我买来谢谢你的。”
“失去你这么好的护士是医院的损失，所以院长才会留下你，你别想太多。”黄亮越看她越觉得可爱，“那么我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呢？”说着慢慢凑到她面前。
小赵护士的脸就像鲜嫩可口的苹果，真想让人咬一口，两只大眼睛扑闪着睫毛说不出的天真，白亮亮的牙轻轻咬住红唇，含羞带怯地点点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眼睛闭上。
“我想……”黄亮吹了吹他的刘海，“我想吃苹果，你帮我削呗。”说着将两只手叠在脑后，惬意地望着她。
小赵护士松了口气，脸上的红云渐渐散去，温顺地拿起水果刀，慢慢地转着苹果，削好之后，又切了一小块送到他嘴边。
“你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儿，”黄亮赞赏地笑了笑，“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小赵护士脸一红，忽然别过头去，黄亮张嘴咬苹果，结果咬了空。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赵护士放下水果，低头跑了。
“田海！你怎么来了？”对于田海的到来，他颇感意外。而田海正对着小赵护士离开的方向出神，他叫了他两声，他才答应。
“你认识赵护士？”
“不不不，”田海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和我大学时的女朋友很像。”他说着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上。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他有些心不在焉，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就要离开这城市了，今天下午的火车，在离开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指的是什么？”
“老袁之所以会被挤下来，是吴仁为了替我腾出位置而在暗中捣鬼。”
“嗯？”
“没有人像吴仁举报，老袁娶的那个女人是吴仁女朋友公司里的保洁员，他知道了这件事，就想着把老袁挤掉，再用他和第二组组长的关系，把我安排进去，而且……”田海有些紧张，似乎仍在犹豫，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那一次老袁自杀，是他故意激他的。”顿了一下，觉得黄亮不会相信，又有些失落地叹气，“你一定觉得我有妄想症，我知道没人会相信的。“
“不，我信，”黄亮回忆那一天的情景，那一天，当吴仁阻止老袁自杀时，他看到吴仁做了一个向下手势，当时直觉就算告诉他，老袁可能真的会跳，所以他才会及时扑过去，现在一想，那手势其实存在着暗示性的意思。吴仁处理过许多类似的情况，他最熟悉员工的心里，他用语言和肢体掩饰，看上去是在劝退，实际上是在诱导跳楼。
“后来，老袁在工地出事，我就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了，因为那时候，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利益冲突了，”田海顿了顿，“可是这一次情况不同，出了那则新闻之后，管氏五区将老袁视为眼中钉，吴仁为了升职，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老袁，借此向上级邀功，我真的太了解他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个时候小赵护士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微笑送到田海手里。
“我看到您进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是因为太冷吧，用这个先捂捂手吧。”
“谢谢。”
小赵护士离开了，田海仍旧痴痴地望着她的背景，眼中包含着千言万语。
黄亮笑着说：“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大学女友，后来为什么分手呢？”
田海收回视线，低头默不作声。
黄亮觉得自己在打探别人隐私，立即转移话题。
“有件事我很奇怪，”黄亮皱眉。“吴仁是你的表哥， 排挤老袁也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来向我揭穿他呢？”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我铺路吗？”
“因为他是你表哥？”
“不，”田海摇摇头，“因为他睡了我女朋友。”
黄亮不由张大嘴巴，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冻结了。
田海的声音像在寒风中颤栗：“她是个很好的傻女孩，可我……却没有能力保护她，我是个窝囊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