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依依便带着翠儿,怀揣剧本往光大戏班的基地走去。两个人都做男子装扮。
开门的是那个叫阿律的年轻小伙子,他见了依依,并不似上次那般失礼,低下头问:“凌公子是来找我们班主的吧?快请进。”
依依进了忠义堂,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阿律说:“凌公子请坐,班主和洛叔马上就回来了。”
“谢谢!”依依笑道,捡了个位子坐下来等。阿律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班主和洛叔回来了。周时彦上前拱手道:“凌公子久等了。”
“没什么。”依依抱拳道。
洛叔一声不吭,不冷不热的坐下来。周时彦马上打圆场,“凌公子可是送戏折子来了?”
“正是!”依依说罢,掏出一本厚厚的剧本,已被翠儿用线装成一册了。周时彦接过,看第一页的反应就是,“这……这字怎么……”字怎么会这么难看?好像和人对不上号啊。
依依尴尬的摆手笑笑:“我的毛笔字不是很好,写起来又不快,所以用羽毛代替。你不要见笑才好。”
“哦?哦,呵呵……”周时彦脸上的疑惑转瞬即逝,他低下头,一边翻着剧本一边一目十行的看了,本不抱什么希望的眼睛越睁越圆,最后不可置信的望着依依问:“真的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真的!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创作出绝世剧本!她不过是抄袭前辈的作品。不幸的是,那个前辈要过几百年后才出生,所以抢了他的光,实在不好意思。谁叫她是后来人呢!依依当然不会这样说出来,只是笑着点点头。
“简直是奇哉!”周时彦叹道。
什么样的戏折子能让周班主这样的惊叹?洛叔的胃口也不免给吊起来,向周时彦伸出手,冷冷的说:“拿来我看看。”
洛叔翻了几页,冰冷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如获珍宝的细细品读。蓦地,他转过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依依,好像在说,你能写出这样好的东西?
依依抬起头,毫不示弱的回望他。她觉得,洛叔的目光极为复杂,不单单是在怀疑剧本的作者,那里面的内容绝对不是她能猜透的。
“演!”洛叔忽然站起来,激动的拍案道:“就演这个!”
周时彦也兴奋的说:“这个戏一定能让我们扬名京城,成为京城第一戏班!”
依依的嘴角得意的扬了起来,这下服了吧!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周时彦问。
“这个戏的演员班子我来挑选,我不但要导演,我还要演第一场!”依依说。
“没问题!”周时彦爽快的答应了。
“下个月便是中秋,我们不如就应应景,安排在那个时候演出。”
“来得及吗?”周时彦怀疑。
“都不是新手,一个月拿下来应该没有问题。”
“好!我们马上就着手这件事!”周时彦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将戏折子誊抄十几份,供演员阅读。”
“没问题,三天之内便可以完成。”周时彦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依依忍俊不禁,翠儿也偷偷的捂嘴笑了。
洛叔还是那么严肃的站着,眼里带着依依看不懂的东西。不过,她才不在乎人家想什么,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演出搞好,为将来打下基础。这样下来就有很多事情要做了。周时彦召集戏班所有人马,下午在院子里集合,供依依挑选合适的演员。依依不敢耽误,马上回去将舞台布景图画好,下午再回来这里和大家见面。
舞台布景图也不难画,前人经典放在那里,依依可不敢擅作修改,只是渲染了一下摆设,更能表现时代背景。
下午回到戏班基地,依依将布景图直接给了周时彦,让他早点布置一切,免得临来忙乱。然后,她便和戏班所有的演员见了面,从中挑选出合适剧中角色的人选。这一番召集也并不繁长,依依早已熟知剧中人物,对挑选演员自然轻而易举。该怎样的外貌举止,她一一看过,具是十分满意。
选完演员,依依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合作了。我的工作方式可能和你们所熟悉的不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接受和适应。如果有什么意见或疑问尽管提出来,我会努力去解决。话就说到这里,明天开始正式排练,每一个人都应该到场,若有缺席,应提早通知。都明白了吗?”
“是。”回应稀稀疏疏的传来。也难怪,依依那么年轻,面对如此多的戏精,她怎能镇得住场。不过,到了明天,他们便要刮目相看了。依依也不跟他们计较,拍手说:“散了。”
大家都散了,唯有阿律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依依走上前,笑道:“怎么还不走?”
阿律没说话,恍恍惚惚的低着头,忽然看了一眼依依,微一鞠躬,转身离开了。依依总算吐了口气,拍拍身上的灰尘,背起手出了院子,回王府。
回到王府,依依还不能歇着。她利用一切时间准备其他事宜。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挤破她的脑袋。她便按事情的紧慢轻重,列了个详细的清单,该自己动手的,该吩咐别人的,悉数不漏。
按着清单上的顺序,依依坐下来,着手第一件事——戏服设计,这恰恰是她的强项之一,估计三个晚上便能完成,接下来便可投入制作了。做完戏服,还有更重要的一项,依依需要亲自上阵,那就是背景音乐。话剧不是音乐剧,但是煽情的地方还是需要音乐去烘托的。对于这方面,依依自然没有问题。
转眼便是第一天的排练。
来到光大戏班,周时彦早安排了一间大屋子做排戏用。依依来了一看,中间摆了几张方桌,拼在一起,拿块大布铺上。看起来就和会议长桌那样大。
几个演员都已经到了,各自拿了一张椅子坐着,互相聊着天。都在好奇依依搞什么把戏。
有的说凌公子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有的笑凌公子一定会出洋相,有的则低头说着悄悄话。品头论足,各怀心思。他们见依依一来,都匆匆立起,纷纷点头致礼。
依依笑道:“大家不用客气,都坐下吧!”
几个老戏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喇喇就坐下了。几个年轻人则躲在旁边,或坐或站。
依依看了一下众人,还缺洛叔没有来,便对翠儿说:“你去看看,怎么洛叔还没有到。”
“不用看了,我来了。”人还没见到,声音就已先传来。洛叔一进门,屋里的气氛马上就严肃了起来,大家一句话都不敢说。看来这个洛叔的地位挺高的,竟没有人敢对其不敬。
依依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看看洛叔,他仍是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因为剧本正在赶抄中,所以第一日只是介绍人物背景,让大家好有个了解。为了让大家提前投入到剧情之中,依依更把故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做了详细的讲述,期间也感动了不少在座的人,当众哭泣的、悄悄抹泪的、低头不语的、双拳紧握的,什么情况都有。
讲完故事,依依眼中的哀怨一扫而空,停顿片刻,重又拾起微笑,对大家说道:“这就是整个故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虽然这是一个架空的故事,但是故事中的人物确确实实的存在于我们之间。所以我相信,这场演出一定能得到观众的认同。当然,也不排除思想愚昧的人会从中捣乱,指责故事里存在的思想伦理道德问题;甚至可能遭到官府的势力破坏,说我们的演出有碍风化或者暗喻政府的黑暗。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放弃!我希望在座各位尽全力排练这个剧本,将来一炮打响的同时,还能给老百姓带来丰富的精神餐飨。”
话说完,屋里众人皆愣愣的看着依依。一声单调的拍掌,原来是洛叔,严肃的脸上带着些许赏识。大家马上从崇拜中回过神来,热烈的鼓掌。
依依摆摆手,让大家静下来,说道:“因为这个戏跟你们以往所演不同,我准备了一些台词让你们先试试,别到时候找不着方向。”翠儿接到依依的指示,把早准备好的台词一一发了下去。依依见每人都拿了一份台词,便让他们各自揣摩五分钟,然后点名读台词。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个演花旦的清秀女子,叫兰馨。毕竟是唱惯了戏的人,她一开口便毫无意外的唱白起来。依依也没有阻止,等她唱完,依依微笑的对她说:“你这是唱戏,但我偏偏不要这样的腔调。”
“那要什么腔调?”兰馨疑惑的望着依依。
“就像你现在讲话一样,我要你讲台词的时候也这样自然。因为我们现在演的是话剧,不是京剧越剧黄梅戏。一切要自然,要生活!”依依说:“我们要把生活演给别人看,让观众能够身临其境,感受同样的生活!”
几个戏子小声嘀咕起来,对依依提倡的演法很不赞同。
依依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心理挣扎,便说道:“这样吧,我和我的书童先对一段词,你们看好了,然后再自己琢磨吧。”
翠儿点点头,昨晚依依教了很久,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时候恨不得能抢些光!
依依挪了挪椅子,站起来,让大家都能看见。她作愁苦忧郁状,抬头望着天。翠儿走上前说:“公子,夜深露重,要保重身体。”
“心已不在,保重身体又有何用?”依依叹了口气,低头思量着,“如若不是前人恩怨,天香小姐与我恐怕早就……嗨,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就以这样生活的对话,依依和翠儿示范了两分钟。
下面的人看了,心里就想:什么破戏?演的什么鬼东西?这也叫演戏?哼,叫人笑掉大牙了。但是一个个都不敢说出来,把气憋在心里。
依依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慢慢他们就会理解的,便说:“这就是我要求的新的演戏风格!不要以为这样演戏很肤浅很简单,一点也不。这里头可是大有学问的。现在,大家都试试吧,谁先来?”
依依让他们一一试了台词,纠正他们的腔调,使他们慢慢适应过来。
还好有洛叔坐镇,没有人敢怠慢,都学得挺认真的。渐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