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屋外寂得很,风无声,草无吟。凌慕哲默不作声地坐在草木中央,听花与黑夜低语。
“雪儿,你可知我此时心如刀割。我一刻也不能忘记你,一刻也忘不了……”他吸一腔湿漉漉的空气,沉甸出几分缠绵。“我该怎样正视对你的感情?该怎样留住我对你的记忆?我怕连最后一点想你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果真是爱上了他,可他却不爱你……我的确是爱上了你,可你心里却没有我……”凌慕哲低吼。“是我有什么缺陷么。”
“啊——”他拾起地上的剑狂舞起来,剁草削木,碎屑横飞。他连翻了几个跟头,脚步凌乱,醉中夹痛。“啊——”手臂放肆甩开,群花群草无一幸免。舞阳在树后默看着,他痛,她更痛。凌慕哲猛然一剑向左劈去,怎料被迎上一剑挡了回来。他定神看清,意是舞阳。
“来,我陪你。”她抡动剑柄,旋身起舞,那脚步践踏着草地,时而倾前而去,猛然间抽剑断水。凌慕哲心下寥然,将她的剑身挑起,二人同进、同退、同刺、同旋……
不觉已大汗淋漓,风吹得背脊凉冰冰的,他们的呼吸声十分急促。“决定了,去救她。”慕哲长抒一口气,似是将这一生的气都出尽了,竟有万分沉重。
“救了她之后呢?”
“当然是与你逍遥天下啊!”
“……”
“怎么了,不愿意了?”
舞阳的目光平淡地射入他的眸子。“到时候再说吧。”
桃花林深处,有一株开得正艳的茉薇。幽香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沉寂在悠远的琴音里……
琴弹到一半,萧裕风弹不下去了。
他胸中闷着一股气,仿佛不泄出来他便要被焚毁似的。
“阿夜,那孩子……是我的。”
“我知道。”
“我……”
“我懂。”
萧裕风鼻间泛着一丝酸味,眼前模糊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轻附在她手背,眸中忧郁却莹荡着知足的泪花。
“有人说,相爱不如相知。可是相爱又相知的,这世上又有几对……”这几句话不长,却是他这辈子最想说的,“待到明年桃花开,萧裕风必定登门求亲。你等我……”
阿夜明朗地笑起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在那株茉薇下……”
屋外渐起夜色,朦胧地映在湖面中央。灯火摇曳在房间内,照出两个站立的影子。
“再过几日,宫里要新召一批宫女,我可以借此机会混入宫中,也可与雪儿有个照应,到时你们来救雪儿,我还可与你们里应外合,你看好吗?”
“舞阳,摩天族的皇宫与我们草原族的王宫不一样,那里头的人各各都是暗算高手,你不要太天真了。别说做内应了,我怕你到时自身都难保!”“可是我……”
“舞阳。”凌慕哲将手附在她肩上,轻拍了几下,“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来扛。”舞阳怔怔地看着她,心中不知滋味。“我先去收拾。”他推门,便看见了云慈正端着汤。她笑着说:“你们在聊什么呢?”凌慕哲陪着笑:“明日天未亮,我们就得离开此地,可能来不及跟你作别,现在就在此别过吧。云慈姑娘,后会有期。”他说着,深望了云慈一眼,扬长而去……
云慈呆滞在那儿,口中呢喃:“进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