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裟。梅岭客栈。
“事情办完了?”
“嗯。”凌慕哲坐下自沏一盏茶,神情很是悲切。想来若不是自己,奕野也不会死,巫裟也不会无主,若要再回到昔日之胜,不知又要多少年了。
司徒逸尘见他有些伤怀,点着桌上一道菜说:“尝尝吧,老板娘特地上的,每桌都送一盅。不错呢。”
凌慕哲放眼望去,是一道汤。他散漫地舀了几勺在自己的碗里,端起大口大口地喝干了。
味道很熟悉,他细细回味了下,复而问:“这汤叫什么名字?”“听小二说叫思慕谣。”凌慕哲一惊:“那老板娘叫什么?”“噢,我打听过了,她叫小莫。”“小莫,又是小莫。”他喃喃自语,忽而心中一明,“小莫,慕。”
一间单独的房内,舞阳一身罗绸,悠悠地荡在墙边,墙上挂着无数幅画像,但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凌慕哲。她反剪着手,凝神打量每一幅作品,时而满意地笑笑,时而有些愁郁地将画取下,又掏出笔墨添就几笔,直到满意了,她才将画挂回,又继续游走在她的画廊。
她的眼里有不舍、担忧、惜爱、错愕……还有恐惧。她每日每夜地想他,每日每夜地画着他,可是她又怕见他。
她总是这样矛盾,这样纠心,她憔悴了许多,但看他的样子总是那么精神,仍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见着心怡的他,心如小鹿撞怀。
她落下了泪,她的脸上尽是泪痕,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不知在梦中喊了多少次他的名字,可她还是希望离他远远的,永不相见……
她沉迷于他的画像,却不知身后已立有一人。
凌慕哲鼻子有些发酸,他流着泪打量着房内,那数不尽的画像,摆满了桌子,挂满了墙,铺满了天花板。有他射箭的,有他作画的,有他骑马的,有他睡觉的,有他浇花的……有他发怒的,有他嬉笑的,有他沉思的,有他顽皮的,有他哀伤的,有他忧郁的……
太多太多,若不是今日站在这里,他都不知道自己做过这么多动作,有过这么多表情。他的目光呆呆地随着她的背影移动,心想这样一个女子倒底是播下了怎样的情种,能开出如此痴情的花。
凌慕哲心里万分难过,他按捺不住了,愣愣走进来:“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为什么不肯认我?”舞阳心跳骤然停止,她缓缓转身,看到了他。他的样子,在她心中想过无数次,现在是真见着,她的心中却泛着一丝苦味。“你怎么会在这?舞阳。”
“我……”她无措地向后退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舞阳,你还在恨我吗?为什么不认我?”“我。”她欲言又止,心里苦涩万分。“舞阳,你怎么会在这?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不去了……”她道,眼里泛着泪花。他心中一愣,微笑着说:“没事,有我,我认得回去的路。”“可是我……”“嘘。”凌慕哲轻捂住她的嘴,“没有你,我的胡子老刮不干净呢。”他认真极了。
她笑了,笑着哭了。是啊,自己还是有些用的,至少,还可以给他刮胡子。凌慕哲见她这样,轻拭去她的眼道:“今天我掌厨,做点菜给你吃。”“你会做菜?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那是因为你爱吃甜食,而我炒的菜一般都很辣。”
舞阳听罢,晃头道:“好呀,做给我尝尝。”凌慕哲进入厨房,利索地忙活起来。舞阳托着腮,心里好满足好满足。能遇到他,这辈子无憾了。她将茶杯中的茶水蘸着在桌上写字,凌慕哲,凌慕哲,凌慕哲……
“来了!”她闻声抬头,他端着一大盘子菜入屋,热腾腾地冒气。颜色基本是红的,可以知道有多辣了。她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肉吃,刚开始还是挺斯文的细嚼,忽然眼里全是泪水,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出气:“辣辣辣辣……”
凌慕哲大笑起来:“我说过吧,来喝点解辣。”他递给她一杯液体。她二话不说一咕噜灌下肚,瞬时手舞足蹈起来:“更辣了,辣!辣……这是什么!!”“辣椒水。”他淡道。
“你、你、你,凌慕哲你个混蛋——”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他的眼睛湿润了,都还没变呢,她骂他时的眼神,依旧那般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