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似丢了魂魄,终日沉默不语。只是吃和睡,任由南宫烈摆布。
“还会说话么?丫头,你可有什么心愿?”
“我要午夜归来。不,我更大的愿望是能亲手杀了你。”薇儿竟然开口。
“好。我们来做个交易。如果你能成功戒毒,我任你处置。”南宫烈的语气不再狂躁。
“此话当真?”
复仇的渴望让薇儿身体里蓄满了热量,一下子燃起斗志。晚上蒙上被子,苦苦挣扎,任汗水浸透发丝和床单。清晨却气宇轩昂地出现在南宫烈面前。依旧是倾城的女子。
南宫烈喜欢这样的薇儿。
一月后,薇儿竟奇迹般地戒掉了粉。
“说话算数。”南宫烈心生佩服。“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来吧,给你机会。是杀是剐,要胳膊要腿,请随意。我绝不眨下眼睛。”
沉默许久,薇儿竟然一摆手,“我要你的腿来做什么用?算了,今日饶你不死。本小姐肚量比天大,一笔勾销。”阿烈既如此了,代表先让步,薇儿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小气。
“女侠客,佩服。他日你开口,我必完成你一个心愿。”南宫烈承诺道。
安静下来的空气无比尴尬。失去战争和争吵,二人竟不知要如何相处。午夜几时归来?
无事可做。“要不,再来打一架?”多日未动武,薇儿竟有些手痒。
“不打了不打了。你老输,没劲。”南宫烈一摆手。
“本小姐几时输过了?你给我说清楚!”薇儿狠狠一脚踢中南宫烈胸口。破天荒,南宫烈竟一声没吱,忍下了。
“是我总输行了吗?我打不过你,心服口服。你天下无敌。”
叼着烟卷趴在地上眯起眼睛看黄碟,背靠着背坐在地上饮酒,在路上开着飞车霸道地把别的车挤到水沟里去……
深夜在酒吧里推杯换盏。彩光琉璃,烟雾飘渺,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浊气漫天,光线忽明忽暗,辣舞劲乐,鲜歌艳女。一个摇晃着的世界……
远行。在一座野生的丛林里,有脱落的叶子铺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茂盛的野草在行走时会痒痒地拂过腰间,很舒服。林子深处有些黑暗,阴凉阴凉的。树木高得抬头都看不到顶。枝叶繁茂,层层密密,看不到太阳,只有零星的微光从树叶间隙中射下来。
南宫烈驯服了一只鹿,它在他们面前滴下泪来。薇儿第一次知道,动物也会流泪。南宫烈按着它,它不能动。
“怎么处置它呢?”薇儿问。
“打死它吧,我手痒了。”
“它为什么哭?它怕死么?”
“不。它担心自己死了,家中的小鹿会没有办法生存,这是头母鹿。”南宫烈说。
“那,放了它吧。”薇儿说。
“放了?好吧。”南宫烈一松手,鹿似乎听懂了,摇了摇尾巴,便向林子深处奔去。
在茂盛高深的野草中穿行。这样的地方,南宫烈竟然不会迷路,薇儿有些惊讶。薇儿在前面走,南宫烈在后面不时告诉她行走的方向。走了许久,南宫烈忽然一把将薇儿推向一旁。薇儿不知怎么回事,像旁边退了几步,勉强站稳。然后她看到南宫烈的手中正攥着一条细长的蛇。
坐在树下,吃烤的蛇肉。不知南宫烈用了什么方法,蛇肉竟然没有一丝膻腥之气,并且还分外嫩滑爽口。
这时,有一只不识趣的兔子冲撞了他们,冒冒失失闯进他们的地盘来,被南宫烈捉住。
“怎么处置它呢?”薇儿问。
“这次不能再放走了。算它倒霉,摔死它得了。”南宫烈显出顽皮残忍的一面,将兔子递给薇儿。
“过过隐吧。”
薇儿揪住兔子的耳朵,抚摸它的毛发,软软的,很舒服的感觉。
“你干什么呢?”南宫烈忽然一把夺回兔子,轻轻一甩手,“啪——嗒”,兔子撞在树干上又掉下,趴在地上不动了。
山野的空气新鲜怡人。第二日,天还未亮,南宫烈就拉着薇儿去爬山。到达山顶之后,日出刚好开始。
坐在山尖上。东方的乳白色已经退去,开始现出红色的光晕,薇儿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宁静。太阳已经露出了眉毛,周围是一片淡红色的世界。清风抚摸脸庞,耳畔有鸟儿细润清脆的鸣叫。清晨薄雾的微光中,一切美丽辽远得如同天地初开。南宫烈始终有着威然冷漠的气质,像北方的冬日肆虐而过的狂风,强硬凛冽,寒凉刺骨。而薇儿看到,这一刻,淡红的色彩挂满了南宫烈的脸庞,第一次有了平静的表情。薇儿忽然觉得,如果男人也可以用美丽形容的话,那南宫烈应该就是最美丽的。此刻,凝结着的俊秀眉宇第一次舒展开来,五官俊朗,线条刚毅,绝佳的容颜可以轻易俘惑所有人的心。眼睛漆黑如墨,像一个幽深的墨色水潭,随时都会把人吸进去。魔魅般邪恶美丽。
薇儿第一次发现南宫烈也能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她一下子沉进去了,觉得自己再无法忘记这双漆黑色的眼睛。
和南宫烈在一起的时候,薇儿忽然很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不知什么时候起,薇儿有了这样的感觉。
薇儿第一次知道南宫烈还有自己的房子。
巨大的别墅。墙壁华丽,家具高档,并不逊色于自己的房子。但是无法居住。荒废许久,无人料理。尘土漂浮,空气中散发霉腐气息。像个乡下人开的杂货铺。
轮胎,木头桩,箱子,各种长度的棍子。地上洒落无数铁钉,钳子,锤子,到处都是。报纸,杂志,沙发垫,散落一地。大厅中央悬挂练拳击用的大沙袋。墙壁上的一幅风景画被扯下了一半,未完全撕掉,另一半就垂下来吊在墙壁上。人一走过,就凌乱地四处飞舞。画卷撕扯的边缘处,参差不齐,看着很怪异。茶几上厚厚一层灰尘,纸屑,香蕉皮,烟灰烟蒂,肮脏不堪。地毯已经脏得看不出是地毯来了,凝结着厚厚一层黑渍。一堆又一堆的啤酒瓶,易拉罐,满地乱滚。说是垃圾场都不为过。
南宫烈把脏衣服堆在一起,在沙发上腾出一点空地来,让薇儿坐下。
“乱吧?这还是最干净地地方呢。里面还要乱。”南宫烈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把脚搭在茶几上。
薇儿实在佩服南宫烈的破坏能力。
而南宫烈讨厌整整齐齐,干净整洁的地方。觉得特别拘谨别扭,呆着难受。还是自己的猪窝好,自由自在,又随便又舒服。
“可是我大哥不让我住这里,说怕我被细菌和病毒摧残而死。”
南宫烈带着薇儿走遍了这座城市。走遍了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边边角角。在喧闹的街头吃馄饨面,喝红豆粥。买了烤的玉米带回去吃,感觉很不一样。
南宫烈不再轻易发脾气,并且会对薇儿讲许多的话,内容都是关于午夜的。
南宫烈递上一瓶水给薇儿,薇儿却冲着南宫烈说,“我爱你。”
“什么?”南宫烈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爱上你了。”
“不许胡说,小心我抽你。以前我怎么折磨你,你都忘了?不想报复我?”南宫烈觉得很奇怪。
“很特别。没有人会这样对我。”
“贱人。别以为对你好点儿就忘了自己是谁。我是为了我大哥。再胡说,我掐死你。你如此滥情,我可不敢要。你爱谁谁就倒霉。你知道吗?我不爱你。”南宫烈骄傲无比,一直认为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
“可是,我爱上你了。怎么办呢?”
“哈哈,”南宫烈忽然大笑,“薇姐,请你自重。你知道什么是爱?记着,这话只能对我大哥说。你要是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哼,自己小心点儿!”南宫烈又开始发脾气了。
星级酒店豪华包间里,南宫烈扔过菜单,让薇儿随便点。南宫烈何时对自己这样大方过了?薇儿不明所以。
“算奖励吧。这段时间你很辛苦。”
门被推开。日夜思念的男子,让薇儿又爱又恨的人。
午夜更加消瘦,但是脸色不再苍白,精神很好。
男子张开双臂,似在等待薇儿投入自己的怀抱。薇儿奔过来,却是一阵拳脚。
“薇,你的欢迎仪式很特别。”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薇儿语气淡淡,对他抛下自己的痛恨,在见面的那一刻全不见了,涌上心头的却是温情与思念。
“我有自由。我的家,为什么不能回?”午夜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用手护头,暗示薇儿不能打脸。
薇儿精疲力竭,停下了动作。
“薇,想我了没有?”午夜语气清甜。
“我已经不记得你的模样了。”
“你生我的气了?”
“是。今天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薇儿反过身来将午夜压在身下,吻上他的颈子。火红色的睡衣,美丽凄艳。
“薇儿,阿烈没欺负你吧?”午夜的意思是:你们的战争,谁赢了?
想起南宫烈最后的话——你要是敢对我大哥说我欺负了你,哼,你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薇儿在心里叹口气:“没有。我们很好。他是旋风精灵,自然有些邪气,要与众不同。”
午后的校园静逸清爽,从樱花树下走过,有淡淡的香气飘送过来。环顾四周,景色安静秀丽。
相貌平凡且身材胖胖的十八岁女生,在午夜怀里低低地抽泣。
叫流苏的女孩,高中。扮演妹妹的身份,是午夜多年来资助的学生。
那一年。午夜在街上遇到从孤儿院偷跑出来的小女孩,已在街上游荡数日,全身脏兮兮。目光冷漠犀利,处处防人。
“我不想再回到那里。”
一瞬间,午夜想起了自己少年的际遇。没有家,没有来处。不知父母是谁,童年惨淡,孤儿院高高的墙壁自成一方世界。直至十一岁时,那位年过六旬的老院长收他为养子,恩宠疼惜。
三年后,老院长去世。十四岁的午夜已像个大人般心智成熟。独立且有主见。几年后考入名牌大学。一直拿奖学金。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情感匮乏,但不曾贫穷。养父留下可观遗产,他也乐于自己打工换取所得。了无生趣,午夜对这一切感到厌倦,虽然他很优秀。大二结束,午夜毅然离开校园,四处打拼,两年后,在器械改良上做了很大努力,后在国内市场上打出最靓的牌号。后来又学做珠宝生意。
这一刻,午夜决定帮助小女孩。
“苏苏,叫我哥哥。”
不再是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几年的时间,流苏性格上的缺陷开始显现出来。内向孤僻,不合群。敏感脆弱,成绩一直不好。
校长打来电话,说流苏最近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好几天不说一句话。总是一个人发呆,也不怎么吃东西。校医诊断为自闭症,短期内无法治愈。建议休学一年。
“对不起。”流苏已是泪流满面。
“我没有责怪你。是我太忙碌,没有照顾好你。”午夜抚摸流苏黑色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