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相信他吗？
“宫姑娘。”这时，黑衣人再次开口，架在姚阿婆的项上的尖刀紧了紧，那黝黑的脖子上瞬间溢出一道血痕，姚阿婆当即哆嗦着都快站不稳了。
宫芊若闻声扭头，正好看见这一幕。
“姑娘若是不想这位婆婆死，那就以命换命，以你自己的性命来交换这位婆婆的。”
“休想！”至公子大喝一声，那紧拥着的双手不由得又紧了紧，直到宫芊若忍不住终于咳嗽了两声，至公子才减轻了力度。
姚阿婆听至公子如此一言，一双眼沉痛地望向至公子，颇有一种想要捶胸顿足的趋势。随后又把目光移向宫芊若，那目光深邃而又迷茫，也不知是何意。
宫芊若撇开目光，不敢对视姚阿婆的眼，那样的目光即使不够犀利，也依然能够震慑人心。
“阿婆，对不起，是若丫头连累了你。”
姚阿婆悲痛地闭上双眼，那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直直地洒下地面。姚阿婆轻启眼帘，歪着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姚阿公，眼泪掉的更欢了。
“当年，阿公娶阿婆的时候，可是违背了家族所有人的意愿。就连我们的孩子也在家族的斗争当中流掉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怀孕了。所有人以此为由又开始劝说阿公休弃了我，用尽千千万万个法子想要将我们分开。可是……可是他终不负我，为我放弃家族利益，带我远离是非斗争，来此隐城怀沽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相爱两不弃，恩爱到白头。”
“如今，老头去了，那我这个老太婆还活着做什么？”
“若丫头，你们逃走吧，不用管阿婆的。若是今后遇到像阿公阿婆这样一对平凡的老夫妻，就请别再打扰他们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心眼小，自己幸福了，总是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能幸福。殊不知，到头来会酿了大祸，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阿婆……”宫芊若眸光一暗，瞬间窜起水汽。“对不起……”
姚阿婆看着宫芊若那目光晦涩不清，包含千千万万种情绪，有嗔有怨，也有无尽的疼惜及无奈。姚阿婆双目一闭，吐气道：“……走吧，你们。”
至公子见状，微微有些触动。“阿婆，对不起。若丫头是至的挚爱，至不能让她犯险。”可惜，道歉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跟陈述一句话般冷漠。
姚阿婆看也未看至公子一眼，只是苦涩地一笑，声音里有说不尽的苍凉之感。“我老太婆明白，总归是老太婆当初不该心软收留你们。”
姚阿婆不知道的是这是至公子第一次向人表达歉意，从前他即便是再对不起谁也绝不摆出一副做错事者的姿态。
听姚阿婆说的如此伤心，宫芊若一张脸溢满愧色，忙道：“阿婆！若丫头换你！”说着便大力挣脱至公子的禁锢。
终究她也是个心软之人。
“够了！宫芊若别闹！”
“阿至，我们不能弃阿婆与不顾，阿婆对我们有恩。”
“我只知道若是你不在了，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宫芊若终是被这一句话震撼了，她想无论他到底是何来头，这一刻她信他，信他总是爱着她的，不会轻易伤害她的。
“可是……我们不能不管阿婆啊。”宫芊若说道。那模样无奈，踌躇，又带着几分恳求。
至公子不忍心，唇轻轻地掠过她的额头。对黑衣人的头目说道：“放了姚阿婆！我跟你们回去！”
那边似乎犹豫了下，便道：“抱歉，庄主。二爷吩咐了宫芊若决不能再姑息！”
闻言，至公子当即瞠目竖眉，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姚阿婆放声大笑。那笑声，似疯似颠，张扬不羁，似乎是随性而为。
“阿婆……”宫芊若有些担心。
然姚阿婆并未看向她，而是深深地锁向至公子。“至小子，阿婆刚刚说了那一番故事，并不是纯粹感慨一下。你要记住，既然两个人相爱就要好好守在一起。任任何人任何事都拆散不了你们！”
“若丫头，”那漆黑深邃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在至公子身上，唇角一张一合，字字珠玑道： “是个好姑娘啊……”
若丫头，是个好姑娘啊……
说着，趁身后的黑衣人不注意，脖子向前一蹭，鲜血瞬时喷涌而出。黑衣人愣了会神，随即骂骂咧咧地松开手，姚阿婆当即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
“阿婆！”宫芊若慌神了。那一刻她的心被人狠狠地撕裂，四分五裂。那是姚阿婆，她的亲人啊。
姚阿婆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分分秒秒的世界里，只见她固执地五指成爪，深深地插进泥土里，只为向着姚阿公的方向靠近一步。即便也就是三两步的距离，于她而言，却是一下子增长了千百倍。然而她坚信这些距离她是可以跨越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姚阿婆终于窝在姚阿公的怀里，安详地闭上了眼。
至公子见状，轻轻地合了一下眼，一个苍老而又迷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若丫头是个好姑娘啊，你要好好待她。”那声音，明显带着不确定。
至公子睁开眼，心中默念句：“我会的，阿婆，请相信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