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鬼子们在三道弯中段沟底从雪堆里面挖掘日军死尸，干到天黑，一个个累的实在没有了力气。
在帐篷里，川上靖一躺在行军床上，脸色煞白，连连咳嗽。
参谋长龟田跑来向川上靖一报告说：报告大队长，到现在，只挖出来170多具尸体和19个伤兵。
川上靖一问：部队还有多少士兵？
参谋报告说：还有620名士兵，其中有19个伤兵。
川上靖一又问：给养还有多少？
参谋报告说：现在只有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大米饭团子可以充饥。但是，山高雪厚，找不到多少柴禾，只好啃冻硬的大米饭团子充饥了。另外，大队长，现在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20多度，士兵们的棉衣裤被白天的汗水湿透了，晚上一歇息又成了冰盔甲，在露天地里挤靠在一起恐怕要出问题。
川上靖一问：援兵什么时候到？
参谋回答：已经派出去三批骑兵报信，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在革命军南山指挥部里，杨师长命令：通讯员！
通讯员答：到！
杨师长说：你马上跟我到三道弯进口去一趟。占江副师长，你留在指挥部，我去安排一下夜战的事情。
王占江副师长说：这个事儿应该我去呀。
杨师长说：你在这掌握全局，一会儿好戏就上演了。
杨师长来到革命军三道弯进口阻击阵地，把李海江、一连连长、二连连长找来开会。
杨师长说：敌人目前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兵力，大约600来人。他们用手爪子挖了半天的尸体，都已经累成鳖犊子样了。现在的气温足有零下20多度，他们的棉衣、棉裤被汗浸湿以后，现在恐怕已经冻成盔甲了。我的想法是，敌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包围了他们，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在加强警戒的同时，让战士们多处点燃篝火，大家取暖，热饭，吃饭。然后派出小股部队，袭击鬼子，不让他们消停，再给他们一次杀伤，让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
杨师长组织部队在三道弯的进出口和南山、北山上都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革命军的战士们在烤火取暖，吃饭。
深夜，日军参谋长龟田来到帐篷里，向川上靖一报告说：报告大队长，在我们的四周发现大批抗匪，他们四处燃起篝火，烤火取暖，吃饭，气焰十分嚣张。
川上靖一咳咳嗽嗽地说：你马上组织炮兵，向所有火堆炮击！
杨师长用望远镜观察敌人，对通讯员说：赶快发信号！
通讯员掏出信号枪，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正在三道弯的南山、北山、三道弯进出口烤火的抗联战士们立即撤离火堆。
随即，所有的火堆都遭到日军的猛烈炮击。
杨师长和战士们哈哈大笑。李海江说：让他们炸吧。
杨师长说：李连长，你马上带领你的侦察连，携带枪支和手榴弹，远距离袭扰鬼子。注意，把绳子带上，用甩鱼钩的方式投掷手榴弹，这样扔的比较远。
李海江说：是！
虎娃和小顺子追撵上李海江说：叔，我和小顺子也去过过瘾。
李海江说：你们跟着我，不要跑远了。
小顺子说：是！
侦察连一共50来人。站成两排。
李海江说：同志们，这些小鬼子被雪崩攻击后，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疲惫不堪。我们马上出击，袭扰他们。咱们兵分三路，见到两颗绿色信号弹开始袭击。一排到三道弯出口处袭扰，二排在进口处袭扰，三排随我到南山上向下袭扰。袭扰的方法是，给每个人发四根两米长的绳子，会甩鱼钩的战士把手榴弹拉弦后，就像甩鱼钩一样甩向敌人。不会甩鱼钩的同志千万不要甩，以免误伤自己人。听到没有？
战士们喊道：听到了！
李海江说：出发！
李海江和虎娃等10多名战士来到南山坡上悄悄向敌人靠近，在距离敌人不到百米距离的时候，李海江说：大家先隐蔽，半小时后开始炸他们。
侦察连的战士们来到三道弯进口处，蹑手蹑脚地向敌人靠近，距离百米的时候，埋伏下来。
李海江掏出怀表，说：时间到了，大家做好准备。
说着，李海江掏出信号枪，打出两颗绿色信号弹。
李海江说：大家做好准备，甩绳投弹！
有几个战士站起身来，拉开架势，把拉弦后的手榴弹一颗接一颗地甩向敌人。
轰轰地一阵爆炸声过后，进口和出口处也传来了爆炸声。
深夜，三道弯中段沟底的鬼子们被手榴弹炸得慌乱不堪，战马在人群中间惊魂般地奔跑，鬼子们无处躲藏。
一颗手榴弹落在鬼子炮弹箱子附近，一下子引起炮弹的殉爆。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冲上云霄，震得附近松树上积雪纷纷落地，还引起三道弯北山残余积雪的纷纷滑向了沟底。
李海江问：手榴弹投完没有？
虎娃说：投完了！
李海江说：撤出战斗！
三路人马在三道弯进口处阻击阵地汇合后，李海江说：咱们200多颗手榴弹够鬼子们喝一壶的啦。大家赶紧补充手榴弹，回到各自的阻击阵地，休息一下。鬼子的炮弹被炸了，咱们现在可以在阵地上点篝火取暖啦。
深夜，鬼子们在清理被炸以后的现场。
日军参谋长龟田慌慌张张跑进帐篷，向川上靖一被告说：报告大队长，刚才的抗匪袭扰持续了15分钟。所有的炮弹全部殉爆，共计有107名官兵被炸身亡，90人负伤。
川上靖一气得呼呼地在帐篷里面来回走动。
突然，川上靖一说：天气寒冷。马上点火取暖，然后，准备连夜突围！
日军参谋向各部传达说：川上大队长有令。马上点篝火，取暖，准备连夜突围！
鬼子们纷纷点起篝火。
在三道弯进口处革命军阻击阵地上，杨师长对李海江说：你组织几个神枪手，专打烤火的鬼子。
李海江说：是！
李海江一摆手，喊道：神枪手们，跟我来。
战士们伏在雪地里，瞄准烤火的鬼子们开始射击。鬼子们在火堆旁一个一个地栽倒，其余的鬼子们吓得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到火堆旁烤火了。
深夜，日军帐篷里面，突然几发子弹钻进川上靖一的帐篷，吓得川上靖一钻到行军床下面。
清晨，参谋来到帐篷里向川上靖一报告：19个伤兵因冷冻殉国，在抗匪的冷枪中又有90名士兵死亡，存活的士兵大多也站不起来了，有的士兵干脆就与地面冻在一起。现在存活的404名士兵实在是无力再战了。
川上靖一下令：弃尸撤退！
当404名残兵败将惊慌失措地走到三道弯进口时，师长带领侦察连、一连、二连的200名战士，拉响了埋在积雪中的集束手榴弹，机枪和步枪、手枪一起开火。大批鬼子顿时纷纷中弹倒地，手榴弹炸断的胳膊腿落了一地。
鬼子们惊慌一阵子后，在川上靖一的疯狂指挥下，发动了集团式自杀攻击。鬼子们就像是滚成球的蚂蚁团，一窝蜂地向沟外冲来，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补充上来，冲一路，死一路，到处是黄压压的鬼子尸体。最后，余下20多名鬼子骑兵护佑着左胳膊挨了一枪的川上靖一好歹算是逃出了鬼门关，落荒而逃。
虎娃和小顺子、小莲子、赵长海、赵长江赶到沟底。战士们手持铁锹正在在清理战场。
师长对虎娃他们说：今天这场战斗是一个重大的胜利。但是也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让川上靖一给跑了。
虎娃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会要了他的狗命。
杨师长说：虎娃，由于地下工作的需要，你们暂时不要和大部队的战士们见面，你们马上撤离战场回家，我会去看你们。
政治部主任李志斌过来说：等等，师长，这就是你说的虎娃和小顺子、小莲子？
杨师长说：是啊。对了，你们几个与李主任还没见过面。
虎娃说：杨师长，我们见过。
杨师长说：什么？你们见过？
李志斌主任说：师长，你还记得不，在西山阻击战的时候，有两位老乡给我们送弹药的事情吗？
杨师长说：记得。
李主任说：那两个老乡就是虎娃和小顺子。
李志斌主任说完就把虎娃和小顺子搂在了怀里。
杨师长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李志斌主任十分激动。说：真没想到，时隔才几个月，我们居然成了战友，你们两个也成了大名鼎鼎的英雄。
虎娃说：感谢首长夸奖。
李志斌主任说：你们就按照师长的安排回去吧。找时间，咱们再细聊。
虎娃说：师长，李主任，我们想见一见付先生。
师长说：付先生已经牺牲了，一会儿我们要安葬他。等大部队走了以后，你们再看他。
当雪崩地段清理完毕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
李海江过来告诉虎娃他们说：此战一共击毙599个鬼子，在大雪堆里清理出380具鬼子冻僵的尸体，缴获了战马28匹、电台一部、92式迫击炮5们、便携式迫击炮10门、掷弹筒20具、92式重机枪12挺、歪把子轻机枪25挺以及其他各式武器、弹药，还有各式干粮食品3000余斤。
虎娃问：咱们的战士伤亡多少？
李海江说：老付和7名战士牺牲，18名战士负伤。
杨师长带领抗联战士们把鬼子的白条尸体一字排开，摆在路边。
晚间，杨师长又带领大家安葬了付明志先生和7名牺牲的战士。全体革命军战士列队站在付先生的墓前，低头致哀。
师长讲话：同志们，今天的巨大胜利，是付明志等8名同志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们舍身歼敌，宁死不屈的精神，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我们一定要发扬光大他们的精神，艰苦卓绝，顽强杀敌，用更多的胜利纪念付明志等八名牺牲的同志！
副师长王占江喊道：鸣枪致哀！
一排战士举枪连放3枪。随后，杨师长带领大部队撤退了。
虎娃和小顺子、小莲子、赵长海、赵长江5人来到付先生的墓前，5人一起下跪、叩头、痛哭。
虎娃哭着说：付先生，您的在天之灵看着，我们5个人一定要把川上靖一的脑袋砍下来，一定要把鬼子赶出东北，赶出中国，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晚间，五人赶到了家里。奶奶说：洗洗手，你们五个人赶紧上桌吃饭。白面馒头、猪肉炖粉条子早就等着你们了。
大家伙都不吭声。爷爷奶奶看见大家的眼圈红红的，问：怎么回事啊？
小莲子说：爷爷奶奶，付先生牺牲了。
小莲子话没说完，就放声哭了起来。
虎娃汇报说：付先生把上千的鬼子引到了三道弯的沟底，雪崩成功后，他被川上靖一砍了头，死得很英勇。这一仗，打得很过瘾，一共击毙599名鬼子，清理出380具鬼子冻僵的尸体，缴获了战马、电台、92式迫击炮等各式武器弹药。咱们队伍上包括付先生，一共牺牲8位同志，负伤18位。
爷爷搂着孙子孙女们说：这场战斗，用小的代价换取了重大的胜利。付先生死的值啊，是个地道的东北汉子。另外，冲你们今天的表现，都是英雄，都是英雄，付先生没有白培养你们，如果他活着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龟缩到县城日军守备队司令部的川上靖一，左胳膊用白布吊在脖子上，此时在接听电话。
上司再电话里面大发雷霆，说：八嘎，你地，帝国军人的不是，你只能去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在武装起来的中国人面前，什么也不是，不，是一只猫，一头猪，一头待宰的肥猪。我问你，你的武士道精神哪里去了？你的夫人白白为你剖腹了，你连个帝国的女人都不如。怪我瞎了狗眼，启用了你这么个无能的鼠辈，造成了上千的帝国军人的无谓牺牲。好了，现在起你被停职了，等待最后的处理！另外，川上君，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考虑以剖腹的方式向天皇谢罪！
撂下了电话，川上靖一喊来参谋长龟田说：我已经被撤职，新任的大队长即将上任。在新任大队长到位之前，你负责把战死的士兵尸体运回火化。
龟田说：嗨依！
县城郊外，一辆接一辆的卡车，拉着日军尸体，集中在一个火化地点。日军几百具尸体被一排一排地摆放在雪地里。四周是站岗的日军。
一大堆木材燃起了大火。日军士兵带着口罩、手套，将一具具尸体投入火堆……
在县城日军守备队司令部里，川上靖一就像一个关在笼子里的野狼，眼睛里布满血丝，瞪得大大的，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不休息，握着战刀，一圈一圈地以一个步伐、一个频率走着，他似乎在苦苦地寻找什么，又似乎在艰难地选择什么。
他想起了，新婚妻子川上麻代子身着白色衣裙在他出发参与侵华战争前一天，用短刀自杀；遗书中写到，川上君，明天您将要出征，我愉快地离开人世，请您尽一切努力为国效劳——川上麻代子；一大群日本新兵欢迎川上靖一入列，高呼，殉国女英雄！殉国女英雄！“军国烈妇”川上麻代子！“军国烈妇”川上麻代子！
他想起了，一个日本军官，走过来，双手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家喻户晓的殉国女英雄“军国烈妇”的丈夫，希望你不要辜负麻代子的期望。
他想起了，平顶山数千个脸上淌着血的男女老幼呐喊着向他伸出手掌向他抓来。
他想起了，100多个衣衫褴褛、满脸是血、杀气腾腾、手持步枪、抡着大刀的，就像洪水一般，席卷下来。
他还想起了，令人恐怖的、排山倒海般的雪崩瞬间淹没了日军部队，日军士兵在哭喊着……
深夜，川上靖一在室内暴怒地大喊大叫，谁也不知道他在叫谁，也不知道喊什么。
候在司令部外边的参谋莫名其妙地往屋子里探头望一望。
一个站岗的士兵对参谋说：川上君已经疯了。
参谋说：千万不要进去，对他不要有丝毫的干扰，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他一怒之下的刀下鬼。
清晨，县城日军守备队司令部门外。
室内传来咕咚一声，日军哨兵告诉前来问询情况的参谋说：川上君昏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