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不睡觉?还是换了个地方睡不着?”微微一笑,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再次纠结在他以前的身份上,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不!这个地方很好!老实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做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这些都是大人给予的——”傅楼守渐渐靠上来,高削的身体散发着淡淡地男性荷尔蒙。
我不自然地向旁边挪了挪,虽然不讨厌他,可还不至于想和他坐的太过亲热。
“那就好好的教!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只是有的从小就是孤儿,品性顽皮了点。可都很乖。”
“不用大人说,楼守也不会辜负大人的希望。大人真的是一个奇女子,看来,外面对于大人的评价真的是以讹传讹,根本不足信——大人不但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更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
听着语气不对,我抬头看向他,敛水睑眸荡漾着春情,薄唇轻抿,期待的眼光盯着我,欲语还休。头一痛,我不由眉头轻皱,警告道:“傅楼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我虽然不讨厌你,可比不代表我和你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你有什么臆想,请你现在就从你的脑海中驱除——”
突然想起司天辰,心中一痛。脸色沉下去,不想再去看傅楼守那张变得死灰的面孔,甩袖走开。
五月的天气变化无常,一会是月朗星稀,在我刚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开始下起大雨来。我站在屋檐下,打湿的薄衫紧贴着身体有点冷。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席卷全身,令我不由浑身一颤。
想起自己的壮志未酬,想起国家的烽烟四起,又想起和安八鲁从契丹逃回来的那个晚上,也是一样的大雨滂沱,而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人还在这陌生的世界独自奋斗,不由嘴角一片苦涩。
抽出腰间的竹笛,抚摸端详着。凑到嘴边,音律袅袅——安八鲁,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会了吹笛,你可知否?
我匆匆的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吹着,我虽然没有徐小凤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只是在这宁静的夜里,配合着雨夜的沙沙声,竟也悠然绵长。
“老大——不睡觉么?你很吵欸!”
梅六的一声嘟囔让我惊醒,回过头,才发现所有人都起来了。大家安静地站在身后,都不说话,唯有傅楼守用着一双哀伤的眼睛,站在众人身后。
梅六刚一开口,就被其他人一顿暴打。我知道,他们是知道我有心事,不想打扰我。
收起竹笛,我故意生气的对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梅六说道:“没收你欣赏的钱已经是很大的恩泽了!还敢抱怨?去睡觉!”
曲终人散后,我抱起梅水品,便拖拉着想去睡觉。
“大人,能和我说句话么?只借用你一点点时间。”傅楼守拦住了我的身影。尖细的下巴上正滴着水滴。看起来有点狼狈。
还有话和我说?我一愣,放下梅水品,让她自个睡觉去。
雨渐渐变小,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清新的水雾。
“如果……如果我说我是有预谋的接近大人的,大人是否相信?”傅楼守微微犹豫了一下,紧咬着下唇,不敢看我的眼睛。
“信!”
我直接的回答让傅楼守一愣,疑惑道:“大人怎么这么快回答?”
我微微一笑,道:“如果一开始就怀疑你当然是不可能。可是,你后来却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了我的房间,当时你说我的门没有关好,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想起,我分明有将门关上——”
“大人果然机警——”傅楼守一阵苦笑。
“三年前,我还是长安‘薛馆’的红牌,虽然挂着卖艺不卖身的牌子,可长安城内的那些官员,却偏偏喜欢来听我唱曲。薛馆的生意很好,我每天只要晚上弹唱两场,便可以优哉游哉的过一天。
直到有一天——
那天天气晴好,内史侍郎萧廷坚萧大人邀我出去游湖,本来我是不打算去的,可是萧大人说,如果我不赏脸的话,便会抄了薛馆,没办法!我变带了我的侍童一起前去。
花船上没有别人,只有萧大人和另外一个人在,那个人一直戴着斗笠,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让侍童将我的琴先搬上船,可是,萧大人却阻止了,说他不是来听曲的,只是想邀我赏个脸喝杯酒而已,便将我的侍童打发走。
我一看情形不对,正作势欲走,眼前一花,那个戴斗笠的男子便站在了我面前,什么话都不说,便伸手点上了我的穴道。我只能乖乖的坐在船上,然后花船逐渐驶离岸边,向湖中央飘去。
一路上,萧大人不停地询问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家中有什么人,最后,问烦了,我干脆便扭头不语。那个戴斗笠的男子一直都没有开口,见我不说话了,以手作刀一掌,便将我敲昏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还签了卖身契,卖给了另外一家蜂巢馆。”
“然后呢?”我开口,心中一直在考虑,那个戴斗笠的蒙面人想必就是那个假的“傅楼守”,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然后?哦!今年年初的时候,梁王建议皇上迁都洛阳,临走将长安城扫荡一空,所有的蜂巢馆也随之关门大吉,馆内的许多人都被人杀的杀、抢的抢,后来,那个叫刘三的人贩刚好路过,便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