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都是那个该死的不负责任的女人的错！
山雨欲来风满楼，搭上了前往凉州的运粮军队，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急躁，听着队伍中那些有意无意传来的小道消息，我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到凉州。
梁峎托了关系帮我在军中找了一份烧水的活计，拖着残废的左手，我倒是瞒混过了许多人的耳目，虽然都知道在伙头军营内，又一个又哑又聋又残的瘦弱小兵何三，但干活勤快，倒也并没有将我赶出去。
夜阑人静，我烧完了最后一壶热水，靠着已经快要熄灭的柴堆上昏昏欲睡。队伍过了今晚就要进入陕西境内，秦岭一带由大将军唐敬梓防守，倘若行程上一切顺利，应该就能够平安到达凉州。
唐敬梓原为福建宁化人士，为人刚直不阿，早些年因为得罪了朱温便被贬到了土锢堡，我刚当上兵部尚书的时候，还特意为他找到了原先的兵部令，帮他平了反，时至今日，他也一直都对我忠心耿耿。这一次周怀英怀了我的密令举兵在陕西境内诛杀蒋逆等人的时候，他在其中也帮了不少大忙。
“还有热水吗？”
一个温润平淡的消息在我即将陷入昏睡的时候突然响起。
由于困顿，我脑中一片混沌，这个冒冒然出现的人可吓了我一跳，连忙惊愕的睁开眼，却见到一个俊美潇洒的男子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年纪约莫二十上下，剑眉浓郁，眼神明亮，鼻若悬胆，唇如淡玉，身上穿着一件简单合体的练功服，站在我面前，额际还淌着薄薄的细汗，看样子应该是刚练完功似的。
我认命一叹，能在这队伍还在行进的时候，还有心思锻炼身体的人，除了崔家大少爷还能有谁？
“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洗个澡。”
我点点头，连忙低下头去，佝偻的转过身，看见柴堆已经熄灭，不得不再次一叹，寻找着火折再兴点火。
“你是这伙头营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您？”突然，崔越一把抓住我的左手，眉峰蹙起。
崔越手劲不小，一把抓过来，既狠又准，掐上了我断掉的肘骨关节。一刹那间，一阵凉意直窜脊髓，我疼的忍不住嘶嘶抽气，硬逼着自己俯下身，冷汗在发丝之间渗出。
“哦——啊啊！呃——啊！”半晌，等那阵钻入心扉的阵痛过去之后，我装作茫然的抬起头，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慌乱的摇手。
崔越看着我的样子，不语，但眉峰皱的越来越紧，紧紧的盯着我的脸上来回巡视。
我心下一沉，自忖我平日里为了防止身份泄露就很少洗澡，再加上烧锅时还会时不时的朝脸上抹一些炭灰，所以，即便是极为亲近的人见了，也不见得就会认为我便是那个注重个人习惯的梅葚。
“你是个哑巴？”崔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把翻转过我的左肘，只听得“喀拉——”一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
不能叫！一叫我就露馅了。
我紧紧的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泛起，眼眶溢出泪水，疼得嘶嘶直抽冷气。
“倒是个硬骨头。你的手肘断的很干净，但已过了不少时日，我虽然是帮你接上了，但这股钻心的疼痛连一般魁梧的汉子都会经受不住，倒是难为你这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了！既然是个哑巴，本将也就不为难你了，去烧水吧！本将等着洗澡。”
崔越莫名的看了我一眼，放下我的左手，转身而去。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我一下子瘫软下来，抚上我已经疼到麻痹的左手，才发现裆下已经有了点点湿意。
原来，方才我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但如此刻骨的疼痛还是让我有点小便失禁。人一但虚脱，我才警觉崔越的这一手到底有多狠。
无奈的爬起，经此一折磨，左手倒确实是有了一点知觉。
撇撇嘴，火已经燃起来了。我吃力的朝铁锅内灌水，裆下的潮湿舔着大腿内侧，凉飕飕的让我有点吃不消。伙头营的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下了，若不是因为今天刚好轮到我守夜，我才不会摊上了这么一件倒霉事。
巡视着四下无人，我干脆叉开腿就着火堆烤起火来。看着一阵淡白色的水汽自我裆部袅袅散出，抚着仍然平坦的小腹，我不由暗叹，天寒地冻，我又不能洗冷水澡，万一冻伤了身子，孩子定然保不住。可这唯一仅剩的热水，那大少爷已经包下了，看着他离去时的阴阳脸，我就不由嘴角抽搐。
天气越来越冷，连接着已经几日不下雨了，随军运送的饮用水除了炊事饮用之外，其余的，就是留给这位大少爷洗澡。待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之内，清一色贫苦乡巴佬，一个月能洗一次澡就已经算是干净的了。难不成还奢望有个公共浴室？
裆部的尿骚味越来越浓，才这么一会儿，边角的地方已经是被烤的硬邦邦的，硌着大腿内侧的嫩肉，郁闷的能让我崩溃。
“不管了，总不能到时候除了残疾的毛病，我还得外八字走路吧？”心下有了主意，我从锅中舀出半锅热水，对着帐寮远处的崔大少爷的帐篷撇撇嘴，天天洗澡，偶尔借我洗一次总不过分吧？好歹我也算是你家那位老崔的上司，大不了将来我若能活下来的话，就对你家老头好一点。
崔越坐在阵营内，随侍的护卫郭韦看着他从一进入帐寮就开始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遂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崔越抬头，道：“郭韦，你知道伙头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哑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