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文士总算清醒过来,转眼看见几个陌生人站立在自己的教室门口。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敢问这位先生?你如此陶醉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意境之中,置你学子何地?”我转身,看着这些面面相觑的学子,问道:“学生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你们这样嬉笑打闹成何体统?院长?这就是你说的莘莘苦读的学子?”
李文昌自从我进门之后,就发现我对世俗礼节并不在乎,所以就以为我是一个随意的人。却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冷汗,不由从自己的背脊上滑下。
“你是什么人?敢在夫子学堂上这样喧哗?”李文昌还没有说话,倒是那位刚被我责备的夫子发起火来,看着我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擅闯学堂不说,还口出狂言。这其中火气自不必说。自古女子閂养香闺,像我如此大胆的,可是从来没有过。
下面学子中间却似乎有人认出我来了。
“咦?她不就是那天汴军进城的时候,轿子里坐着的那个小姑娘吗?听说还是一个军师呐!”
“大人!是在下训斥不当!请大人责罚!”眼见着文士的脸色由青转白,李文昌赶紧为他打千做赔。
“罢了。”我一挥手,独自绕过李文昌,来到夫子面前,对上他的眼睛,沉声道:“怎么?夫子不服气吗?”
“你……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放肆!”见到李文昌的态度,这位夫子已经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
“功名?大丈夫立于天地,大的为了为百姓谋福祉,保家卫国。小的,也是兢兢业业的努力活着,也要活的有价值。既然知道自己身为一个读书人,受过教育,也算得上是国家的精英。虽然你没有登得朝堂,但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放眼你的坐下,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个将来的国家栋梁,可以说,将来国家的财富就交托在你们这些为师的手上。你却如此儿戏?如何对得起你口口声声的功名?我现在在你面前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在你的学生面前羞辱与你,而是想要警醒你——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一说起这些,我的心情逐渐沉重起来,甩门而出。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富家强国,自己这样拼死努力。想不到其他人却丝毫没有领情,依旧一副文恬武嬉的景象。叫我如何不怄气?
“梅葚?你在生气吗?为什么?”萧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靠在树上,我有点无力感。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我们这些炎黄子孙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可是,在每一代的朝代更迭中间,几乎都会许多的流失了。有时候,我在想,远的先不说,近的就像杜甫、李白、韩愈这些先贤虽然已逝,可是留给我们的精神食粮确实享用不尽。而现在深受他们影响的士子确是纵情声色犬马,有谁想过国家尚且破碎?朝廷之外的契丹虎视眈眈?又有谁想过,国内大灾小灾不断,破产的人一天多比一天,卖儿卖女的屡见不鲜……而这些寄托着时代希望的读书人,关心的,却是诗词小调、歌姬舞女,求的只是一个美好的前程。”
越讲,我的内心越寒。狠狠一锤,敲在树杆上。渗出一丝鲜血。
“嘶……疼!你母亲的。”我咒骂。
“噗哧!还以为你没有知觉了呢!敲你骂的那么过瘾,想提醒你都来不及!”萧白幸灾乐祸道。
“也是你母亲的!”冲着他大声吼道。
本来,我心情不爽,已经准备自己回城了。却没有想到,李文昌会领着刚才的那位夫子,身后率着一众学生追上了我。
“大人!慢走!”
“怎么?还有何指教?”我的语气十分不善。
“请大人指教!”
“请大人指教!”慕白书院门口,院长携着十来人,向着一位十来岁的当朝小太守深深拜下。
我疑惑的看向一边的尚文法,却见他对我点点头。对着这些人一努嘴,示意我要答应他们。后面的几个调皮一点的学生,也偷偷抬起眼睛看向我,对着我挤挤眼睛。
我一脸黑线,火气也稍稍下降。叹了一口气,道:
“起来吧!指教不敢当。”无奈!最后只好继续随着他们回到学院。
携着众多学子,李文昌和那位夫子也坐在下堂,听我讲课。这倒是我所料未及的!
“现在,我首先跟你们讲讲世界历史和中华历史的区别……你们不要以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中华民族是最大、最悠久的民族……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地方叫做埃及……”所有人对于我的讲座都是闻所未闻,讲到了埃及的金字塔、狮身人面像、古巴比伦、空中花园……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就不绝于耳,甚至连刚才的夫子都不禁好奇的提问:“大人是如何得知这金字塔的高度的?”
最后,我只好又窜题,给他们将几何的勾股定理、圆周率。
一堂课下来,谁都忘记了时间。等到司天辰来书院找我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黑。我们竟然在黝黑的教室之中上课,而且还上了很久。
回来的路上,我的心情极佳。一个人窝在马车之中窃笑不宜。想起刚才那些学生崇拜的眼神,和先生们虽然怀疑,却逐渐转变为惊叹的表情。我觉得,渐渐地,我好像打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