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下放到这里的知青。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也没走出去。说起来，都好几十年了吧。”他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一些光彩，就像这大山深处的微弱光芒。
“原来是这样。”安然微微感叹，石岩已经将香獐肉放到锅里，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肉香更加浓郁。
“开吃吧。”水千叶端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夹了一块肉放到石岩的碗里，“你们两个也别装酷了，都笑一笑，明天进山还不一定会碰到什么情况呢。”
无忧和乔熙隔得并不远，他们两个谁也没看谁一眼，纷纷夹了一块肉放到安然的碗里。
气氛突然之间有些尴尬。
“咳咳……”老人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他慢悠悠地开口，有些意味深长。
“你们……明天要去深山？”他打了个酒嗝，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个人，脸色有些古怪。
“不错，我们是去深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无忧开口道，“我听说这座大山深处有一口神泉……”
“嘘……”无忧刚刚说到这里，却被老人拦下。
“小伙子，千万别多说。”老人的脸色很焦急，也很古怪，“这神泉，啧啧，小伙子，不是我老头子打击你们。你们个个郎才女貌的，不要去自寻死路，明日一早还是回去吧……”
“老人家，这神泉都什么古怪吗？”安然看了看无忧的脸色，开口问道。
“这神泉只是个传说，老头子我也没见过。不过再往里这座大山却是非常有古怪的。”他慢慢吞吞地开口，说话的时候表情异常古怪。
“我被下放到这里的时候，刚好三十岁。那时候年轻体壮，还随着这个小镇里几个年轻胆大的小伙子去探索过。只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神泉。”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迷茫，“但是却发生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无忧皱了皱眉头，问道。
“同去的几个人，原本都好好的。可是越往深山里走，越觉得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吸引着我们。山路很艰险，一个不小心便掉入山涧。”
“是那条通云梯是吧？”无忧说道。
“不，不错！”老人的手有些激动，“通过了通云梯，就是传说中的神泉所在地。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神泉，却发现了一条瀑布。瀑布后面并没有路，流下的水也不会积存，而是形成溪流流到山下。”
“瀑布？”无忧的脸色有些古怪，“你确定那是瀑布吗？”
老人像是并没有听到无忧的话，他依然在自言自语，“那个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我们几个人寻找神泉未果，便坐在瀑布旁边抽烟休息。我还记得那日的晚霞异常明艳，整个天空也被映照成红彤彤的一片。”
老人陷入了回忆之中，安然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打扰老人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总有一种预感，这个老人，绝对不是一个山野老人那么简单。或者，今晚他们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我们几个吃了点干粮，打算往回赶。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打起了雷。这原本也没什么，夏天里的山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奇怪的是，我们几个都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女人的呼喊声。”老人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激动，他端起一碗酒，大口饮尽。
石岩很有眼色地帮老人倒酒，老人也没有回答，只是将那一大碗酒再次饮尽。
“我从来都没对人说起过。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但我总觉得事情很不寻常。”老人呷了一口酒，“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待在这里等着，但是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山而去，却再也没看到当时的场景。”
“当时发生了什么？”安然问道。
“我们看到了一点东西。”老人的口舌并不清楚，听力也不大好，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慢慢悠悠地讲述着那段经历。
“夏日的山雷原本很正常。天色阴沉沉的，刚才还是霞光万里，这天气说变就变。我们几个人往回赶的时候，一个人却尖叫了起来。我们在瀑布上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说完这句话又喝了一碗酒。
“我是被下放在这个地方的老知青。当年，我是一所大学的历史老师，拥护历史，批判历史。”他突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转移了话题，这让五个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对历史了解的不少。所以，当瀑布上出现了一群人的时候，我一眼便能看出她们穿的是唐代的衣服。”
“什么！”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几个人的耳边炸响，若不是老人严肃的神情，他们会以为老人在将笑话。
“我们在瀑布上看到了如同影像一般的人，瀑布飞流直下，那些人的影子若隐若现，我们似乎能听到马蹄踏地的声响，也似乎能听到女子的吆喝声。”老人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安然他们，“你们相信我说得话吗？”
他耳朵有些背，说话也不是很清晰，但这些话说出来却异常清晰可闻，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放松。
“我们看到那瀑布上出现了如同影片一般的人物。栩栩如生，如同发生在眼前。那些马匹和人，就跟真的一样。这样的现象只不过持续了十几秒钟便消失了。等我们几个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晚霞依旧灿烂，天边一片通红通红的……”
“你看清楚了？”无忧大声地问道。
“看清楚了。她们统一穿着红色的袍子，带着红色的头巾。甚至马匹都是枣红色的马，是初唐时期的打扮！”老人停顿了一下，语气急促了起来，“后来我们从山里回来，一共去的那些壮汉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死了。镇子上的人说这里有邪气，慢慢都搬走了，现在人丁稀少。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文革过去之后，我爱人托人找到了上调的机会。但那个如同梦一般的幻境却时常令我在梦中惊醒。所以，我没有离开，而是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安定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