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儿偏不信邪,还能让废物翻天不成!又把刚从清远道长那学来的八卦掌,全都使了出来。
阴阳手,上下翻;胯打走,肩打撞;脚打七,手打三;天资聪颖的柳青儿,即使才练八卦掌不久,便深得精髓,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有模有样。
可一向只能挨打的柳青书,此时却像变了个人,见招拆招,行云流水,轻轻松松就化解了柳青儿的八卦掌。
原本还想冲上替柳青书挨打的幼娘,亦是吃了一惊。
柳政心中更大惊,柳政可与那些人都不同,这天下,全凭自己一身的好武艺打下,就在柳青儿、柳青书两人的过招来往中,武艺高强的柳政,便看出了这柳青书的不简单,就这几下见招拆招中,竟掺杂着各门各派的招式,慈悲寺、青云门、罗汉堂、玲珑社,甚至还有些外域功夫,就连柳政亦都没见过,莫非是柳青书自创不成?
只觉不可思议,若满打满算,柳青书从出生就开始习武,至今十五载,虽比起自己稍逊不少,但十五年能达到自创招式的境界,绝对是凤毛麟角,尤其在现在这不注重武术基础,狂热气心骨脉修行的浮躁风潮下。
但实在可惜了,太可惜了!如此扎实的武术底子,说到底终究废人一个,只要武人使出气、骨、脉、心其中的任意一样,便是可轻松碾压。
短暂交锋后,上辈子就把八卦掌给练烂的柳青书,亦深知八卦掌刚则冷弹崩炸,迅如闪电惊雷;柔则绵里藏针,沾粘随化;柳青儿仅修习数月,便能融会贯通、深得精髓,确实算得上天资聪颖,可还是太年轻,不知武学的真谛,受招式桎梏,不明无招胜有招之境,便故意露出破绽,向前一个身位等柳青儿主动向前靠粘。
果不其然,柳青儿看柳青书进入靠粘范围,冷笑一声,动转若猴,向柳青书靠去,可哪知这是柳青书故意露出的破绽,毫无防备,便是被柳青书一个突如其来的直拳击出,一连退好几步,才捂着胸口觉得一阵发闷,只怪青云门主修气、脉两项,攻势逼人,却根本不耐打,不如修骨的慈悲寺与罗汉堂,刀枪不入,皮糙肉厚。
“竟敢打我!”柳青儿捂着发闷的胸口,气得不行,动了体内一脉,一手拔剑出鞘,朝柳青书扫去,一阵强大的脉气,陡然从剑尖朝柳青书冲去。
“小心!”一旁的幼娘呼了出来,怎么也想不到,柳青儿居然会对一个常人使用脉气,就算柳青书武术架子再怎么扎实,亦不可能抗下这一击,幼娘便朝柳青书冲去,想要替他挡下。
“砰”
一声爆鸣,挡在柳青书身前的幼娘,一下就被柳青儿剑尖甩出的脉气给冲飞,扑在了地上。
“幼娘!”
柳青书亦听到了幼娘落地时骨头一声脆响,连忙跑去抱起了幼娘道:“你怎的如此傻!”
“我怕太子殿下您受伤……”
“以后再敢如此,信不信我不要你!”
柳青书看幼娘手骨头已经折,自己亦肉疼得不行,将幼娘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就是比自己伤了更疼。
看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柳青书,柳青儿嘴角不屑的“嘁”了声,便离去了。
柳青儿永远不会忘记,当年自己身为柳家掌上明珠,竟然喜欢上这废物哥哥,每天缠着他,知道柳青书不受家人待见,常常拿些好东西去给柳青书,可柳青书倒好,有好吃的,都偷偷留着给幼娘吃,这还不算,一次柳青儿整整在长安城的市坊挑了一整天,才给柳青书挑了件好衣裳,结果才过一天,便让柳青书私自裁了,给幼娘做成了裙子。
那晚柳青儿哭了整晚,自己堂堂公主,还是柳家未来的希望,在柳青书眼中,竟还不如一丫鬟!柳青儿亦越想越气,只觉这个废物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辜负自己一番好意!
既然君有他心,那我便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既然自己得不到,就要亲手毁掉他,让他永远都头抬不起头来!
东宫之内,看着那手伤的幼娘,柳青书又气又疼道:“你对我这么好作甚!我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幼娘亦有些羞红了脸道:“谁让太子殿下这么疼幼娘,幼娘嘴馋,太子殿下便给幼娘弄好吃的,幼娘臭美,太子殿下便给幼娘做裙子,如今幼娘受伤,太子殿下比幼娘还急,明明幼娘只是一丫鬟,一可有可无的下人,太子殿下为什么还要对幼娘这般好,难道幼娘又是太子殿下心上的一块肉?”
“得了得了,贫嘴我可贫不过你,就当我认输吧,你好好给我躺着,哪也不许去!乖乖等我回来。”
柳青书抚了抚幼娘的头,便离开了东宫。
一路上柳青书突然觉得之前这身体的主人,好似也没这么窝囊,最起码还知道疼自己的女人,但又想想,确实还是窝囊,一太子,一大唐名正言顺的法定继承人,竟连御膳房的伙夫都不给自己弄吃食,御医亦不愿给自己抓药,每次挨了柳青儿揍,都是幼娘出宫给自己拿的跌打药酒。
走进幼娘常常给自己抓药的药房,伙计王二有些惊讶道:“哟,小太子,今天怎是你?幼娘怎了?”
“伤了,别废话,让我抓些药。”
说罢,就自顾自的走进抓药。
看柳青书这举动,王二亦懒懒的坐在椅上,指着一旁那已包好的药道:“伤药都在那儿,一包二十铜板,童受无欺,你就别瞎捣鼓了。”
却见柳青书不屑道:“你这破伤药还值二十铜板?安静给我坐着,我自己抓药。”
王二略惊讶,这小太子今天是怎了?吃错药不成?怎说话如此硬气,还自己抓药,这不得抓出人命来。
柳青书没理王二,自顾自抓着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小小的伤药配方,还是难不倒自己的,大黄、当归、赤芍、红花各两钱,壮丹皮一钱,生地三钱,自然铜末一钱,黄酒两指。
看柳青书抓完药,王二更是惊讶,谁想这柳青书抓起药来还真有模有样、一板一眼,王二不禁凑过去道:“这什么药,我怎没听说过。”
“接骨至神酒,这都不知,亏你开了这么多年药店,得了得了,别挡着我”
“我以前可是开武馆的!”
听王二这一说,柳青书才想起,这王二的药店,以前确是一家武馆,后来朝廷下令严督武,在各地设立督武司后,像王二这种小武馆,早就全都被取缔了,但朝廷也没赶尽杀绝,几大门派还保留下来了,只不过门徒被限制在了百人以下,虽名号在,实名存实亡。
但唯一家除外,青云门,唐王柳政统一中原建唐后,唯一归顺朝廷的门派,现可是风生水起,一家独大,称霸江湖。
柳青书拿着抓好的药,就把药店当成自家般,直接走进去配药了,将前六味捣烂,入黄酒同煎,后入自然铜末调服之,配好打包,柳青书理也没理王二,便走出离去。
看柳青书行云流水,王二亦这才反应过来,柳青书还没给钱呢!便追出喊道:“你小子!还没给钱呢!”
只听门外又传来了柳青书的声音道:“这配方,都够买下你这个小小药店了,知足吧。”
听言王二一惊,回想柳青书那一板一眼、行云流水的模样,确不像乱来,亦赶紧回忆那接骨至神酒的配方,大黄、当归、赤芍、红花……还有什么来着了?王二爷是挠挠脑袋,竟给忘了。
配好药,柳青书看那荷包里仅剩的几个少得可怜的铜板,一阵感叹,可要省着使。
顶着一个太子名号,过着庶民不如的生活,连药店王二都敢叫自己小子,谁让自己废人一个,在这一切靠实力,拳头就是道理的世界,若不是幼娘,自己早饿死了。
自己苦自己窝囊也罢,还拖累了幼娘,幼娘天赋可不低,当年连空明大师都想把幼娘收为亲传弟子,可幼娘却因为自己这个废物而拒绝了,若幼娘真去了,恐怕现在被轰飞断了手的,就是那掌上明珠柳青儿了。
回宫的路上,经天水阁前,便有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醉汉被扔了出来,天水阁门内,几个看场的叫叫嚷嚷骂道:“我说怎来青楼一个劲吃,原来是吃霸王餐的!看清楚这牌匾了,下次再敢来,打断你狗腿!“
被扔出那人,看几个看场的走开,又从兜里掏出了那藏的鸡腿,大口咬了起来。
此时,柳青书谶纬之术的天眼竟有了反应,只觉这人很重要,乃自己废柴人生的转折。
但看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醉汉,柳青书却有点不信,毕竟这人就算比上自己这根废柴,都要废上不少,莫非这谶纬之术又错了?已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刺唐必成”就被害惨了,不过想想,姑且再信一次,万一这人真是深藏不漏的绝世高手,自己可要咸鱼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