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病房内,慕慕和赵卓尧在小声的说着些什么。偶尔还会有一阵轻笑声,最后被赵卓尧给制止。
只那一瞬,宋恬欣就觉得特别温馨,仿佛是一家人。终究,心里还是有一阵淡淡的失落感,如果是路远辰的话,该多好。
似乎是被这一瞬间的想法给吓住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赵卓尧虽然一直在和慕慕说话,但是也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形,见到床上有动静,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床边。
“你醒了?”
宋恬欣露出一个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
“妈妈,你终于醒了,刚才叔叔还说你像只猪一样能睡呢。”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说了,你找打啊。”
躲过赵卓尧作势要打来的巴掌,慕慕已经扑进了宋恬欣的怀里。
“妈妈知道卓尧叔叔是不会这么说的,肯定是你在说妈妈,对不对?”
慕慕嘿嘿一笑,只埋进了宋恬欣的怀里不肯抬头了。
摸了摸慕慕的脑袋,宋恬欣才满是笑意的看了看赵卓尧。
“好了,慕慕,快起来,咱们该回家了,妈妈都饿了呢。”
听到妈妈饿了,慕慕也飞快的起身,就去找妈妈的鞋子了。他才不喜欢这种地方呢,如果不是妈妈生病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走出大门,宋恬欣才贪婪的吸了两口空气,这或许将是她最后一次在离路远辰这么近的地方呼吸了。以后,她所在的地方,将不会再有他的痕迹,不会再有他的气息。
路远辰原本是站在阳台上看夕阳的,结果看到楼下那三个影子时,也愣了愣。
宋恬欣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生病了?心里一揪,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的身子一直很弱,或许那杯水也让她生病了吧。止不住自己的步子,就想要下楼去看看。
可是,刚走出一步,路远辰还his冷静了下来。他差点就忘记了,宋恬欣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两高一矮的影子拖得老长,那么温馨,那么的自然,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却怎么都融不进去。
紧了紧拳头,路远辰只是深深的看着,直到那三条影子坐上了车奔驰而去。
梁幼珊将自己的手塞进路远辰的手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之上,“远辰,你在看什么啊?”
路远辰回头看了看不知道何时靠在自己肩上的梁幼珊,紧了紧那只握着手的手。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将属于别人,只愿他嫩而过幸福就好。
梁幼珊并不是没有看到那几个人,这样也好,越是看到这种场面就越能让路远辰看清楚现实,明白他与宋恬欣之间的距离。不是隔着一张地图,一段对话,而是两个国家,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虽然这些距离也都可以不是距离,可是到底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自由,仅此而已。
“没什么,回房间吧。”
乖巧的点点头,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看,那她也就当做没有看到就好了。
以后的几天,路远辰每天都在注意着飞往伦敦的航班,仔细的查看着是不是有宋恬欣的名字。
几天之后,航班上果然出现了宋恬欣的名字,还有慕慕。当然还有那个讨厌的赵卓尧。
赵卓尧本来是想让他们都坐上私人飞机的,只是宋恬欣却拒绝了,慕慕还小,她并不想让他觉得妈妈有很多的钱,勤俭节约才是最好的。
一大早,路远辰就来打了机场,因为他虽然知道航班时刻表,可是却不想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要远远的看着,看着她坐上伦敦飞机了,就是最好的了。
“妈妈,我好像看见爸爸了。”
宋恬欣一怔,也缓缓的扫视着四周,并没有看见路远辰的影子。
“慕慕,你一定是看错了,爸爸这会儿肯定是在工作。我们一会儿就要登机了,乖乖的跟着妈妈,不然那可就回去不去了。”
慕慕听话的跟在宋恬欣的身后,眼睛却在不定的翻滚着,扫视着四周。他还是更相信自己 的眼睛。
在赵卓尧换好登机牌之后,宋恬欣却突然发现找不到慕慕了。
不由得晃了神,计算慕慕再成熟,到底也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慕慕……卓尧,慕慕找不到了。”
赵卓尧也扫视了一遍,现确实没有看到慕慕。心里也有些紧张了,但是却还是耐心的安慰着宋恬欣。
“恬欣,没事的,你等在原地,别让慕慕回来也找不到你了。我去广播室求助。”
慌乱的点点头,宋恬欣不停的转身,看看周围有没有慕慕的影子,只是,广播里想起寻人启事也没有看见慕慕的影子。
在厕所外,慕慕紧紧的粘着路远辰。眼底隐隐还有些泪花,似乎很是不舍。
“慕慕,你已经长大了,记得以后要保护妈妈。好不好?”
点点头,头已经埋进了路远辰的颈窝,那温热的触感让路远辰的心都有些融化了,酸酸的吸了吸鼻子。
“好了,慕慕,妈妈在找你了,记得有事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会马上飞到你身边的。”
慕慕依旧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候机厅的方向走去。
宋恬欣都快要急疯了,看到慕慕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了,才跑过去,将慕慕抱在了怀里。气极了,又狠狠地打了他屁股两下。
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哭。慕慕只是红着眼睛不说话。
还想要说什么,宋恬欣的表情却突然僵了一下。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告诉慕慕,“以后要再去哪里,记得告诉妈妈,不要自己乱跑,妈妈和赵叔叔都很担心。”
“嗯,妈妈,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不乱跑了。”
小手乖巧的擦掉了宋恬欣眼角的泪水,抱着妈妈,双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从广播室回来,赵卓尧看到慕慕已经安然回来,心里也松了口气。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掏出手帕给他们擦了擦眼泪。
“好了,慕慕不是回来了吗,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的跟花猫似的。”
宋恬欣接过赵卓尧的手帕,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又给慕慕擦了擦眼泪。才拉着他坐到了一遍,只没一会儿,机场广播已经提醒可以登机了。
拉着慕慕,宋恬欣能感觉到身后那热辣辣的目光,只烫的她不敢回头,她怕回头以后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想走了。
角落里,路远辰贪婪的看着那个背影,只要她回头,他就是闯入安检也会去把她拖回来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梁幼珊,甚至是路氏,他只想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可是,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她都狠心的没有回头。
但是路远辰知道,她肯定知道自己在这里,就如他能从她僵直的脊背知道她已经知道一般。
“宋恬欣,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幸福,如果这是你觉得最好的路,那么,我成全你。我爱你,然后给你自由,只让我一个人静静的爱着,就好了。
站在窗前,直到看着那架飞机冲破云霄消失不见,路远辰才颓废的坐在了地上。他坐到了,做到了放她离开。
可是,他已知都不知道,自己主动放弃竟是这样的心痛。这跟七年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她了。现在,明明知道自己那么爱,一刻也不想失去,却还是放手了。
拖着自己的西服,迈着沉重的步子,看着深邃的天空。路远辰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们都还在这一个空间里,至少,分开不代表永远的失去。至少,有一天他想她想到无可救药的时候,还可以偷偷的飞到伦敦去看她,去看慕慕。
就算到时候她已经跟那个姓赵的在一起,他依旧可以远远的望一眼,知道她是不是幸福就好了。
知道那架飞机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路远辰还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天空。
口袋里,手机响个不停,不看也知道是谁,索性连掏出来的欲望都没有。现在,他只想好好的静一下,就算天翻地覆了,此刻也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绯色”酒吧里,吧台上妖娆的舞女尽情的扭动着身躯,给人无限诱惑的视觉享受。
可是偏偏酒吧的一角,一个男人在拼命的灌着自己。突然,看到了什么,又拼命的蹿起,一连掀倒了几个人,惹得叫骂声一片。
抢过吧台里的遥控器,切换到新闻频道的同时,也被几个大汉一脚踹翻在地,拳脚相加。
只是,那个人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眼睛都被血模糊了,依旧死死的盯着频幕。
那里面正播报着一则新闻,今早中国飞往伦敦的航班在经过大西洋时,遭遇强对流天气,自燃坠入海里。目前,伤亡人数不能确定。
“啊——!”
这一声怒吼,几乎让酒吧里的人都愣住了,那些施暴的人也被吓得退后了两步。
下一刻,那个男人却慢慢的爬起,踉跄着往门口走去。在场的人几乎都忘记了,那个人一共消费了两瓶拉菲,甚至手中还拿着遥控器。
再反应过来时,酒吧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嘈杂,仿佛刚才那个疯子般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程子彬都快要急死了,打了一下午手机,都没有人接。他知道今天是宋恬欣离开的日子,看到那条航班失事的新闻,他就赶紧给路远辰打电话,结果一直都没有人接。
找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路远辰经常去的那些地方,没有想到竟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从身形上判断出那个人就是路远辰,程子彬才慌忙跑了过去。
“老大……”
很显然,他知道路远辰肯定也知道那件事情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他。
“你来了……”
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让程子彬心里难受极了,如果他不笑,甚至大哭,他还能理解,可是,这样的路远辰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老大,她一定没事的。”
“是啊,我也相信她一定没事的,慕慕也是……”
只一刹那,眼泪已经喷涌而出,可是,他是亲眼看见他们上飞机,亲眼看着飞机起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