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的黄昏时分,那位皇子已乘马到了一处山村边缘。面前的一片缓坡中间,有一户人家。正面三间茅顶小屋,周围一圈石砌的矮墙,院中生着一大株枣树,挂满半青半红的果实,洒下满院树荫。院里飘出悠扬婉转的胡琴声。
秦皓白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近。面前日头西斜,将这小院映得更多几分恬淡可人。秦皓白忽觉心头一阵宁静,暂时将一切武林纷争都抛诸脑后——嫂夫人为义兄选了这里静养,当真是个好选择。若真能一直在此安宁生活下去,不是远远好过去做天下第一大派的宫主么?
透过柴门望进去,院里正坐着一对青年夫妻,丈夫手持胡琴,刚刚拉完了一支曲子,妻子正捞起木盆里洗好的枣子喂到他嘴里。这一幕情景,也正如这景致一般,和谐怡人。他们的装扮看起来与寻常农户并无不同,只是,那位夫人笑颜如花,明眸若水,容貌美得世间罕见,任谁看了,也绝难相信她只是个寻常农妇。
他们早听见了秦皓白牵马走来的声音,那美貌夫人满面惊喜地过来开门:“小白来了,我与千钧方才还在念叨你呢。”
秦皓白很规矩地向她点了一下头:“嫂夫人好。义兄他近日状况如何?”
李花凝笑道:“你自己看吧。”
吴千钧迷茫地望了秦皓白一阵,指了他朝李花凝问道:“花凝,这少年……莫非是咱们二人的孩儿?”
秦皓白愕然大惊。这又是从何说来?从前义兄虽然时而失忆,却还从没糊涂至此,看起来带那丫头来为义兄疗毒刻不容缓!
他自在这里惊得面无血色,却见那夫妇两个相对笑了起来。李花凝笑得花枝乱颤,指了吴千钧道:“你这做兄长得怎能如此没个正经?瞧你把小白吓得。”
吴千钧坐在板凳上拍着膝盖大笑:“这孩子,居然真来信的。忘忧花不过会令人失忆,哪里至于让我变成傻子?”
秦皓白没好气地皱紧了眉头。这两口子怎地如此无稽?他刚被紫曈那小丫头蒙过没两天,又来被义兄耍,他这么一个连笑都不会的人,为啥别人都觉得耍他很好玩呢?
李花凝笑道:“小白你先歇歇,锅里的包子刚熟,我这就拿给你吃。”
“包子?”秦皓白又是一愕,肠胃下意识地起了反应。
李花凝不解道:“怎么?你不是顶爱吃包子的么?我昨日刚打来的狍子,剁了馅儿包的。”
秦皓白这才松了口气:“哦,狍子肉的包子……那好得很。”只要不是蝎子馅儿的,尤其不是蝎子卵馅儿的,那就都好。他暗中愤愤,都是那个死丫头,毁了他对包子的美好念想。
李花凝抿嘴笑着看看吴千钧,她身为女子,自是更加敏锐,已察觉到这位兄弟与从前相比,神色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晚饭间说起这阵子发生的事,秦皓白忍住了没将那个诛杀善清剑仙者可做武林盟主的传言告诉他们,只说了已寻到忘忧花的配方,也请到了神医,只要义兄愿意,随时可带神医过来为他诊治。吴千钧反倒连说不忙,自己这毒伤并不严重,偶尔失忆,又偶尔再恢复回来,反倒也有些乐趣。李花凝则表示,秦皓白居然能将一位神医姑娘好好地请了来,还让人家心甘情愿帮他的忙,这是一件奇事。秦皓白仍在为那鬼使神差的一吻心虚,不愿就紫曈的事多说,只含糊带过。
晚间就寝时,李花凝关好房门,来在床边坐下,紧凑在吴千钧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看小白这次回来神色不对,他与那位神医姑娘,说不定有何古怪。”
吴千钧刚脱了鞋,哑然失笑,也压低了声音道:“有古怪是最好,这孩子最爱钻牛角尖,他不上心的事,别人再怎么替他着急也是无用,我还怕他一辈子都古怪不起来呢。”说完一把揽了妻子的腰翻身将其压住。
李花凝捶他一拳道:“知道那边住了个耳音极好的,还要来,不怕被他听了去?”
吴千钧凑上前亲着她滑嫩白皙的面颊,含混道:“听去也好,让他多体会点有媳妇的好处,着了急才最好,省的婚事总要咱们发愁。”
李花凝正待说话,忽然被他掀了衣襟,轻咬了一口,身上顿时一阵酥麻,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两人的身子都跟着一僵,同时意识到,这声轻呼很不适时。
吴千钧哑着声音斥道:“你好歹也是个做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