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菁晨苦着脸道:“这事都怪成大叔,都是他一口咬定是少主看中了你,我不过是跟着起哄了几句。可现下少主已然叫了成大叔过去,又差我来叫你,显然是要为这闲话向我们追责。我看我俩是凶多吉少,还不知少主要如何惩治我们。只好请姐姐你为我说说情了。”
紫曈迟疑道:“可是……你们本就议论的是我与他的事,若是我去讲情,他答应了,不是更显得他真的应了你们所说,多给了我几分面子么?所以越是我去说情,恐怕他才越是不会饶过你们。”
朱菁晨挠挠头道:“好似是这样一个道理。唉,这么说来,姐姐讲情也是无用。都是我自己造了孽,只好自食苦果。我去找少主领死便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紫曈又是啼笑皆非:“什么领死?难不成他还会为几句闲话杀你们不成?”
“那可说不准了。少主这人若心平气和什么都好,若真动起怒来,可难说得紧。”朱菁晨愈发垂头丧气,便朝门口走去。
紫曈听得有些心慌,他当真会一时动怒便向手下动手?当即跟上来道:“这事我既然知道了,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我与你同去便是。”
朱菁晨眸光一闪,欣然笑道:“姐姐果然义气,有你在,我一定逢凶化吉。”
两人出了客栈,一路沿街向东,直至走到了镇子边缘,人际稀少的郊外,才终于见到前面一座土岗之上,依稀站着两个人影,稍矮而壮实的是成大泳,高挑而穿了黑衣的,自是秦皓白了。时隔多日,终于又见到这个黑衣飘摆的身影出现于眼前,紫曈由朱菁晨拉着衣袖一步步走近,只觉得心口跳得愈来愈快,仿佛全身力气都被用作支撑这剧烈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待得他们走到距离土岗仅剩数丈远的时候,见秦皓白向他们瞥了一眼,嘴里说了一句什么,忽然抽了一柄长剑在手,迅捷无伦地朝成大泳的前胸刺了过去。
这一幕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紫曈“啊”地一声惊呼出来。朱菁晨叫了声:“少主息怒!剑下留人!”腾身飞跃上去。却为时已晚,眼见成大泳已被一剑穿胸,倒到地上不再动弹。
朱菁晨跃上土岗,扶起成大泳肩头连声呼唤,成大泳已毫无反应,朱菁晨脸色苍白转向秦皓白道:“纵是成大叔他惹了事,少主真要让他以命相抵么?”
秦皓白冷冷道:“你既看他可怜,便到黄泉路上陪他好了!”说着又是长剑一挺,直直刺入了朱菁晨胸口。
紫曈刚跑到土岗跟前,见状又是一声惊呼,实难相信这情景竟是自己亲眼所见。他竟然仅仅为了几句闲话便杀了两名忠心属下?这怎么可能?
这土岗有一人多高,眼前一时也见不到上去的路径,紫曈情急之下攀上土岗边一株手腕粗的小树,回身一跃抓住土岗上的乱草,竟也三下两下爬到了顶上。见朱菁晨俯卧在地,身下已淌出鲜血。紫曈慌手慌脚地抓过他的手摸他腕脉,果然已经脉搏全无。想到这些天来与这少年的笑闹时光,刚刚还收到他送来的礼物,居然眨眼间便与他阴阳相隔,自己答应了帮他说情,这一个字还来不及说,便眼睁睁看着他送了性命,心中难过至极。再去看向秦皓白,这人仍是一身墨色,正轻轻巧巧地倚在一株树上,神情淡漠地看着她。紫曈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确实是他,可他又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竟然……这样便将他们杀了。”紫曈不可置信道。
“那又怎样?我惩办下属,你看不过么?”这声音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声音,只是冰冷至极,好似湖面上新结起的冰霜。
他真如朱菁晨所言,一旦动怒便会六亲不认?
“他们对你忠心敬重,能有多大的过错,用得着你这样下杀手?”紫曈痛心疾首,目中又含了泪,“你怎会是这样的人?!”
“那依你看来,我该是怎样的人?”秦皓白冷淡依旧。
紫曈一阵苍白无力:“我一直在心里为你辩解,说你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谁知道……你竟会为了几句闲话,便对他们痛下杀手?他们可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属下啊!”
秦皓白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什么……闲话?”
纵使紫曈满腔激愤,一听这话,也开始觉得奇怪:他不知道什么闲话,那又是为了什么要杀这两人的?却忽听地上传来朱菁晨的声音:“什么闲话都没有,少主你就不要问啦!”
紫曈险一险就被吓得跳将起来。眼睁睁看着朱菁晨竟爬起身,睁大一双灵动眼睛看看她道:“曈儿姐姐,你这眼泪虽然没流下来,却也算是饱含真情,我这一回死的也算值了。”
紫曈怔怔地看着他死而复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秦皓白立时换了一副语气,叹息埋怨道:“菁晨你许久都未死上一次了,又何必如此急着‘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