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皓白仍呆立不动,朱芮晨换做了稍稍正经的语气,“小白,我问你,你说从这两天的局势来看,是你守在她身边她更安全,还是你离了她,她更安全?即便你将她送回玉柳苑去,你就敢肯定,绿芜山庄与定风堂的人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秦皓白无言以对。有了登临阁上那一幕,定风堂已知道了她是对付他最好的人质,还会轻易放过她么?
“我再问你,依你看来,你若以后消消停停的,别单独出去惹是生非,带了她好好呆在善清宫里,有你,外加善清宫主部的老老少少围着她,真就那么容易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
秦皓白继续无言以对,目中光彩更亮。
朱芮晨抱了双臂,轻松道:“退一万步说,大不了不就是一块儿死么?有何稀罕?能遇见个情愿陪你同生共死的丫头,难道不是你的福分?”
一说到这个“死”字,秦皓白又惶然色变,退了一步道:“不,我死便死了,决不能看着她死。”
朱芮晨一愣,察觉自己这一句说出来,倒像是前功尽弃了。
陆颖慧一阵泄气,忍无可忍地想要上前来揪秦皓白。朱芮晨却伸手一拦,自己上来两步揪起了秦皓白的衣襟,狠狠道:“小子,你自己来说,她是与你一块死好,还是与你分开各自去死的好?”
秦皓白无措至极:“难道……就再没了保她不死的办法么?”
朱芮晨厉声喝道:“那要问你啊!你已然亲手将一个无辜小姑娘害得步步危局,毫无退路,如今不说顺从人家心意好好补偿,居然还要撇开人家不要,任由人家去自生自灭!你还当自己如何高风亮节,如何大义凛然,如何舍己为人啊!”
说着撒手将他一推,怒目指着他,“你个怂孩子,知道这叫什么行径么?这便实实在在叫做‘始乱终弃’!真没想到你会干出如此丢人的事,简直让我这做采花贼的都为你不齿!以后出了门,别说我朱芮晨认识你!”
秦皓白退了一步望着他,目中光彩真正亮了起来,道了声:“大哥……”
陆颖慧见到他这神情,心中一阵喜慰,总算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朱芮晨拍拍两手尘土,反手指了他向陆颖慧道:“看到了吧,怂孩子挨了骂便懂规矩了。不然他怎肯来好好叫我‘大哥’呢?”
“我去向她承认……真的可以?”秦皓白犹疑着问,
朱芮晨将一双凤目眯得更细:“你自己来说,你现在心意动摇,觉得可以去向她承认心意,高不高兴?”
秦皓白呆呆点头。
“那么再想,她听你承认心意,她会不会高兴?”
秦皓白又点点头。
朱芮晨狠狠推了他一把,厉色喝道:“那你还等什么?你傻了啊!”
秦皓白呆呆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仿佛天地都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地现出欣然微笑。
朱芮晨顿时看得两眼放光,指了他拉住陆颖慧:“小白笑了!颖慧你看,小白居然笑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见到他笑,是哪年的事了?”
陆颖慧苦笑道:“我不记得,不过我知道,他再不早点醒悟,怕是以后都再没机会笑得出来了。”
“多谢你们,大哥,颖慧,我……我这便去找她。”
秦皓白说着转过身倏然离去,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朱芮晨看得一愕:“这小子……莫不是练成了‘晴风飘’吧?”
陆颖慧笑道:“真是让你猜着了。”
朱芮晨皱了眉,托了下巴:“这下不妙啊,以后我再想欺负你,他再来为你抱打不平,我岂不是跑不过他了?”
陆颖慧正当心情放松下来的时刻,听了这话,不禁开怀而笑。
夷吾公子欺负班输公子,庆卿公子来抱打不平,追得夷吾公子满善清宫的逃窜——这就是善清三公子少年时的常态。
于陆颖慧而言,秦皓白终于开了窍,可以与紫曈表明心迹,两年未见的兄长又与他重逢,这当真称得上双喜临门。至于他自己的单恋不得,早被他搁置到一边不去理会。
陆颖慧叹道:“我真庆幸,你能及时出手,不然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朱芮晨得意道:“确实还需我来出手啊。小白这怂孩子,无论武功学得再怎样出神入化,心智其实比一般人还幼稚,他钻进了牛角尖,就不用指望他自己还能出的来,拉他其实不如推他来得有效。你看你,方才就不该杀那个绿芜山庄的探子,放他回去,将小白这份心思嚷嚷得天下皆知,到时看他想再不承认,还能纠结到几时?”
陆颖慧一愣,也明白过来确实是这个道理,点头苦笑道:“若比智慧,在‘夷吾公子’面前,我自然要甘拜下风。”
“你也不是笨,只不过关心则乱而已。”
陆颖慧闻言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从昨日起,便在一路跟踪我们,我的丑态,自是也都落在你的眼里了。”他向紫曈的告白,自也被这兄长听见了。
朱芮晨轻扯嘴角,没去解释。他跟踪他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转而道:“我还曾担心菁晨会步了我的后尘,谁知两年过去,他还一样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单纯孩子。真正步我后尘的,竟然是你。”
陆颖慧明白他话中所指,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为此叛离善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