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满面沮丧:“我这些天都躲着你,你当是因为生你的气啊?我朱芮晨有没有那么气量狭窄,会为挨了你一顿骂便生气到这种地步?我自然是在有意逗着你玩,特意要看你着急上火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生气,想与你较劲,这才躲着你的。我堂堂的善清三公子之首,被你个小丫头给骂的狗血淋头,报复你一下不应该么?谁知道……竟逼得你使出这么一招杀手锏来。唉,还是你棋高一着,我甘拜下风就是了。”
紫曈怔怔道:“你躲了我这么多天,竟然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知道上当了吧?你费这么大的周折来赔礼就是好心换了驴肝肺,快点再来骂我两句,然后扭头出门!”朱芮晨以手比了个转身出门的动作。
紫曈盯了他一会儿,竟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朱芮晨皱眉无奈道:“你这是又笑什么啊?”
紫曈道:“不管怎样,大哥你不是真的生气,那就比什么都好。我连让你来骂我都情愿,又怎会介意你哄我骗我呢?”
朱芮晨皱着眉头看看她,点头苦笑道:“好吧,我是真对你心服口服了。”
紫曈又问:“这么说来,你是早就不难过了?”
“难过呢,是当时难过,不过不是因为你骂错了我,而是因为你骂对了我。你说的话,都是我该听的话。唉,这些想必小白都已说了,我无需赘述……曈儿你记着,你就是我亲妹子。咱俩人才是亲人,小白是咱们外人,以后他若欺负你,我来为你撑腰。所以说呢,亲妹子把哥哥骂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以后要觉得有该骂的地方,你尽管接着骂好了。”
朱芮晨说完,想起利用她去稳住雨纷扬那回事,又补上一句:“你这哥哥人品做派可能算不上周正,以后要是觉得我做了什么事不够地道,也别跟哥哥计较哈。”
紫曈趴在桌上睡了那一觉醒来,一直有些困意朦胧,不甚清醒,愣了片刻道:“你说得这么好听,那为什么亲妹子来你屋里与你说话,你便要这么害怕?”
朱芮晨又换为一脸愤慨:“你说我为什么害怕?你是睡迷糊了醒不过来对么?要不要我将你打个清醒让你来想想其中缘故?”说着又将枕头朝她抡去。
紫曈抱着头躲到一边。外面远远传来一阵犬吠,两人又忙凝定下来静听了一阵,直到一切归于平静,才又松了口气。
朱芮晨歪头看她道:“妹子,你若还不想走,不如就手调一碗毒药,来送予哥哥解渴吧。”
紫曈幽幽叹道:“大哥,我是要成亲了,可眼睁睁看着身边那么多人都在为情所困,就连菁晨都在思念红缨……我着实是安不下心。”
朱芮晨哼了一声:“你又不是菩萨,还想要普度众生么?”
紫曈满面恳切地望向他:“大哥,当年的事是吴夫人对不起你,这事虽然大家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正是是非自有公论。你就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朱芮晨呆了片刻,指指方才那张杌子:“来来,你回来坐着,听我再与你说上几句。”
紫曈又回来坐下。
朱芮晨盘腿坐在床上,道:“我在吉祥镇上刚遇见你那会儿,还连听都听不得别人提起花凝的名字,可没过多少日子,我便决定回善清宫来了,还再不怕与人谈起她。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不是因为得知小白有难?”
“小白有没有难,与我能否想通花凝的事,有关系么?”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朱芮晨神情严肃下来,认真道:“我能想通那件事,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与小白之间的情真意切。当时我心系颖慧的安危,悄悄跟着小白与菁晨他们一路去了登临阁,躲在松树上观战。我看到他为了救你,不惜自断一臂,你为了不让他断臂,情愿跳崖……那时我才明白过来,你们之间,那才是纯纯脆脆的真心之爱!原来,所谓的忘我真情,应该是这样子的。”
说到这里,他满面怅惘地顿住,慨然一叹,“我两年多来一直以为自己深爱花凝,却在那一刻方知,这样傻呆呆地单恋一个人,固守着一份全无回报的执拗之心,其实毫无意义。我那根本算不得什么真心之爱,只能算是我一厢情愿地犯傻罢了。我居然为个从没将我放在心上的女人浪费了那许多工夫,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伤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女子,为的只是与她较劲,你说说,我是不是傻得无以复加,傻的可笑可怜又可憎?是你与小白让我发觉,我这个一直自负聪明的夷吾公子,原来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紫曈愣愣道:“你竟连这都想通了。”
朱芮晨道:“不错,我想通了。所以别说她与吴大哥已然离去,即便他们夫妇都还在善清宫,我也有胆量回来!我不想去计较她是否对不起我,却至少确定自己没有对不起她,我朱芮晨怕她何来?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做那个逃走了不敢回家的人?”
紫曈自从听秦皓白说清那段过往之后,本就一直在心里为朱芮晨不平,一听这话忍不住鼓起掌来:“好!大哥你说得太好了!”
朱芮晨慌忙示意她低声,紫曈赶忙静下来,两人侧耳听听,周围没有动静,才又安下心。
朱芮晨道:“妹子,这下你知道了吧?你的功劳确实大得很。你让小白转了性,就是救了整个善清宫。你也让我解开了心结,也算得上救了我。说到头来,你才是幕后主使呢。”
紫曈一怔,继而一笑道:“居然又有一个人这么说了。”
朱芮晨顿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又和雨纷扬心有灵犀了。果然我和他才是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