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决定,朱芮晨、朱菁晨、秦皓白、陆颖慧当天就收拾行囊启程回转永宁方向,卓红缨一开始还显得欢欣鼓舞,似乎有着什么很值得高兴的大好事,一听说要留下她不带她去,又显得怏怏不乐。而等到紫曈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又不说。
小卓掌门虽然心思直率,却另有自己为嘴把门的高招:打死我也不说!人家的道理也很明了:宫主不叫我说的,我要说了,宫主赶我出善清宫可怎么办?
雨纷扬似是已听朱芮晨讲明了缘由,也不来多问什么,紫曈不去与他多说话,他就也不主动兜搭她,反倒与卓红缨谈笑风生,一派磊落洒脱的江湖好友姿态。两人还翻出一副旧棋子来下棋,一下就是半天,更像是知交莫逆,心无旁骛,浑忘了紫曈这人的存在。
紫曈看得直皱眉头:朱芮晨说什么不告诉她是怕被雨纷扬套出话来,试问是她容易被套话,还是卓红缨这单纯丫头容易被套话?纯属一派胡言!
雨纷扬的毒伤在她的治疗调理下一天天好转,除了诊疗之外,紫曈都不怎么与他交谈,也尽量避免着与他独处。这除了避嫌之外,其实也有着心虚的缘故。
紫曈想过,无论朱芮晨隐瞒了些什么,留下她照顾雨纷扬,是为了防他插手梵音教的事,这一条应该是切实的。也就是说,她现在在做的,是在坏雨纷扬的事。这令紫曈未免心虚自责,有时真想对雨纷扬直说,让他前去补救,可又担忧这样会激化雨纷扬和善清宫的矛盾。
时间就在她这样的纠结之中一天天过去,直到那四人走后的第六天下午,紫曈睡了个午觉起来,就不见了卓红缨。木板桌上的茶碗下压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找大朱他们了,姐姐莫怪。”
紫曈烦恼不已,这下这个清净逼人的小地方就剩下她和雨纷扬两个人住了,谁知卓红缨跑去哪里找他们,他们又需要在这里等几天?干脆,主动鼓动雨纷扬也上路去找他们好了,反正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怀揣这样的打算,紫曈快步出了房门,一眼见到,雨纷扬正抱着双臂站在平台边缘,朝山下看着。
对面的山峦层层叠叠,近处的偏绿,远处的偏蓝,浓淡相杂,色彩宜人。在这背景之前,雨纷扬长身玉立,青碧色的衣衫随风拂动,整个人就像一株秀清飘摇的杨柳,既清逸绝尘,又透着道骨仙风。
紫曈看得发了呆,忍不住走了神。最初在玉柳苑后园见他舞动落花的时候,曾将他惊为天人,视作神仙般的公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神仙公子在她心里褪去了光芒,变成了凡人呢?
紫曈回想了一下,将时间确定为她在福远镇求助、却被雨纷扬拒绝的时候,那是个重要转折,可关键原因却不在于对雨纷扬的恨,而在于对秦皓白的爱。从那桩变故开始,她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心里的位置腾空,只留给了那一个人,不留余地。之后见到雨纷扬弹琴的绝世风姿,她也只是赞叹钦羡,再拾不回最初的那份仰慕。
没人能想得到,那个曾被她惊为天人的神仙公子会有一天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而她却宁可孤独一世也不想要他。
如今望着雨纷扬这丰姿绰约的侧后影,紫曈暗暗感叹:这么好的一个人,随便去爱谁,人家还不都会受宠若惊,何必偏偏要看上我呢?当真是造化弄人!
她正胡思乱想,雨纷扬却忽然说了话:“你别担心,他们今晚应该就会折返过来了,卓红缨也该是知道这点,才跑去迎他们的。”
紫曈愣愣道:“你都清楚他们去做什么?”
雨纷扬唇边含着笑意,朝她回过头来:“你很想知道吧?我这就来告诉你。与素玧达成协议,对付梵音教的关键一步不是制住灵珏,而是解救出被关押在碧烟谷深处的四个人,他们是卓冬琴、唐万里、章武和段荣。”
听到这四个名字,可是将紫曈惊得不浅,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雨纷扬说得温和平淡:“这下你知道卓姑娘为何那么高兴了吧?因为她终于获知,她父亲没有死。当初灵珏带人去到汇贤居,动用了忘忧花之后,一把火将其烧成焦炭,所有人都以为那五大门派的掌门全军覆没,而实际上,只有贺远志在反抗时伤得较重,被误当做尸体留在了那里,其余四人全都被掳走,成了梵音教的俘虏,拘禁至今。”
紫曈尽力理着脑中头绪,磕磕巴巴地问:“那么,灵珏又为什么……为什么要拘禁那四个掌门?他们制造汇贤居血案假象,难道不只是为了嫁祸给小白?”
“这些缘由相信朱芮晨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就由他们将来再为你解说吧。”雨纷扬轻舒了口气,朝她走了两步,“汇贤居的血案如此影响巨大,成了直接将善清宫推为武林公敌的主因,你该能想象得出,如今真相一旦昭示天下,击溃梵音教来营救那四位掌门,会有怎样重大的意义。”
紫曈迅速串起了脑中线索,终于明白了过来:“你的计划,就是让素玧夫人帮你里应外合,击溃灵珏教主,救出那四位掌门,成为众人眼中的大功臣。”
雨纷扬轻轻颔首:“那样的话,我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就是顺理成章,也再不用敌对善清宫了。”
这确实是个绝佳途径,经过之前的步步铺垫,为伤在汇贤居上的四位掌门报仇,已经成了正派中人的共同目标。若有贺远志之流帮他运作宣扬,让那些人得知解开疑案、带领他们救出四位掌门的人是雨纷扬,那他必会一举成为众望所归,推举他来做这武林盟主确实顺理成章,比之从前以善清宫为靶子还要可靠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