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恭敬俯首道:“王爷放心,一切事宜都依着王爷的意思有条不紊,绝无疏漏。”
宇文禛又点点头,唇角缓缓浮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雨纷扬、戚华夫人、素玧、善清宫,这些人每一个心里都有个小算盘,没人是真正靠得住、与他一条心的,不过只要调配得当,自会让每个人都依着他画定的轨迹行走,都为他所用。
一晃距离送雨纷扬回到彤城之外一共过去了十余日,紫曈与善清宫的首脑们一直留宿于停泊在城外渡口的客船上。其间宇文禛曾命人过来,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们到城中居住,都被他们婉拒了,宇文禛也未坚持。
毕竟因为他们的身份,又有着紫曈之前差一点成了定王儿媳的经历,双方之间的关系难免尴尬,也就都自觉保持着距离。
这天卫容又带了几名手下抬了些礼品过来客船上慰问。他们这些王府手下最近往来多次,最初还都当这里的首领是秦皓白,先点名拜见他,后来见秦皓白每次都是一指紫曈,告诉他们万事问她即可,他们也就学得乖了,知道这里拿主意的是紫曈,来了也就直接找她。每一次都是紫曈在客船前部的小厅里接待他们。
“王爷知道郁姑娘不喜金银等凡俗之物,特意命我等筹集了些名贵药材送予姑娘,还请姑娘笑纳。”
“有劳王爷费心了,请卫统领代我转达谢意。”紫曈也是近来才勉强适应了做个首领的感觉,听了卫容的称呼她就不禁走神,外人和善清宫的长辈们还是都在称她为“郁姑娘”,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做上名正言顺的“秦夫人”啊?
卫容接着赔笑说:“王爷不拿诸位当外人,也就说话不绕弯子了。诸位都是江湖中人,王爷绝不会将诸位视作手下去使唤,只当是前来相助的朋友。近日多次请诸位前去城里,诸位都未答应,想来是诸位不喜结交官家中人,王爷也能理解。如今防疫大计已见成效,王爷觉得总让诸位住在城外船上,未免怠慢,就让我来传话说,诸位若是有心回中原去,随时可以动身,我等绝不强留。”
宇文禛竟会主动提出让他们想走便走,不再想将他们留在眼前监视,看来也算是对他们信任到了一定程度。紫曈略感意外:“王爷如此体谅,是我等之幸。卫统领可知道世子何日回来?我等是跟随世子来的,即使要走,总也该与世子辞行才好。”
卫容道:“昨日还收到定顺送来的消息,称世子近两日便会回返彤城,到时也会有人前来报知姑娘。”
紫曈点点头,又随口客套了几句,就送卫容等人离开。
他们送来的两口乌木箱子放在厅中,紫曈信手打开一口,摆弄着里面的药材。云南本就是盛产药材的地带,有着许多种中原罕见的物产,当年在玉柳苑紫曈也曾见过别人送给郁兴来的一些滇药,都是视作奇珍,想不到自己如今竟可以成箱地得到了。
正这时,秦皓白带了成忠走进。紫曈欣然道:“方才卫容传了定王的话,说是咱们若是想走,随时可以走了。等到纷扬回来,与他说上一声,咱们便可以考虑回家去了。”
能回善清宫去一直是她的一大心愿,而雨纷扬之前也曾说过这次探望母亲回来,过不多久也会回去中原,继续运筹笼络江湖群豪的事宜,所以他们也不必担忧回去了就与雨纷扬断了联络。当初本还担忧宇文禛会为保险起见,让他们留在云贵,隔开他们和雨纷扬,现在看来倒是多虑。
秦皓白听后,却只是微露苦笑道:“好啊,等回去了中原,你便可以去做武林盟主了。”
紫曈一愣:“什么武林盟主?”
“让小忠来为你说。”秦皓白去看成忠。
成忠显得十分高兴,红光满面地说:“我刚探回消息,近来越来越多的中原豪杰都聚拢到江西湖南一带帮忙赈灾防疫,大伙都已知晓是郁姑娘开的方子起了大用,使得无数百姓得以保命康复,都对郁姑娘你赞颂有加。如今不光是江湖武人中间,就连平民坊间也是无人不晓郁姑娘的大名,简直将姑娘你传说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什么鲁常身、唐万里那样的前辈老头子都对你钦佩之至,纷纷说着该当推举你作武林盟主才好呢。姑娘的名头可是远比定王要响亮了。”
紫曈呆愣愣地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当初和雨纷扬说得十分清楚,出药方帮忙对付瘟疫全都打着定王的旗号,是帮宇文禛收买人心,即使让贺远志那些人知道方子是她开的,至少也要声称是奉宇文禛之命开的,怎可能功劳还是都堆到她头上来了?
秦皓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听傻了吧?我也觉得不可信,这事当真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紫曈转向成忠问:“是你弄错了吧?药方送出去至今都才不足一个月的时光,又明说了是定王的主意,那些人这样夸我又是做什么?”
成忠连忙摇头摆手:“绝没弄错的道理,这些天我去打探消息,虽说来不及去面见那些大侠们,这消息也是从咱们善清宫自己人那里收集来的,可不是无凭无据的道听途说。”
紫曈和秦皓白互相看看,都觉得奇怪万分。秦皓白也立刻撇清:“你别看我。你不想出名,我也不想要你出名。谁会想要自家媳妇成为万众瞩目啊?防疫的首功是你这回事,咱们都是守口如瓶,若说散布出去,只能是宇文禛自己有意为之,不然也不可能传说得如此之快。”
紫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一箱草药上,心里疑惑更甚:是定王有意让我成为人心所向?这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