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应惜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反正到最后她的腿和身子都僵硬了,手脚全都冰冷不堪,头也痛的欲要炸裂,原本湿的滴水的头发,现在几乎已经半干了,泪水也在她的脸上凝住。一动身体就觉得浑身疼痛,像是身体里扎着千万根针,只要一动就会往心脏刺一分进去。
她忍着酸楚撑着地板站起来,她颓然着,仿佛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像行尸走肉般游荡到客厅。
本想转进厨房的她余光却看到客厅有一抹火红的颜色。
她的后背一僵,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一束顾天伦上午送给她的炽热的红玫瑰。
她瞬间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在花店时,他也送给她了一束红玫瑰,而现在他又送了一束红玫瑰,一个是开始,一个是结束,还真是有始有终呢。
她走过去拿起那把红玫瑰,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立马充斥着玫瑰浓郁的香气,猛地吸到这个味道,世应惜有些难以忍受的咳嗽出来,咳得愈来愈裂,咳到最后眼眶里居然又盛满泪水,她强忍着难受把这一束玫瑰扔进垃圾桶里。
而后一眼都不去看它就转身进入房间里,连喝水都忘了。
她累极了,一天的游玩加上深夜的争吵,已经把她的精力都耗得精光了。
顾天伦从她家里离开后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坐在车上趴在方向盘上闭眼养神。狭长的睫毛在黑暗里颤抖着,暴露了他的不安。
夜深后一切都变得寂静万分,初冬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小虫子在草丛里吱吱叫了,有的只有小区里谁的狗在凄惨的嚎叫着,为这个寂静冷冽的冬夜又增添了几分凄凉。
顾天伦时不时的叹了口气,他懊悔又生气,本以为能弄明白她和其他男人的事情,没想到……非但没成,还让他俩的关系走到了这一步,他此刻才明白,若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嫌隙就必须要在那个时候就解开,要不然时日久了误会就会越积越多,嫌隙也会从一条小小的缝变成一个巨大的坑,把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也拉的越来越远了。
他承认今天这件事百分之八十是他的责任,他不应该那样的气势汹汹,一副不饶人的样子,他们明明是情侣,本就应该用情侣间的方式来处理的,而他却把自己放在一个比她高的位置上质问他,他还是戒不掉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没有把她放在跟自己齐平的位置上,一直以来他照顾世应惜,把她的什么都准备好,只是因为他把自己放在一个比世应惜还要高的位置上,但是他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心疼她,只是他还没办法在爱情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或高或低的位置,他始终没有把控好。
顾天伦恼怒的锤了一下方向盘,而后附身下来向副驾驶的窗户那儿往上看去,只见世应惜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他这才收回眼神怅然的叹了口气才开车离开。
世应惜在床上辗转反侧难眠,她裹着被子睁着眼睛想着她和顾天伦的点点滴滴眼睛又会忍不住的蒙上一层雾气,可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顾天伦晚上的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里,他的怒火和暴戾,她是第一次看见,原来他也会这样生气的,只是太可怕了让她有些害怕,无法接受。
想着想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口渴,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而后翻身下床。
她走到厨房里,晃了晃暖水瓶里的水,似乎已经没有了。也是,一般白天她都会烧一壶水灌进去,今天她可不没在家吗……
世应惜无奈的把暖水瓶放回去,而后走到餐厅一手拿起凉白开一手拿起杯子,倒了半杯水进去,她仰头艰难地喝下去,只觉得口腔里一阵冰冷,随后那股冰冷就顺着喉咙往下,一直到胃里而停止,温暖的胃感受到这一阵冰冷后明显的反应出来不适,它不满的发起脾气,让世应惜轻微地皱了皱眉头,随后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立马又把双手放在胃的部位搓揉着,似安慰般。
要是顾天伦在,一定不会让她喝冷水,也一定会用他温暖的大手帮她揉肚子,他……
世应惜想着,鼻子泛起一阵酸楚,她苦涩的扯扯嘴角,她总是想些这样不可能的假设,到最后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转身准备回到房间去,却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后倒退回来从沙发前面走过去,来到垃圾桶面前,在那里站定许久,思忖了许久,而后还是附身下去,把自己纤长白皙的放在那束被她扔掉的玫瑰上面,她曲起手指握住玫瑰的柄,把它拿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跌做进沙发里,不管玫瑰的味道有那么的浓烈,她都死死地抱住不放,像是抓着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结果慢慢的,世应惜就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玫瑰香也在她鼻前萦绕了一个晚上,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鼻子已经难受到像是肿大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却发现声音嗡嗡的像是感冒后的声音,她不知道是因为玫瑰香还是因为感冒了。
她坐起来把怀里的快要蔫儿的玫瑰拆开来,把花瓶里原先的花拿出来扔进垃圾桶里,把这个半蔫儿的还有些花瓣已经掉落的玫瑰插入花瓶里。
再把另一半的花儿插进餐桌上的花瓶里,紧接着就去浴室里把喷壶里接满水,喷到两处的玫瑰上,雾水瞬间笼盖着玫瑰,刹那间那些蔫儿掉的玫瑰仿佛再一次复活,就像她一样,昨晚的她和现在的她。
她眯了眯双眸,伸手去揉有些揪着疼的胃,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儿的世应惜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吴仪芬有没有给她发给任务,若是没有发的话,就先打电话告诉她别给她派任务了。
她艰难地站起来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点开收件箱,还好,还没发过来。
世应惜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吴仪芬,当时的吴仪芬正好再发邮件,她接到世应惜的电话时有些诧异,随后接起来就用调戏般的声音说:“怎么了小丫头,昨天玩的还好吧。”
吴仪芬不提昨天还好,一提昨天世应惜的心就隐隐作痛。
她苦涩的抿了抿唇说:“你不提还好呢。”她边说着边走到阳台上趴在栏杆上感受到阳光的轻抚后,她感觉胃好多了。
“怎么了?昨天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吴仪芬把握着鼠标的手松开,拿过手机换了个方向听。
世应惜转了个身让阳光晒晒她的后背,“别提那些了,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件事的。”
吴仪芬感觉到世应惜的抵抗,她也就识趣的没有多说,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问她:“什么事情你说。”
“那个……你还没有给我发邮件吧?”世应惜先这样说。
吴仪芬抬头看电脑上的邮件,收件人正是世应惜,她回答说:“还没呢,怎么了?”
世应惜笑了笑,“那就好,你别给我派任务了吧,我……想向你批半个月的假,行吗?”
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吴仪芬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后转着转着眼睛在想,他们不会非但没有和好还弄得更糟了吧?
吴仪芬沉默了片刻,让世应惜以为自己的请求有些为难了,她叹了口气说:“算了总监,我知道你也比较为难,我直接辞职吧,辞职信我用邮件发给你。”
“什么?!”吴仪芬惊呼出声,“应惜你在说什么呢?刚刚那话我就当你是开玩笑,你可别冲动。”
世应惜苦笑,“我像是会开玩笑是冲动的人吗?我想过了,我很想家,想我的爸妈,我想回去自己那边工作了。”
吴仪芬皱了皱眉,她的这个话说的,让她没办法劝说,女孩子嘛,本来就应该恋家一些,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女强人,事业也不用太好,在一个离家近一些的地方工作业好让父母放心,也好让父母好好照顾她,毕竟是女孩子嘛,父母难免放心不下,不是怕她吃亏就是怕她身体不好。
做了母亲的吴仪芬现在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沉吟了半晌说:“那这件事情,顾天伦知道吗?”
世应惜无奈扶额,她就知道会扯到他,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说:“他不知道,但是他也没必要知道了。你也没必要告诉他,反正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哎……我是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但是我觉得挺可惜的,应惜你明白吗?可能当局者迷,可是旁观者清啊。”
“我知道总监,你也是想为我好,但是谈恋爱就像是穿衣服,好与不好只有自己能感受得到。”
“你说的也是,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你把辞职信用邮件发给我吧,什么事情我来顶着。”
世应惜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你总监。”她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就算酝酿了片刻也说不出什么漂亮伤感的话。
吴仪芬懂她,“没什么,只是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好,我们保持联系。”
挂掉电话后世应惜翻出她妈妈的电话,本想按下去的手指又胆怯地收了回来,现在还确不确定要回去,先别让他们白高兴一场了,再说了她现在的声音也不好跟他们解释,她索性关了手机伏在栏杆上,放空自己。
而公司里的顾天伦现在还在公司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是齐恒先看到他的,他是第一个来到公司的人,每次他都习惯性的打开他的办公室看看,顺便帮他办公室的窗打开通通风,今天他也依旧这样做,结果却一眼看见发在沙发上睡觉的顾天伦。
他楞了一下,随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只见顾天伦皱着眉头,眼底一圈黑色,青色的胡渣依旧长出来了,一副邋遢的样子,是齐恒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皱着眉想,前天他不是说昨天去约会的吗?那怎么现在是这样一副样子躺在这里,这样子十个人都知道不是饕鬄后的疲倦,是憔悴,十分的憔悴,让他看上去都老了十岁左右。
齐恒走到顾天伦侧边的小房间里把一床小被子拿出来,给刚睡着不久的顾天伦盖上。
他蹲下来看着顾天伦许久许久之后才站起来,惆怅的叹了口气离开。
若他是绝不会让顾天伦这般难受的,他一定会对他百依百顺,可顾天伦却偏偏只喜欢那个不喜欢他还喜欢跟他作对的女人,每个人好像都喜欢挑战困难,就像他不也喜欢直的不能更直的直男吗,他这个可比一般人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