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雨,气势很大,把窗外的树叶打得沙沙作响,加上风呼呼的刮着窗户,听上去有些吓人。
顾天伦洗完澡之后,只穿着一条裤衩就趴在床上,被子也不盖,好像在等世应惜的上来。
果然,没过多久,世应惜就端着中药上来,她看到顾天伦趴在床上,两条手臂放在两侧,手掌翻过来,他的脸朝着窗户,却感受到了她的上来。
世应惜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起旁边的药膏,挤在自己的手心,然后擦上他精壮的后腰上,不知道是自己弄疼了他还是自己手指太冷了,只听见他闷哼了一下,把头转了过来。
“弄疼你了吗?”
世应惜把手收回来,小心地问他。
“没有。”
他闷闷地回答,能感受到他不同往常的情绪。
世应惜继续在他腰上擦着药膏,指尖有些颤抖,不能自已。
而顾天伦现在被她轻如羽毛的动作弄得浑身燥热,这是他心爱的女人,现在正触摸着他敏感的后腰,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流窜到全身,他快要把持不住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对她做些什么。
正当他脑子开始乱想的时候,世应惜就说:“好了,我去洗一下手,你把药喝了,我去帮你拿糖。”
世应惜把药膏放回床头的柜子里就离开了,没有看到顾天伦通红的脸和耳朵尖的红色。
而她身后的顾天伦在她离开之后把自己翻过来,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不用仔细看都能看到他起伏的厉害的胸膛和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他现在口干舌燥,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内心。
此刻的窗外可能是一片凄冷景象,而他现在却是燥热难耐。他疯狂的想要她。
他喝了药之后,世应惜也像早晨那样打算喂他一颗糖,却被顾天伦用手接了去。
世应惜知道他在闹脾气,也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闹脾气。
她也不太在意,“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顾天伦刚把糖塞到嘴里,就听到她这句话,心顿时忘了跳动,嘴里的糖怎么也变得苦涩了。
他张了张,说出了他早想说的话:“留下来吧,隔壁的房间整理出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就立刻屏住呼吸,他在等她的回答。
世应惜眨了眨眼睛,然后开口拒绝他:“不用了。”
虽然顾天伦早有预料,可是对于她的拒绝,他还是有些吃不消。他说:“雨太大了,不方便。”
世应惜再次把他挽留的话击回去,她说:“外面就能打到车很方便。”
“黑乎乎的不太安全。”
“我把车牌号拍给你。”
“我不放心你。”
“你应该相信我。”
世应惜的固执最终惹恼了顾天伦,他有些生气的喊她的名字,“世应惜!”
“顾天伦!你知道的,我不会留下来的。”
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却还要执念不放。
“留下来吧……”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得走了。”
世应惜打断他的挽留后转身就要离开。
而顾天伦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你要是走了,就不用来看我了。”
他的话让世应惜的脚步停滞,他屏住呼吸,以为起到了作用。而下一秒世应惜的抬步离开让他的心哗然倾倒,废墟遮住他的双眼,让他看不见她的最后一个背影,只听到门被吧嗒的合上,她走了,却把他一个人扔在废墟里,不再理会他。
世应惜把门关上后脚步就软了下来,蹲在他的门口,捂着脸发出呜呜的声音,像猫儿委屈的哭声。
就在刚才,她自己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关联,她一步两步的走出他的世界,把自己从他的世界抽离。
刚刚她的脑子是清晰的,可以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清晰过,她是真真实实的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了,自愿的。
她是清晰的,而顾天伦是混沌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他明明知道她懦弱像只鸵鸟,他明明知道她敏感的像只刺猬,可他还要这么逼迫她现在就做出选择,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不清楚。
可能因为中午的事情他还不能释怀,他知道他现在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不太像他。
可他就是疯狂的想知道她中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她难道不知道他在等她吗?她到底把他置于何地!他发了疯的想知道。
或许可能是她下午的那句话惹毛了他,可能是下雨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他积累太多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了。
他不是一个绅士,他做不到完全的绅士,至少在爱情里他做不到。
世应惜不知道她怎么离开他家的,她只知道现在的她站在大雨里,雨水正拍打着她的身体,和着她的泪水渗透进身体的各个角落。
她转身,在大雨里再一次留恋有他的家。然后钻进出租车里离开这个她可能再也不会踏进的高档小区。
她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顾天伦站在窗口看到了,看到她是如何跑进雨里,钻进车里的,车发动了,不带一丝留恋,只有轰轰的引擎声还盘旋在他的脑海,这是她离开的声音。
第二天云高天朗,好像昨晚那个倾盆大雨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拉开窗帘后一地的落叶告诉她,昨晚的事情是真正发生过的,不是梦。
她把窗帘拉回起来,可是阳光还是可以穿透窗帘钻进来,照的到她。她害怕白天,因为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她做不出那种礼貌性的微笑了,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她把昨天在顾天伦家换下的衣服带回来了,她准备洗洗,连同他的衣服,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交集了。
她在洗衣服之前都有掏口袋的习惯,突然她摸到自己衣服口袋有一样东西硌到自己了,她心头一颤,那是他家的钥匙……
世应惜把它放在手心,仔细的看着它,仿佛要把它刻进自己的眼里一样。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掌也慢慢的合上,再次感受钥匙在她手心里的轮廓,虽然疼,但是她舍不得松开。
她可以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抽离了,却做不到把他从自己的心脏里抽离。
她担心他没办法照顾自己,担心他不会煎药,担心他的腰伤,担心他,她在担心他。
她借着还钥匙的借口,再次来到他的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可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他家的玄关了。
她看到玄关上脱着一双女人的鞋子,看上去不像是年轻女子的鞋子,像是中年妇女的鞋子。
应该不会是他的母亲,她想,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不管是谁她现在的处境都很尴尬。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她猜想中的女人走出来了。
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腰间围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快步朝这边走来。
可能她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吧。
那个妇女看到世应惜之后就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她:“你是小天的朋友吗?”
世应惜因为她的问话而发愣,思考了许久后才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来还钥匙的。”
她把右手伸开在她面前摊开,那把钥匙就落在她手心里,还带着她手心里的汗,那是她紧张的汗。
那个妇女,低头看了她手里的钥匙,才明白她是用这个进来的。下意识她的余光瞥到她左手拎着的早餐袋子,看上去是两人份的。
“麻烦你送一趟了,既然这样就顺便留下来吃个早餐吧。”
她热情的邀请她,世应惜却摇摇头拒绝了她。
她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请您把钥匙交给他吧,我走了。”
没等那个妇女再次开口挽留,她就慌乱地逃离了这个地方。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再留在他家,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从来都不是,更别说……
最后一次的相见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有些遗憾,她承认。
那个妇女在世应惜离开后拿起柜子上的钥匙,在手上把看着,然后收进围裙的口袋里,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到世应惜在转角的时候把袋子的早餐扔进垃圾桶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丢掉了最后的负担。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回到正轨上,它曾近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慌乱的跳动过,曾近也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停滞过,现在又跳回了原来熟悉的频率。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风平浪静,看看现在,阳光正好着呢。
但是地上还留着来不及扫去的落叶,它在提醒她,昨晚的狂风暴雨是真的,它被残忍地吹落在地呢。
她右手食指上的那一条伤疤也在告诉她,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他们曾近以为相爱,他们曾近放肆争吵,他们曾近别扭冷战。
那不是梦,那是夏日尾巴上的爱情。
迅速而忧伤,稍纵即逝,像抓不住的昙花一谢,只能被时光定格在相册里,相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