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伦没有把世应惜送回家,而是把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了。
世应惜环顾四周,问他:“来这里干嘛?”
“下车先。”
顾天伦先解开安全带下来,这样世应惜也不得不跟着下车。
世应惜下车后又问了一遍:“这是哪儿?来这儿干嘛?”
顾天伦牵起她的手说:“这里是我小学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应该还在。”
世应惜被牵着的手微微一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是来怀念过去的还是因为识破她晚上没吃饱了……
其实她心里大抵有了答案。
顾天伦松开她的手把她轻轻搂住,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你没有吃饱,也知道你太适应在那种环境下吃饭。”
“那你还?”世应惜不可思议,他明明知道她会不适应,却还要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顾天伦看到她脸色不对,连忙解释:“我也是在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的,我事先并不知道,真的。”
世应惜低头看着两个人的相同的脚步,似喃喃般:“那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顾天伦听到她的话瞬间反应过来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急忙刹住脚步,顺着手把世应惜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并不什么劳什子贵族,我就是普通人,跟你一样的普通人,硬要说出一个我们之间的不一样,那只能是我的妈妈是法国的。如果因为这个你就要把我归类为非普通人的话,那我可要伤心了,毕竟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可以挑选,我也不想要那个公司,我也想跟你正常上下班,多些时间陪陪你。只是我也是无奈……”
顾天伦的眼睛里倒映着世应惜后方的树,在黑夜灯火中,那棵树让顾天伦的双眸更透更深。
仿佛一种魔力,把世应惜卷入其中,随着他气恼中带着无奈的声音,让世应惜不自觉的点头。
顾天伦说的话总能说服她。
她恍然意识到每个人都是有两面的,包括她,她可以在外面光鲜亮丽,而在没有人的家里,她也可以放纵自己不洗头还抠抠脚,邋遢的连她自己也害怕。
顾天伦也是,在可能有更多面,因为他的世界更复杂,他所在的圈子更多面。现在她多看到的顾天伦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太复杂很神秘,她需要了解,正是这样才显得他有魅力。
“你看过太多我放荡不羁的样子了,所以得需要一些我正经的样子来换换你的口味。”
顾天伦搂住世应惜一边走一边说,“以后你会看到各种场合不同样的我,你不需要觉得我不太正常,因为我世界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只是对简单的你来说会太过奇怪。”
顾天伦在那些人面前周旋的太累,所以希望找一个人干净的人可以帮他洗去一身的黑渍,而显然世应惜就有这样的能力,在她面前,他可以不加掩饰的暴露自己的一切短处,做最真的自己。
“你累吗?”世应惜问他,不只是问他的身更问他的心。
顾天伦老老实实的回答她:“很累,刚开始的时候,说累的生无可恋也不为过。虽然现在已经切换自如了,但还是会累,只不过……”
顾天伦故意拖长尾音,让世应惜很期待他下一句话,她敢肯定一定是酸溜溜的肉麻话。
“只不过看到你之后,一切的乏累都会不翼而飞,谢谢你能在我身边,真的。”
果然被料准,顾天伦太会煽情,让世应惜不由得说:“我一直在。”
只是你不曾发现,我其实很早就在了。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一家面馆,顾天伦很容易的认出来,虽然周围的店铺都换了,但是这家店还在那里。
“到了,我们进去吧,看看能不能看到当初的阿姨。”
顾天伦带着世应惜进去,其实心里还有一些紧张,重返故地并且还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面馆不算大,但是常亮干净,装潢也很普通。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店里的人不多,他们两个落座之后走来一个跟他们两个人年纪相仿的女孩,问他们吃些什么。
“红烧牛肉面,行吗?”顾天伦问世应惜。后者点头表示没问题。
“好的,你们稍等。”那个女孩回答之后就离开了,让顾天伦欲要问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世应惜看得出顾天伦的欲言又止,也看得出他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失望,她在心里想着是不是也应该主动为他做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问:“这是那个阿姨的女儿?”
“我不太清楚,但是看着很像。”
“我觉得你可以问一下。”世应惜提议。
顾天伦却有些沮丧,“我知道,可是我问不出口……”
世应惜第一次看到这样没有自信的顾天伦,却实在没办法跟他感同身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吗?”顾天伦问。
世应惜摇摇头。
“因为我小时候在这个胡同里出过一次事情,是那个阿姨救了我。”
世应惜的心一紧,担心的问:“出过什么事情?”
顾天伦摇摇头不太想回忆当时如噩梦般的时光。世应惜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没关系。”
“谢谢。”顾天伦把手伸到自己的肩头握住世应惜的手,世应惜第一次感受到顾天伦冰凉的手,只是指尖冰凉。
在她惊讶的时候,那个姑娘端着两碗面过来,打扰了他们之间的温暖。
世应惜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手,尴尬的说:“谢谢。”
姑娘温柔的朝她点点头,正准备走的时候,被世应惜突然喊住:“等一下姑娘。”
“嗯?”那个姑娘转过来看着她,顾天伦也看着她,仿佛被她这个举动给吓到。
世应惜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问:“你知道这家店之前的店主吗?”
“之前的店主?这家店一直都是我家开的啊。”
这个姑娘漫不经心的话让世应惜欣喜万分,她看向顾天伦,发现顾天伦的双眼正是充满激动,他兴奋又紧张的问:“你是刘阿姨的女儿?”
被两个人的反应给惊到的姑娘显示愣了两秒,随即说:“没错,我是她的女儿。”
“你,那……”顾天伦激动地有些说不上话,世应惜立即握住他的手,对姑娘说:“他是想说,那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顾天伦朝世应惜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那个姑娘明显是有些警惕的问:“你们是我母亲的谁吗?”
世应惜能明显的看出她的警觉,笑着解释说:“你别误会,他以前是这个附近的小学里的学生,你母亲有恩于他,今晚凑巧路过,所以他想来拜访一下,可能有些唐突了。”
那个姑娘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太过紧张了。”
她的这句话让一个奇怪想法冒出在世应惜的脑海里,她在想这个姑娘的紧张会不会和顾天伦不想说的那件事情有关联?
“没关系,是我们太唐突了。”
顾天伦半天回过神来说。
“我母亲白天会在店里,晚饭点结束后她就被我老公送回到家里,很不凑巧,你们来的时候她刚走。”
“那还真不走运。”
世应惜笑着对顾天伦说。
“那我们只好改天拜访了。”
“非常欢迎,现在先吃面吧,看看是不是你当年吃的味道。”
“好。”
顾天伦说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世应惜对着一旁的女孩说:“谢谢。”
那个姑娘摇摇头,转身去别的桌收账去了。
世应惜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拉面,满口留香的是顾天伦童年的记忆。
“怎么样?好吃吧。还是当年的味道,实在太怀念了。”
世应惜点点头:“看来你从小口味就不赖嘛。”
“这家店以前的生意很火的,很多父母都愿意的自己的孩子来这里吃饭。”
“现在也不差吧,看看都过了饭点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
“那是。”
顾天伦像小朋友一样的得意,就仿佛这家店是他的一样。
世应惜很喜欢面的味道,但不知道是因为顾天伦的喜欢而喜欢还是真的好吃。或许各自参半吧。
两个人都把面吃个精光,捧着碗把汤也喝了大半下去。
顾天伦很享受世应惜的吃相,伸出大拇指擦了她嘴角沾着的油渍,自然的不行。
结完账准备离开的时候,刘阿姨的女儿喊着他们两人说:“你们要不要留个名字,我先告诉我妈妈。”
世应惜看向顾天伦,顾天伦却回绝了,“不用,我们改天会再来的。”
“你为什么不留个名字?”
月光下,两个人携手走着,世应惜问树影下的顾天伦,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因为我想看看刘阿姨看到我的第一反应。”
他的回答还真是让世应惜无言以对,一时间让她竟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
顾天伦把世应惜送到她的楼底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世应惜却还邀请他,“要上来坐坐吗?”
“我也很想,但明天要早起还要做很久的飞机,所以我不得不拒绝一个美女的热情邀请了。希望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世应惜喜欢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幽默又透露着他对她的体贴。
她耸耸肩,“恐怕以后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咯。”
“是嘛,那看来我不得不上去坐坐咯。”
顾天伦说着抬腿就要往楼道走去,却被世应惜阻挡住,“诶诶诶,我开玩笑的,以后还的是机会。”
顾天伦抓住她推着自己身体的手,叮嘱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嗯。”
世应惜乖巧的点头,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还被顾天伦紧紧的拽着。
她疑惑的看着他,后者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还没有告别吻呢。”
“我可从来不知道还有告别吻。”
“那你现在知道了。”
“……”
“快点嘛。”
“……”世应惜被他弄得有些无措,她从来不做这样的举动。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顾天伦猛地倾过来,自己夺走了世应惜人生中的第一个告别吻。
在世应惜还愣神的时候,顾天伦轻巧的说:“原谅你第一次不知道,下一次可要主动哦。”
“不带你这样耍赖皮的。”
世应惜抽出自己的手愤愤的说,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同意。
“怎么赖皮,我爸妈都这样。”他搂过世应惜不满地说,“我从小他们就这样腻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们。”
他的话让世应惜瞬间想到她之前所看的法国电影,里面的家长好像都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孩子面前亲吻。
她同情的拍拍他的背,心疼他从小就被父母虐一脸血。
顾天伦松开应惜:“好了,你上去吧。”
“那你你开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