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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黄永玉:我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月亮

头戴鸭舌帽、手拿大烟斗的黄永玉被誉为鬼才,他具有不同凡响的艺术才气。就他创作领域的广度而言,在当今中国美术界极为少见。中国美术院开设的四大门类——国画、斗为油画、版画、雕塑——他均涉猎,并卓有建树且无不招人眼球。

2013年7月27日,在湖南省长沙市太平老街荣宝斋分店开业庆典仪式上,黄永玉创作的一幅长5米、宽1.5米的国画巨作《香满洞庭波》亮相,吸引了众多观众。

《香满洞庭波》以荷花为主题,色彩明艳,意境幽美,寓意深远。画面以纯净而雅致的蓝色为背景,配以墨绿色的荷叶和蜜粉色的荷花。荷叶或舒或卷,荷花或绽或敛,伸展自由,栩栩如生;水禽成群,有的嬉戏于湖水间,有的倾听花与叶的私语。这幅神韵盎然、生机蓬勃的作品既是他对荣宝斋长沙分店美好未来的祝愿,更是对湖南文化事业强大生命力的赞扬。

也许读者会问,究竟是什么赋予了90高龄的黄永玉似乎永不枯竭的创作灵感和活力?笔者认为原因无他,就是他的“淘气”。而这“淘气”,甚至于在其日常生活中,也得到淋漓尽致的彰显。

“淘气”是黄永玉更有意思的另一面。一位伟人说,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他说自己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月亮。

黄永玉少小离家,四方奔走。八十多年的人生,漂泊、动荡、坎坷,同时,丰富、刺激、充实。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交替出现在他的命运中。他很幸运,即便有过磨难,也没有迷失自己,没有荒废自己。他步履从容,潇洒地走在这个世界上,美妙而充实。

他曾任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出版过《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等书。画过《阿诗玛》、生肖邮票《猴》和毛主席纪念堂山水画等。在澳大利亚、德国、意大利和中国内地、香港开过画展。

我知道他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有一枚画猴的邮票,得知作者名叫黄永玉。我本不集邮,因为喜欢这猴子,当时保存了这张邮票。后来搞丢了,再后来得知其价格翻了两万倍,成为邮票升值之最。80年代末,在一本著名杂志上,喜欢读“吴世茫论坛”。记得有这样的文字:“老汉我还是祖国的花朵的时候,老汉我的父亲牵着老汉我去琉璃厂……”看了让人喷饭。后来才知“吴世茫”者即黄永玉,取“无事忙”的谐音。他的淘气曾经给他带来极大的危险。****时期,他画过一幅猫头鹰的画,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一付顽皮不驯的神情。当时北京抓出20几幅“黑画”批判,这幅画首当其冲,说它表现对社会主义的不满。危急关头,毛主席出来说话,说猫头鹰这种动物是有这种特性,才让他逃过灭顶之灾。

改革开放之后,这个“老汉我”活了。其作画作文盖房子,忙得不亦乐乎。有时候隐居数月,他去盖房子了,在北京、凤凰、香港、意大利几个地方,他都有自己建造的房子。从建筑风格到内部摆设,全由自己设计,极富特色。有时候失踪数月,到欧洲去作画了。在莱茵河边,或者是塞纳河畔,放一小马扎,立一小画架,静静地画上半天。

我与黄老第一次的见面是在五年前,在他的“万荷堂”。而这次,在7月28日举行的《黄永玉全集》首发仪式上,面对记者他依旧可爱幽默,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抽烟斗。首发式上,黄永玉说:“我没有什么可讲的,就因为我是湖南画家中还活着的最老的一个,所以就给我出了这样珍贵的一本书,我很感谢!”如此简短的发言让所有的人觉得率真而亲切。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对黄永玉的评价,众说纷纭,或以鬼才怪才冠之,或以狂人奇人相称。美术评论家、《黄永玉全集》的主编刘骁纯在总序《幽默大家黄永玉》中说:“黄永玉在20世纪中国艺术大家中尤为特殊,他不能归入齐白石一类的传统派,不能归入徐悲鸿、林风眠一类的融合派,不能归入华君武一类的漫画家,不能归入古元一类的版画家,不能归入董希文一类的新现实主义。”

然而,黄老对自己的概括是:“文学在我的生活里面是排在第一的,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才是绘画。我一生的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花在木刻上,在学校,我教木刻。为什么我喜欢文学,喜欢雕塑,而绘画摆在最后呢?因为绘画可以养活前面三样行当。文学也好,雕塑也好,都养不活自己。但是,文学给我带来很大的快乐。”

90高龄的黄老先生,每天除了画画、写作,还要应付方方面面的事情,接待各式各样客人,虽年逾九旬仍精力过人,年纪越大,画画的尺幅也越来越大,新作不断出现。问到他的养生诀窍,他会笑着说:“爱抽烟,不吃水果,少休息,不爱锻炼。”接触过黄老的人都会由衷地喜欢他、欣赏他、佩服他、仰慕他。黄老的幽默,是人生阅历与沧桑的积累,是一种智慧与旷达的精神释放。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汉我”的出镜率居然越来越高。在一次媒体访谈中,他说他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说笑,开追悼会时,最好能让自己听听悼词是怎么说的。应该先装死,再躲到帷幕后面去偷听。大笑之后又说,告别仪式可以简单一点,把骨灰倒在抽水马桶里,请一位德高望重者把绳子一拉,哗啦啦一阵水响就完事。他老婆说这个不行,会把下水道堵塞的。他说那也好办,就和在面粉里做成馒头,分给大家吃,吃下去之后再告诉大家。说罢笑得前仰后合。

可以这么说,才气加淘气,构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黄永玉。难怪有人说,这个世界因为有了黄永玉,好玩得多了。

他有座鼎鼎有名的万荷堂,位于北京通州区徐辛庄,占地约8亩,是一座仿古建筑群,亭台楼阁、回廊、照壁都是按照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建造,但同那些有着精美的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相比,屋里的梁柱大多保持它的原貌,少有斧凿之功,朴实却又浑然天成。

读一下他的《万荷堂规》,“好玩”性格由此可窥一斑:

本堂系私家宅院,不是公园和自选市场,所有陈列摆设均讨厌别人抚摸,携带可爱或自以为可爱之子女,望各自约束教管,严禁在本堂当众表演背唐诗与唱歌跳舞蛊惑人心。不要以为礼貌所在,本堂主人拉不下脸来当面指责,其实不然,凡有此类行动,迹近打扰旁人兴致,糟蹋浪费他人时间,伤害群体自由之行为,一律予以口头指责;不听,泼水浇之令其清醒,欢送出堂……各界人士尤应注意本堂所喂养之恶狗,因曾接受特种训练,专咬生人之要害处,各种险处不可疏忽大意,如有挨咬……医疗费自理,寄希望本堂津贴者,全属梦想……本堂不设解说员,如有问题,每问不答……壬午年初四本堂主人启。

我们得承认,性格里有些许淘气成分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往往比较可爱。他这样一个“好玩”的老头——这样一个没有受到过系统的美术教育,连中学都没有念完的人,却在绘画、木刻、雕塑、文学等诸多领域都有极高的建树,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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