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孜州丹巴县的梭坡、中路还有其它一些地方都有许多古碉楼。
对于这些碉楼,除了惊讶,除了感到神秘,在心底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敬畏,那些碉楼不能不让人感到神圣,因为在那神圣中还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威严。除此,很少去想过别的什么。就连这些碉楼究竟有多少米也从未留心过。有人说,这些碉楼分为四个角、六个角、八个角、甚至还有十二个角,只是听别人说过,也从来没有想到要去实地看一看。但是在心里,却一直挺立着古碉如剑直刺苍穹的雄姿,也知道它们高大得连云彩也只好在它们的腰际飘过。
对古碉的惊讶,多半是想不明白那些石块是怎么垒上去的,惊讶它们经历岁月风雨而不坍塌。古碉是有许多年头了,当年没有水泥,没有钢筋,剩下的就只可能是令今人迷惑不解的工艺技巧和聪明才智了。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就是这些碉楼当年修来做什么。在梭坡村寨的山梁上、沟壑边,碉楼一座连着一座。让人对这些碉楼是用来打仗防敌的说法也产生了怀疑。在一个地方修筑这样多、这样密集的碉楼,难道说来进犯的敌人都要集中到这里来送死?
倒是另一个说法让人感到还可以接受。据说,当年,当然是很多年以前。那时的风俗是只要有人家户养下了男孩儿,这家人就要修一座碉楼。一户的劳动力太少,亲戚朋友们都来帮忙,一年两年没有修筑起来,十年二十年不息劳作,终要让碉楼昂首于蓝天之下。在各种生产要素中,人是最活跃的因素。在劳动生产水平低下的当年,作为劳动力男丁的诞生,完全有可能兴如此巨大的工程以示庆祝,完全有可能借碉楼拔地而起扬眉吐气宣告:又一个男子汉问世了。于是,在今天看来,有苍鹰盘旋的古碉始终有阳刚之气,昂扬之姿。
但这不过是道听途说、穿凿附会罢了。古碉,不过是过去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这痕迹在其它地方也可以发现。同丹巴邻近的金川、还有理县等地,都有古碉。有的地方政府还在古碉前立了碑,把一些古碉作为了某一级文物明令保护了起来。丹巴却没有立碑保护古碉,可能是丹巴古碉太多,不然就是古碉所在的地方太边远,要想保护起来目前还顾不上。曾经也听人说,丹巴某处很少见的十二个角的古碉已被人为拆除了。并不是有人真心要搞什么破坏,原因也很简单,只是邻近那座古碉的人家户要修自己的房屋,拆下了石头去建新居。还真不好对拆古碉的人责备什么,因为那在碉实在年岁太久,久到了已经成为自然的一个部分。人,向大自索取似乎是天经地议的事,没有什么好责备的。只是,古碉,尤其是那些少见的古碉,拆除了就没有了,将来醒悟过来或是等有了钱又重新修起来,但修起来也是假的,那怕就在原址、那怕惟妙惟肖,还是假的。
古碉,在人的眼里,苍老得近乎颓败,孤独得近乎悲凉。
有时候从梭坡村寨路过时,觉得那些碉楼其实是从蓝天上落下来的巨大感叹号,那可能是历史发出的浩叹、也可能是古碉对自身目前处境无可奈何的叹息。
有灵感突然迸发。说古碉是先人留给后人的一笔巨大财富。在发展旅游事业的呼声中,说古碉可以作为人文景观,让人观赏,留下观赏钱来。古碉,原来是祖先投资、让后人获利的一个旅游项目。倘若游客要问,什么是古碉?能准确回答出吗?一首歌里唱道:高高的古堡下是我美丽的家。但是“碉”和“堡”毕竟不是一回事。因为碉一定在地面,堡则未必。利用古碉促旅游业发展,这无疑是一个好的思路,但是在利用之前,是不是有必要进行认真的保护,研究,来证明思路的不错,也才可能永续利用,取得好的效果。
其实,谁也没有听到过古碉的什么叹息。但是在后人的血液里到底还有祖先的血脉在流淌、延续。古碉,述说的是前人的业绩和辉煌,而今人的业绩和辉煌还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的。
今人能为后人也留下一幢昂首蓝天的碉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