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瑢的音质极好,有着少年的清澈却又带着些浑厚,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当初卫瑜逼他唱出第一句后,就深深被他的声音吸引,在好一顿拍马和大肆赞美下才有了今日的上台。
古琴间奏一过,卫瑢出剑直指上空,小小的卫瑄也学着哥哥一同将木剑指向了空中。
“那****走过村间,听见老妪在低喃。
愿那遥远的儿啊,能够有干馕,有衣穿。
愿那遥远的儿啊,能够用杀敌,保家乡。
愿那遥远的儿啊,能够忠义全,平安归。”
卫瑜温婉的歌喉低低唱道,指下琴弦轻拨,耳后的碎发滑落到脸颊侧面。一旁,卫瑢带着卫瑄一大一小,动作缓缓地比划着招式,就像平日里兄长在教幼弟习武一般,温馨满满。
“那****行过坊间,听见百姓争相传颂。
听那边疆的喜讯啊,越过千里,笑开颜。
听那朝堂的新策啊,布遍全国,暖人心。
听那新年的红灯啊,照耀夜晚,举国庆。”
童声再次响起,虽一直跑着调,词句基本是念出来的,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父亲教我品行端,母亲育我长成人,父母恩情重如天。
兄友弟恭万事和,爱护姐妹惜团圆。
家不齐何以报国志,心不正如能平天下。”
古琴高潮起,卫瑜与卫瑢齐声唱到:“愿我父母身安康,愿我兄弟立功建,愿我姐妹姻缘佳,愿我天子真龙存,愿我太后鸿福在,愿我大瀛盛歌百年长传,愿我子民一世长安……”
琴音渐消,卫瑢将卫瑜扶起,拉着小卫瑄一同上前,齐齐朗声拜道:“祝陛下、太后,皇后娘娘新年悦乐!”
抬头,笑容真挚温暖,沁人心脾。
殿外圆月在漆黑的夜空中明亮耀眼。
“快看!是烟火!”
众人移步到殿外的高台上,看着一束束烟火绽放在夜空中,层叠繁复,一瞬间的灿烂光华即是一生。
卫瑜静静地看着烟火映入眼眸,唇角微微扬起。
在这一年间,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经历过惊险,也体会过平淡。
如在昭乐寺佛祖前祈愿所说的一般,再次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喃喃道:“信女卫瑜今生唯有三愿:一愿我所爱与爱我之人平安如意,福寿长泰;二愿眼明心澈,不再困入心魔执念;三愿岁月安稳,能在这天地间寻到一地容卫瑜安身,思我所想、行我所愿,自由地过好余晌……感谢佛祖佑我两愿,何时,才能实现第三愿啊……”
“你想去哪里?”
“啊哎?”卫瑜一惊,抬头看去,见东陵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才。”
“……”
卫瑜转回身去,又是一组烟火争先绽开,弥漫成片。
“我也不知……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个地方吧……”
“你若一直为名所累,则时时不可随顺;待你抛开了所谓包袱,处处皆可心安。”
“不为名所累,才可心安……”卫瑜轻声重复道。
她回过头去,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挺拔如松,俊颜在烟火下明暗不清,气质却清贵中透着洒脱。
十七岁不顾众人惊讶离京,抛开了“盛京美玉”的禁锢重新开始,边塞五年,脱胎换骨。
但他也许从未改变。行随心想,他所做的一切本不在意外人眼光,美玉还是将军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不拖累、不负累。
卫瑜突然恍悟,一朝醒来,本以为与以往说了再见,却原是自己将自己重新束缚了起来。
她想让身边的人都过的更好,处处留心、处处插手,该管不该管的都去过问,反而是出力不得称好。
她想让别人看到她如今过的很好,于是不经意间变得更加在乎是否但得上“盛京明珠”的美誉,让自己处处受限,处处被人审验。
若有一天,她只是她自己,不自作聪明、也不因盛名而显眼。那么才能真正感受到,无论何时心中自然干净轻松,无论何地都能安稳自在。
想明白了这一点,心情舒畅了许多。正打算真心地道声谢,却发现身后再不见那人。
“阿瑜!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四处寻找间,不远处传来杜珂的声音,秦楚歌、沈家姐妹、常沫等人向她走了过来。
另一边,卫瑢也从公子哥的群中跑了来,将手中的烟花棒递给卫瑜,笑着道:“绕一绕,喜气到!”
卫瑜学着兄长的样子,将烟花棒举起画了三个大大的圈。
身边姐妹们的嬉笑声盈耳,最爱的家人们也都平安常在。真好。
皇帝的御台边,沁华公主一人随在皇后身侧,被排斥在了贵女圈外,所作所为又已让她百般珍视的表哥知晓,此结果于她来说,已是再做什么都无了意义。对于她的行为,皇后只以为她故作高贵,唯有埋怨与不理解,说不清,道不明,报应已显。
因果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惩。这一年过的还算圆满知足。
“阿瑜,有个新年礼物要给你。”萧澹站到她身侧,神色温柔而神秘。
“什么礼物?”
“一个好消息。”
见卫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萧澹笑意更浓,温声道:“老师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