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骆晚晴拉了拉司马云蝶的衣袖。
“师……师妹……”穆雪竹红着脸道:“咱们何不等到正场的时候,再请彩衣姑娘演奏……反正咱们闲来无事,也不差这半天时间。”
骆晚晴气恼地道:“我说了现在听就要现在听。八百两黄金算什么,回头叫我父亲寄过来就是了……师父,快给她呀——”
司马云蝶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地慢慢取出八百两黄金放在桌上。
中年妇人命婢女收了起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道:“几位贵客稍等,彩衣姑娘马上就会出来演奏……我们这里啊,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只看你出不出得起价。”
中年妇人离去后,台上打扮媚艳、怀抱琵琶的女子也跟着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曼妙轻柔的丝竹声响,一个身着淡黄衣衫、素面朝天的女子走了出来。
“彩衣姑娘——”
“彩衣姑娘——”
台下欢呼声四起,除了司马云蝶四人,几乎每个人都站起了身,以一种近于疯狂的热情迎接台上的女子。
台上的女子虽脂粉不施,却比先前打扮媚艳的女子不知好看多少倍。更难得的是,那女子虽身在歌舞场中,却天然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令人见之而自惭形秽。
女子的目光向司马云蝶四人这边淡淡扫过,在慕云青脸上略顿了一顿,随即轻扰衣袖,慢捻琴弦,拨出一串流水般的音符。
厅中安静下来,女子檀口轻启,歌声犹如天籁。
“云蝶,你听——”慕云青出神地看着台上:“彩衣姑娘的演奏,真当得起出神入化四个字啊。”
而司马云蝶,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心中只记挂着那瞬间失去的八百两黄金。
“云蝶……”没有听到司马云蝶的回话,慕云青侧过头,发现司马云蝶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骆晚晴,眼中充满风雨欲来的暴怒。
“云蝶,钱既然出了,心疼也无用。倒不如好好享受,方对得起这花出去的钱。倘若再生气,那是付出双倍的钱了。”慕云青唇角微勾,笑劝道。
“我心疼什么!”司马云蝶咬着牙恨恨地道:“又不是我的钱。谁花出去的,以后谁来赚便是。”
“师父,不就八百两黄金嘛——”骆晚晴满不在乎地道:“回头我写封信,叫父亲再寄过来一千两便是。”
司马云蝶压抑着怒气道:“你当你父亲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长这些大,无法尽孝于父亲身边也罢了。如今离家近千里,却还要父亲寄钱给你……没有钱的日子你也曾体会过,花光了你父亲的钱,将来你父亲年迈无依,你于心何忍?”
骆晚晴变了脸色,一时眼中掠过些沉重的东西,半晌低头不语。
司马云蝶道:“我也不要你父亲的千两黄金,只要你下月十五之前,凭自己的本事赚八十两黄金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能做到吗?”
“八十两就八十两!一个月的时间,难道徒儿还赚不了八十两黄金!”骆晚晴不服气地抬起了头。
“好,为师等着——”
听着师徒二人拌嘴赌气,慕云青好脾气地笑着。待两人各自扭转了头,慕云青凑近司马云蝶道:“云蝶,看不出你这么勤俭。待将来咱们成了家,钱就归你管好了……”
“谁要跟你成家!”司马云蝶正在气头上,不觉声音大了些,引得全厅里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有人窃窃而笑,有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连台上公孙彩衣的演奏也顾不得听了。
慕云青尴尬得四下张望了一番,想找找哪里有地缝可以暂时躲上一躲。
当司马云蝶意识到自己成了比公孙彩衣的演奏更精彩的节目时,急忙低下头,拿着茶盏装作喝茶的样子,轻轻抿了几口。
台上的演奏停下来。司马云蝶只顾低头喝茶,没有注意到公孙彩衣的目光正投在她脸上,眼中隐藏着一丝复杂的光。
慕云青注意到了公孙彩衣的目光,为了缓解此时的窘境,向台上的公孙彩衣温声道:“姑娘继续……呵呵……在下的未婚妻跟在下闹点小别扭,打扰了姑娘雅奏,实在抱歉。”
原来是少年未婚夫妻闹别扭,众人的目光又转回台上。此时厅中又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位置已被占去一半。
司马云蝶很想对慕云青吼一声“谁是你未婚妻”,可想到方才众人看好戏的眼神,还是默默地低着头,仍旧喝她那杯已将见底的茶,只当没有听到慕云青的胡言乱语。
公孙彩衣却没有继续她的演奏,反而缓缓走下台来,带着厅中所有人的目光,袅袅婷婷走到司马云蝶面前。
司马云蝶无法再装作喝茶的样子。抬起头,望着秀美出尘的公孙彩衣,想着因她失掉的八百两黄金,没好气地道:“公孙姑娘有何见教?”
公孙彩衣盈盈施了一礼,秀目望着司马云蝶,眼角余光瞥着慕云青,用柔如春风般的声音道:“请姑娘给彩衣个薄面,不管谁对谁错,姑娘莫要再与这位公子生气。”
“这个,与公孙姑娘无关吧?”司马云蝶斜睨着公孙彩衣,不客气地道。
“别人生不生气,干你何事!”骆晚晴似乎也将损失八百两黄金的气撒在了公孙彩衣身上,言语间颇为无礼地道:“我们付钱是听你唱歌的,不是听你劝架的。一个歌女,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慕云青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无奈地看了一眼司马云蝶与骆晚晴,柔声含笑对公孙彩衣道:“公孙姑娘莫怪,在下的未婚妻正在气头上……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听慕云青再次提到“未婚妻”三字,司马云蝶气得直欲拂袖而去。可是花了八百两黄金,怎么能不听完八首曲子就此离去?
公孙彩衣却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只微微一笑道:“两位姑娘,并非彩衣要多管闲事。只是你们花了大价钱听彩衣唱曲,倘若就此别别扭扭地听过,岂非太对不起那八百两黄金?古人云‘千金买笑’,两位纵然不能买个开心,也无需千金买生气啊……”
听得公孙彩衣之言,厅中一阵大笑。有人叫道:“彩衣姑娘言之有理——嚯嚯,彩衣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讲得道理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