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千璃越发得意。
“借尸还魂？”司马云蝶退开一步，打量着千璃。
所谓借尸还魂，是指妖魔鬼怪之类，以自己的魂魄进入凡人体内，借用凡人的躯壳在世间行走。
“呸呸——”千璃一连呸了数声道：“司马云蝶，亏你想得出来！”
看着千璃一脸貌似正直的模样，司马云蝶眯眼道：“据说，妖魔鬼怪不都借此掩饰自己吗？”
“都说了人家不是妖魔鬼怪了！”千璃哼了一声道：“不要你猜了，告诉你吧——是那位举世敬仰的大仙人给了我一棵紫韵灵草。只要吃了灵草，就能除去身上妖气……但是在没有找到我家秦白之前，我并没有食用。因为食用灵草之后，就再也沾不得半点荤腥了。”
“哦，是那位不靠谱的大仙人啊……他为什么要给你灵草？”
“当然是因为他觉得我善良又可爱，不忍我被一些自以为正直的神仙收去了。”千璃大言不惭地道。
司马云蝶给了某妖一个鄙视的眼神，飞身向擎天楼西北方而去。
擎天楼西北方，雪岭云杉围起了一片比群玉峰承化院宽敞数十倍的练功场。
司马云蝶和千璃躲在云杉树茂密的树冠之中，只把两只眼睛透过枝叶打量着练功场。
练功场上，除了四十三名仙界弟子，还有一位黄衣紫袍的男子。
四十三名仙界弟子自是龙凤瑰姿，俊逸不凡。然而在那黄衣紫袍的男子面前一站，却个个成了下界的凡夫俗子。
那黄衣紫袍的男子，有一张妖艳的不似男子的脸。然而眉宇间透出的威严与霸气，却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司马云蝶正看那男子看得有趣，身旁的千璃忽然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那男子惊呼道：“大仙……大仙……”
“什么大仙？那是龙连师叔——”司马云蝶听得一名仙界弟子向那男子恭声道：“龙师叔，这两本书中的内容需要今日全部背会吗？”
“龙……龙连师叔……”千璃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几变，“那就是给我紫韵灵草的大仙啊……”
司马云蝶的神色也在瞬间变了几变。这妖孽，从此在昆仑可有了靠山了。
然而千璃却不作如是想，反而愁眉苦脸地道：“若被他看到我吃了他的仙草，混入昆仑作弟子，可该如何是好？”
司马云蝶秀眸微转，对千璃这个想法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是哦。所以你千万别让他看到你。”
千璃向后缩了缩，媚眸一闪，忽然笑道：“有办法了——万一我们不小心被他发现，我便化出原身。你只说我是你带来的宠物就行了。”
司马云蝶连连点头，“好主意，好主意……”
两人说话间，只见龙连袍袖一挥，先前两名弟子捧来的两本书忽然消失不见。一片金色的字符浮现在天空中。
“那是什么？”千璃有些看不懂那些字符。
“昆仑仙术心法——”司马云蝶兴奋地道。
她曾跟邱明玉学过一段凡界弟子的昆仑心法，对她的修行颇有助益。如今看到仙界弟子的昆仑心法，其兴奋自然可想而知。
“为什么你能看懂我却看不懂？”千璃大张着眼睛郁闷地问。
“嘘，别说话——”那些金色的字符变换极快，司马云蝶拼命记忆着，唯恐错漏一字一句。
待天空的字符消失之后，司马云蝶方对身边郁闷万分的千璃道：“你做了太长时间的妖精，自然看不懂这仙界文字——”
千璃细长的眼睛里露出疑惑的光。俄而，突然道：“你骗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司马云蝶话一出口，直恨不得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嘿嘿。”千璃蓝眸中全是狡猾的光：“你当我久不在天上，便忘了天界文字么？天界文字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们在洛川城里见过南宫师兄、邱师兄和孟师兄三人，骆师妹又演练过昆仑入门法术。由此可以想见，定是他们曾经教授过你昆仑心法文字——”
千璃说得一句不差。司马云蝶不由扶额感叹：“成了精的狐狸，果然不好骗。”
“大仙，教教我呗——”千璃原谅了司马云蝶对她的欺骗，一脸讨好地央求道。
司马云蝶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然而如果不教这妖孽，回头她去求了别人学来，反倒白白错失一个人情。
念及此，司马云蝶含含糊糊地将书写心法的文字讲了一遍。
千璃却极是颖悟。在司马云蝶心不甘情不愿的教授下，也记了个八八九九。
“仙术心法呢？一并教于我吧——”千璃继续央求。
“我自己还不曾记全呢，哪里教得了你。”司马云蝶指着练功场上道：“你听——仙界弟子们在诵读，你仔细跟着读，自然就记住了。”
千璃侧耳倾听。司马云蝶亦对照记忆中的文字仔细聆听。
直到黄昏时分，众仙界弟子散去。二人方离了玉虚峰，回到群玉峰明心院。
这天夜里，学了仙术心法的司马云蝶再也无法入睡。
窗外银月如勾，群星璀璨。
司马云蝶索性穿衣起床，踏着满地月光来到院子里，对着闪闪烁烁的星光思考今日学到的东西。
正是阳春时节，空气里传来草木生发的气息，令人闻之醺然欲醉。
司马云蝶的目光无意间投向云雾缭绕的玉虚峰，想起白日练功场上那个妖艳的龙连师叔，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微微侧转头，目光滑向玉虚峰畔的赤霞峰。忽然想起赤霞峰上关于北冥战神的传说，没来由地，脸颊竟有些发烫。
他——真的在那座山峰上，曾经居住过四十九个、或八十一个****夜夜吗？
在那些日子里，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情是快乐还是悲伤？或者，是亘古的淡漠和平静……
司马云蝶忽然一挥手，裁云剑飞上空际。轻轻一跃，司马云蝶踏上了裁云剑，向赤霞峰上飞去。
夕阳下的赤霞峰，宛如一座燃烧的火山——热烈、震撼。
星月下的赤霞峰，却沉静得宛如一个深闺的少女。
司马云蝶独自站在山巅，遥想着传说中的那个人。
星河暗转，月色流华。司马云蝶抚摸着手中的裁云剑，那人演练赤霞剑法的身影再次清晰地在她眼前浮现。
司马云蝶心中蓦地一个激灵，突然间体悟到剑法的精魂——那是一种奇妙的不可思议的顿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