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五岳派的责难和所有人的殷切目光,慕容磬却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将把脉的那只手收回,慢条斯理的自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绢帕,仔细的将那双手擦了又擦。
于此同时,他转过身来对华山长老笼了笼袖道:“江湖上的传言难免夸大其词,不可尽信。”
酿剑山庄的众弟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可华山派长老却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盟主为嵩山弟子逼毒之事……”
他说到这里便顿住,目光锁在慕容磬身上,等着他回答。
慕容磬的情况才刚稳定下来,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即便剧烈的活动都有可能加剧他心疾的恶化,更莫要提用内力帮别人逼毒。
若他当真强行这样做,引得心疾再次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而如果真的再次发作,不仅他将离死亡更近一步,甚至就这么撒手人寰也有可能,而且他极力在众人面前隐藏的秘密也会暴露出来。
毕竟这不治之症要比内伤更加严重,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牺牲也都百搭。
关于这一点,在场众人中,唯有慕容磬和陈阿诺心里清楚。
看着慕容磬似乎陷入沉吟,陈阿诺明白他正在权衡,下意识的便暗自于袖下握住了他的手臂。
慕容磬被打断思绪,诧异的侧过头来看她。
陈阿诺便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冒险。
慕容磬墨玉般的瞳眸浮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他垂眸不再与她目光接触,抬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慰她。
陈阿诺自知劝说无果,只得松了手,看着他朝前踱了两步,对众人道:“还请二位带话给五位掌门,慕容磬既然身负武林盟主之名,落在肩上的责任就绝不会推脱,更不会假以他人,请各位掌门放心。”
说完,他又看了看软轿里的那名嵩山弟子,而后道:“还请诸位移步到内院,在下这就为贵派弟子逼毒。”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冒险的那条路。
陈阿诺摇了摇头,跟着众人移步至内院里的一间厢房中。
慕容磬命人将那名华山弟子扶到塌上,又在旁边的桌上点起一支香,自己则撩起衣袍盘腿坐在他身后。
当他开始运功的时候,挤满了厢房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屏息,屋子里安静得落针有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凌霄剑法。
看到这一幕,陈阿诺也算明白什么是绝世高手了。
慕容磬即使在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凝聚起如此深厚的内力,而这凌霄剑法也实在玄妙,完全以深厚的内力支撑,想来普通人没有大半辈子的刻苦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而慕容磬如此年轻就领悟了其中真意,只能说是一种天赋。
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关于这世上到底是慕容磬的武功天下第一,还是魔头萧千雅更高一筹,眼下看来还真不好说。
陈阿诺这五年来虽然一直在天英教中,可除了领教到萧千雅简直犹如妖魔幻术的轻功外,却还从不曾亲眼目睹他的武功。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若当真有一日这两人碰面交手,只怕会成为江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大战,并且从此载入史册。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后,逼毒的过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陈阿诺密切将注意力放在慕容磬的身上,果然见他面色越来越苍白,双眉紧蹙,额上也布满薄汗,已然现出不支的势头。
她又转头去看桌子上的香,时间在不断的流逝。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慕容磬的心疾只怕就要发作了。
或许是受了这厢房内氛围的影响,她不禁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下意识的朝着塌边跨出两步,似欲上前阻止。
就在悬于一线的那一刻,那名失去意识的嵩山弟子忽的浑身一颤,倾身吐了一大口发黑的血出来。
慕容磬见状赶紧收势,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翻涌乱窜的真气压制住。
此时华山和嵩山的两位长老已经冲过去查看那名弟子的情况。
慕容磬平复下来后,仍盘腿坐在榻上,对他们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去后再辅以草药,调息一些时候便可恢复如初。”
很明显,慕容磬的声音如同半悬在天空中的烟云,虚浮得好似随时会逸散开来。
嵩山长老携众弟子跪倒在慕容磬的面前磕头道谢,慕容磬却拦住他们道:“诸位不必客气,还是先送这位嵩山弟子回去要紧,在下尚且需要调息,不便相送,还望见谅。”
他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些人自然不好再挑刺,千恩万谢过后,终于浩浩荡荡的往山庄外面去了。
当除了陈阿诺以外的最后一个人退出厢房后,陈阿诺加紧步子至榻前查看慕容磬的情况。
然而她才刚开口问他是否还好,第一个字还没说完,慕容磬就直直倒了过来。
她连忙上前将他接住,才发现他已双目紧闭陷入昏迷,显然是心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