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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徐碧城的心思此时还放在之前的文档上。她想了一会儿问陈深:“可要是那份‘归零计划’就是真的……他们不就失去了一次得到‘归零计划’的绝佳机会?”

陈深看着徐碧城摇头,“首先老毕没那么傻,他不可能真把一份绝密文件交给一个他已经在怀疑的人;第二,他装了窃听器,所以明摆着,他就是想知道你对这份文件是不是感兴趣。”陈深又问:“就算是真的,你想怎么样?难道明着抢?你能活着走出去吗?”

徐碧城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她对陈深说:“对不起,我太不冷静。”

陈深笑了笑,“好在暂时你还没有露出马脚。那么你的路只有一条,继续演下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徐碧城点头,“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也不应该去找山海。”

“对,不要在办公室里谈论一切跟正常工作无关的事,唐山海现在既然一无所知,反而是最安全的。即使你想提醒他小心,也完全可以回家之后再告诉他。”

徐碧城听了陈深的话后有些脸色发白。想起今日千钧一发,哪怕稍微一丁点的差池都会惹来杀身之祸,她更加后怕。她问陈深:“我今天是不是差点闯大祸了?”

陈深看了看徐碧城,笑问:“害怕吗?”

徐碧城咽了一口唾沫,点头。

陈深告诉她,“没什么的,我们每一天都活在生死边缘,能够懂得害怕,也是一种进步。”

徐碧城惭愧地低头,“我不认为这是一句表扬。”

陈深温柔地说:“回去吧,如果我没猜错,毕忠良很快会再找你。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我们,那就不是毕忠良了。”徐碧城抬眼紧张地看着陈深,陈深鼓励着她,“你能演好的。”

徐碧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又站住问陈深,“我能不能反将毕忠良一军,揭穿他在我办公室装窃听器的事,让李默群找他的麻烦?”

陈深沉吟片刻,“倒也可以,但今天不行。今天既然咱们已经演了前半出,你就得演全套,必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到了明天毕忠良还会不会给你机会找他的麻烦,就不一定了。”

徐碧城说:“你是说,他有可能会悄悄把窃听器撤了?”

陈深摇头,“他是心思那么缜密的人,你能想到的他也一定想得到。一击不成,必有后着,他不会让李默群有机会来破坏他的计划。”

徐碧城无奈,只好点头,“好吧,那我回去了。”

陈深笑了笑,对徐碧城说:“方便的话,明天能不能再陪我去看看皮皮,顺便再多教我几句哑语?”

刚才那样的情况,如果陈深懂手语的话会方便得多。在76号这样的地方,最安全的就是当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徐碧城说:“我也觉得你该学学,多一技傍身,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陈深笑笑,“对,说不定还能救命呢。”

徐碧城从陈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唐山海恰好开门。徐碧城看出唐山海的目光里隐有询问之意,走近几步道:“你回来了?”

唐山海点头说:“刚去了趟码头,走得急,就没跟你打招呼。”

徐碧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对着他说:“下班我们一起去买菜吧。”

唐山海有些诧异,心知徐碧城定然是有情况要跟他讲,随即点头应下。柳美娜此时正好归来,听到两人的最后两句话,娇艳的脸上明显面露不屑之色。当徐碧城望向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浮起了虚伪的笑容。

徐碧城只是淡淡地看了柳美娜一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柳美娜风摆杨柳地走到唐山海身边,目光却瞅着徐碧城办公室的方向。她低声说:“怎么?她想扮贤妻良母了?”

唐山海强烈克制着内心对柳美娜的反感,“你刚出去了?”

柳美娜点了点头,直接推着唐山海进了办公室。柳美娜给唐山海买了一条领带,一面为她换上,一面要求他晚上陪自己逛街。唐山海知道柳美娜必然是吃了刚才的醋,他不想跟她多做纠缠,就端出毕忠良今天敲打他的话。

他对柳美娜说:“毕忠良让我注意影响,别跟你走得太近。而且你也知道碧城和李主任的关系。要是让他们丢了面子,不但我没好果子吃,还会连累你,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要稍微收敛一些。不过我答应你,生日礼物绝不亏欠,你生日那天我一定陪你。”唐山海说得有理有据,哄得柳美娜眉开眼笑。

而徐碧城这边,果然如陈深所料,没过多久就接到了毕忠良的电话。徐碧城面带微笑地进门,“处座,您回来了?”

毕忠良装出很忙碌的样子。徐碧城说:“档案室刚才关门,我就把文件送回来了,你看见了吧?”

毕忠良这才将目光放到徐碧城身上。他笑了笑说:“看见了。到底是李主任家的人,严守规矩,办事妥贴,做得很好。”

徐碧城笑着接下这句恭维,一面道谢一面道:“那处座现在还要我做什么吗?”

毕忠良一直审视着徐碧城,那是一双看上去极其锐利的眸子。徐碧城暗自捏了一把汗,却也知道,此时的退缩只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便坦然回视。反倒是毕忠良先退缩了,他对徐碧城说:“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送去存档。”

徐碧城微笑着退出了办公室。

一直站在办公桌前的刘二宝忍不住问毕忠良:“处座,接下去您怎么打算?”

毕忠良沉吟了一下说:“叫苏三省把徐碧城办公室里的窃听器撤了。她今天天衣无缝的表现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确实并非卧底;二是他们已经发现了窃听器。我可不能留着这个把柄,让她反过来将我一军。”

刘二宝恍然大悟,连声应道:“对对对,要是把李主任牵扯进来,可就麻烦了。我这就去跟苏三省说。”言罢就要出门。

“等等。”毕忠良又将他喊住,“柳美娜跟唐山海到底怎么回事?你查过没有?”

刘二宝说,“好像两个人确有私情。”

毕忠良冷哼,“唐山海冒着得罪李默群的风险,也要跟柳美娜搞到一起,你说他会是真的鬼迷心窍吗?”

刘二宝躬身,“处座的意思是,唐山海故意接近柳美娜是为了策反她?”

毕忠良略一沉吟,“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切都不能定论。你再做另一个版本的‘归零计划’,连同这份一起交给柳美娜,分别写成A计划和B计划,让她一并存档。不管他们有多警惕,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76号行动处的大门外,唐山海已经先行上了车。在等待徐碧城的当口,他发现领子上还戴着柳美娜送给自己的领带,觉得厌恶之极,立刻把领带解下来,塞进了座位旁的储物格里。徐碧城坐上车来,神色如常地说:“走吧。”

汽车缓缓驶出。徐碧城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唐山海。唐山海猛踩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诧异地望着副驾驶座上的徐碧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徐碧城愣了一会说:“我觉得陈深说得有道理,万一你的办公室里,也被人装了窃听器……”

唐山海冷静下来,“好吧。按你的说法……不对,是按陈深的说法,毕忠良可能已经跟苏三省联手了,他在用‘归零计划’试探我们?这太奇怪了,就算毕忠良怀疑我们,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想要‘归零计划’?”

徐碧城也愣住了,“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唐山海握住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他告诉徐碧城,“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我们的上层组织里,很有可能潜伏着汪伪的奸细。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毕忠良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一击未中之后,也能沉下心来稳住后面的棋局。清雅的日式小院内,毕忠良正跪坐于亭中,与影佐相对饮茶。淫靡的日本小调传入耳际,整个院子依旧鸟语花香。

毕忠良对影佐说:“用‘归零计划’诱敌之计已经启动。”

影佐为毕忠良斟了一碗茶,似笑非笑地说:“我想我不会这么快就听到好消息吧?”

此时院中的花开得正好,只可惜枝头太高,最娇艳的两朵仅凭一人之力怕是难摘下的。毕忠良不是爱花之人,也不由多看了两眼。他对影佐说:‘熟地黄’和‘麻雀’身为国共两党的精英特工,当然不会这么快就上钩。但是我相信,近期他们一定会与上级积极联络,汇报‘归零计划’的进展。所以今天我前来,是想请影佐将军在电讯技术方面给予支持。”

影佐笑了笑,“我们的电讯侦缉车已经抵沪,这几天正在调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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